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顧快速擠出人群,右手以拳舉起,只有食指勾動幾下。
那四五個惡仆上前沒有幾步,十幾枚石子便從周圍人群中激射而出,正中這幾人的後腦杓,一陣怪聲慘叫之後,哪還有一個站著的。半晌那為首的才爬起來,一摸腦後,卻蘸了一手血,頓時向周圍喝罵道:“哪個龜孫打他爺爺,活膩歪了吧!”
福王朱常洵依舊是直勾勾的看著前方馬車上的秦小影和花輕凝,仿佛完全沒看到自己的家丁就在眼前被人石子偷襲。
他沒反應,手下的人卻有,呼啦啦便從他身後湧上來幾十名家丁,將幾個被打翻的惡仆護在中間,惡狠狠向周圍張望:“誰打的?站出來給你個全屍!讓恁爺自個抓出來滅你滿門!”
周圍人群哪裡有應聲的,頓時齊刷刷向後退出去三四步,把中間的場子給讓了出來。何顧剛巧往前擠,正正好好一步跨出人群,倒好似站了出來。
幾十名王府家丁頓時一起看了過來,口中嘿然有聲:“喲,倒是真有膽大的,恁爺有日子沒見過找死的了!”
朱常洵怔怔的看著前面兩個絕色美人兒,猶如走火入魔了一般,眼中哪裡還能看得見旁的,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更是不聞不問,隻恨不得立刻把這兩個小娘子摟到懷裡來。
他正魔怔間,忽然覺得眼皮一陣狂跳,一縷寒氣順著後脖頸子冒了起來,不由得激靈靈打個冷顫,抬眼向旁邊看了去——周圍人群已經擠擠挨挨退到了十幾米開外,只剩下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男子大喇喇立在場子裡,拿眼冷冷看著自己。
再看自己那群奴才,一個個隻敢嘴裡吆五喝六,卻一個敢上前的也沒有。朱常洵登時大怒,張嘴便要罵街,不想還未及開口,那男子又是一眼瞥過來,竟如刀子一般冷冽,瞪的自己心口一涼,頓時心裡便虛了。
想自己堂堂福王,洛陽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誰敢對自己如此態度。還莫說洛陽府諸官,就是河南巡撫河道總督來了也不敢如此放肆,此人到底什麽來路?
秦小影和花輕凝聽到人群裡有人冒叫一聲福王爺,頓時驚的魂飛魄散,何顧不知道明朝藩王的厲害,她們兩個卻是清楚的。西安府裡的秦景王還算是個低調的,當初都逼得秦小影收了燈籠。
這明朝的王爺們別的名聲沒有,唯獨就是好搶人妻女的名聲威震各省藩地。如今看著福王模樣,百分百是個酒色無度之徒。倆人兒被朱常洵那色眯眯一雙眼睛看的手腳冰涼全身發麻,一陣惡心,隻拿眼睛看向何顧,兩個一向好強的女子一時間竟是不知所措。
何顧很煩躁,心說老子不想走簡單粗暴的打砸搶路線,做這些買賣千頭萬緒就已經夠鬧心的了,你還要出來琢磨老子的媳婦……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一時間心頭無明業火熊熊而起,滿腔殺意猶如實質的刀子般向朱常洵臉上劈了過去。朱常洵又被何顧一眼咧來,胖大的臉蛋子被驚的一哆嗦,前面那幾十個家丁也是頓時一啞,一起向後退了一步。
周圍沒有認識何顧的,見到這年輕人氣勢如此之盛,竟然把福王和一群惡仆唬的畏畏縮縮,忍不住開始低聲紛紛議論
在嗡嗡的議論聲中,朱常洵終於記起了自己的王爺身份,立刻惱羞成怒:“混帳奴才,去問問哪來的小子,敢這樣放肆!”
一眾家丁也終於醒過神來,頓時作勢便要往前撲,不想何顧卻搶先一步踏出,聲如雷震:“鐵焰鎮,
何顧!” 福王府裡的人是不大可能知道鐵焰鎮的,但洛陽百姓可聽說過,一直壓低著的議論聲陡然漲高仿若聲浪,數千雙眼睛一起掃了過來。
秦小影和花輕凝眼看何顧要和朱常洵撕破臉皮,立刻一起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飛奔到近前低聲道:“顧郎,莫魯莽。”
何顧眼看朱常洵,冷冷道:“我冷靜的很。”
花輕凝急的六神無主,哀哀道:“我的爺,鬧不得……不如你先走了,我絕不會辱了名節!”
