花輕凝扯掉蒙面的紗巾用力的擦了擦臉上眼淚,恨恨道:“你以為陝邊上下為何會對鐵焰鎮的存在坐視不管?周遭的商賈巨富和鄉紳世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恨透了你,已經多少次聯起手來想至你於死地,而你對此卻茫然不知,還自以為福澤天厚。”
何顧此時心中震驚無比,呆呆道:“你一直在替我買通官府上下?”
花輕凝只是雙眼哀哀的瞪著他,卻默不作聲。
何顧稍微翻了一下這基本冊子,一筆筆交割記得極其詳細,送給誰的,什麽人什麽時間去送的,送的時候都談了什麽,只是粗算便至少花出去了十幾萬兩銀子。何顧是越看越心驚,這才知道鐵焰鎮在萌芽時期幾乎是一直行走在刀尖之上。
何顧把帳本收拾整齊,走過去將這些帳本默默放在了花輕凝身旁的桌子上,隨後深施一禮道:“此生得遇姑娘,乃我之幸。如此深情無以為報,如今唯有但憑姑娘吩咐。”
花輕凝垂下眼簾,咬牙道:“我還能要你做什麽事,無非是要你的銀子罷了。”
何顧立刻道:“當然,這些銀子肯定不能算在姑娘帳上,何某必然雙倍償還!”
花輕凝歎了口氣,低下了頭去,微微晃動著身體低聲道:“我在你眼裡,總是這副樣子了,貪繁華戀權貴,是麽?”
何顧忙道:“自然不是,姑娘勇善仗義,何某怎會如此唐突輕視。”
一顆顆眼淚從花輕凝的臉上滑落到地上,其聲苦澀無比:“那你當日信上,為什麽要寫那一句‘余非錦衣衛,實荒野流匪也’,你是認定了我愛的是錦衣衛張江,是也不是?”
何顧被一語道破心事,尷尬之下越發不會說話了:“當時事出緊急,都是慌不擇言惹的禍,你要知道,我連明朝的字都還沒有認全呢。”
花輕凝抬起了頭,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真的?”
即便當初何顧確實是這麽想的,現在也是半分這種心思都沒有了,立刻道:“我要是現在如此看待姑娘,叫我天打五雷轟。”
花輕凝依舊是氣哼哼的:“怪不得毛筆字寫的那麽難看,我還以為是你為了隱藏身份,故意寫亂了筆記。”
何顧笑道:“看看,現在你開始嫌棄了我不是。”
花輕凝定定的看著他,柔聲道:“我不嫌棄你的字,亦不管你是匪是官,也不理你貧還是貴,只是覺得你鑽進了我的腦子裡,閉上眼睛就在我眼前晃啊晃……”
何顧今日看到她的所作所為本來就已經感動莫名,此時對方又如此柔情款款對自己袒露心跡,人非草木,焉能無情?
花輕凝此時輕抬傾城容顏,泛紅的雙眸之中柔情萬種,鮮紅櫻唇微顫,臉頰之上猶如梨花帶雨,縱使淚痕花了妝容,卻依舊擋不住那足以傾倒眾生的嫵媚風情。
何顧霎時間意亂情迷,徑直低頭吻了下去……久不曾近女色的何顧頓時覺得一陣地磚,那一份柔軟,那一份深情,由唇及舌,由舌抵心,一時間整個人輕飄飄融化了一般。
“呀,我的妝是不是都花了……”
“不礙事,縱是花了妝,也是最好看的小花貓。”
“爺……你……你該走了……”
“我哪也不去,當初……我便不該走出花溪樓……”
何顧猛然將花輕凝攔腰抱起,在‘嚶’的一聲嬌喘之中,邁步上了樓。
顛鸞倒鳳的好一夜,鼓打四更。
花輕凝像隻小貓般趴在何顧的胸口,
芊芊手指撫摸著他身上一條條傷疤,喃喃道:“你受過這麽多傷,當時疼嗎?” 何顧將攬在她雪玉一般白嫩細滑肩頭上的手臂用力緊了一下:“再疼,也比不上當初把你丟在西安城頭上的心疼。”
花輕凝展顏一笑:“呸,真當我傻,什麽都會信你似的。”
何顧伸手將她扶起,讓她端端正正坐在了自己身上,正色道:“凝兒,此時所言句句肺腑,我說正經的,留下來吧,別走了。”
花輕凝俯下身子看著他,胸前風光與纖細的腰肢彎出一條絕美的曲線,笑吟吟道:“所以,你把我扶成這樣就是為了說這些正經話嗎?”
何顧吞了一下口水,依舊是滿臉正經:“當然。”
花輕凝見他如此神色,漸漸收起了笑容:“你是認真的?”
何顧用力點了點頭。
花輕凝輕輕趴在他的身上,伸出手臂用力摟住了他的脖子,低聲道:“那你的四個管家婆怎麽辦……她們會答應嗎……”
何顧的大腦頓時宕機了片刻:“怎麽你也這麽說……”
花輕凝的語氣頓時帶出了濃濃的醋味:“那個秦小影也是這麽說的,是吧!”
何顧訕訕道:“也是那麽提了一句。”
花輕凝頓時坐了起來,忿忿道:“她怎麽如此不懂事,那四個管家婆對你有多重要她不知道嗎?你也是糊塗……”
何顧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她也挺懂事的,一直就沒讓我碰過,最近連門都不讓我進了,逼著我娶她們呢。”
花輕凝有些意外:“這還差不多。”但旋即便又滿臉狐疑,“那你熬得住?”
何顧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壞笑道:“熬的很辛苦,
“我今天就要回去,待久了怕是會給你生出是非來。”
“我不是說了麽,留下來,別走了。”
“留不得,你的四個管家婆現在可比我重要的多,對了,你對她們四個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這話怎麽說呢,我和她們之間當然有感情,而且是彼此視若生命般的感情,可這感情我更覺得像血濃於水的親情, 因為她們還都是小孩子。”
“那我不管,天亮我就要走,秦小影做的比我好,我不能再錯下去。”
“你還要去哪?以鐵焰鎮今時今日的地位,我們用不著再去收買任何人了。”
“外城有各方勢力的眼線,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商賈、家族、士家、官府、各路流匪,什麽人都有。”
“他們都知道在此地設立眼線,你就沒想過去一些州府設立自己的眼線?”
“嗯?有這個必要麽?”
“你知道為什麽陝邊地面上的流匪屢禁不絕麽?就是因為各州府都有他們的眼線,這邊剛準備出征,那邊賄賂便送過來了。流匪尚知如此,你怎麽能不做打算?”
“你的意思是?”
“我願意去替你做這件事,其實我已經在做了不是,只是……我的銀子花光了……”
“銀子事小,只是我不想讓你去做這種事。”
“那你有更合適的人選?”
“……沒有……”
“所以呀,快去給我裝銀子吧。等你什麽時候娶了那四個小孩子,我什麽時候再回來。”
“好吧,我一會兒去吩咐阿矢他們運五十萬兩銀子出來,讓他們親自送你回去。”
“嗯……喂,你自己就是騙子出身,就不怕我也是騙子,卷了你的銀子跑路?”
“不怕,你在我心裡值一千萬,一萬萬……”
“……還來……爺,你要保重身體……”
“我都保重了兩年多了,你走以後又要熬著……保重身體也不差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