朱常洵原本被周圍忽然漲高的音浪嚇了一跳,但看兩個小娘子焦急哀切的動人模樣,淫心頓時又起,立刻喝令道:“還愣著幹什麽,給我統統拿回府裡去!”
見數十家丁向自己撲來,何顧忽然轉頭像二女眨眼一笑,低聲道:“回家等我。”這話說完,身體已經迎著眾王府家丁衝了過去,一俯一衝之間,便從家丁之中猶如泥鰍一般穿了過去,徑直到了福王朱常洵的近前,圍觀的眾人頓時一聲驚呼,以為這福王必定是凶多吉少。
不想方圓百米內的燈籠忽然哧哧哧哧全都滅了,現場頓時黑了下來,何顧似乎是看路不清,腳下忽然一個踉蹌,竟一跤跌倒在福王腳下,一時間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
足足過去了五六秒鍾,忽然竄出兩條大漢架起了何顧便走,口中高聲喊道:“拿回府去審問!”
抬轎椅的轎夫們還在發愣,最外首的四個卻已經‘呼’的一聲直接把轎椅抗了起來。那數十家丁還想去尋那兩個絕色美人兒,卻被呼啦啦湧出來的人群給衝散了。眼見這裡黑燈瞎火,那邊王爺又被抬著走了,數十家丁也顧不上什麽美人兒,只能掉頭跟著轎椅往回趕。
只是今天的轎夫好像特別有力氣,腳下生風如同飛也似的往前奔,平時要走半個時辰的路,今日不到一刻鍾便回到了王府門前。
看門的自然認得自家主子和這些同僚家丁,見回來的匆忙,福王拉著臉又不說話,也不敢多問,急忙忙把府門開了,將一眾人等讓進了府中。
與此同時,九十余名鐵虎特戰隊個個仿佛肋生雙翅一般,在高矮層疊的屋頂之上一路急追過來,循著陰影潛到王府牆下,丈高的圍牆隻兩三縱便陸續翻了進去。
不消片刻,數十少年如風而至,一個個仿佛叢林中橫飛豎跳的猴子,借著暗影嗖嗖的跳進了王府之內。
十字大街那裡,數十大漢和數十內穿緋甲的女衛護住了秦小影和花輕凝,從糟亂的人群之中擠開一條路,一路疾奔趕回自家大宅去了。
第二日,早有好事的扒在王府周圍觀看,卻見那家大宅子裡拖了河南衛總兵,副總兵,本城知府,千戶,副千戶, 提刑等一眾人等,簇簇擁擁的去王府求人情。只在府門前交涉幾句,那鐵焰鎮主何顧便被放了出來,全身上下毫發無損。還笑吟吟帶著一眾官老爺去神仙大酒樓頂層吃酒去了。
一夜陰雲轉瞬消散,洛陽城又重新回歸於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等到再起波瀾,已經是十五日之後。這一日夜間,洛陽鐵焰何宅大宴賓朋,光是迎接客人的馬車便動用了幾十輛,恍如車河一般浩浩蕩蕩駛向何宅。
這一次的宴請可不是小打小鬧,不但河南府一府一州十三縣的軍政一把手俱在受邀之列,就連黃河對面的懷慶府和南邊汝州直隸的頭面人物也一個不拉。也有在猶豫來不來的,但那燙金的大紅名帖上寫的清楚——特備車馬費聊表謝意……
只要你來,總兵級的便是一千兩白銀,知府知州和千戶參將便是五百至八百,總之是來了就有錢拿來,還有乘坐舒適的馬車接送。
再者,陝邊鐵焰鎮的名聲這些官老爺哪個不知道,鎮主何顧荒原大破王嘉胤,六盤山血戰固原匪叛聯軍,是三邊總督揚鶴和陝西巡撫洪承疇都要仰仗的人物,是福王府也不敢為難的存在。雖然這些人有去王府代為求情的,但大家都清楚,自己在福王朱常洵那裡哪有什麽面子,人家只是借自己下個台階罷了。
如今這有錢有權又有勢的主動和自己示好,哪有不來的道理。
古語雲:宴無好宴!這近百大小官員才剛剛入座,菜還沒有來得及端上來呢,就聽見外面‘轟’的一聲炮響!
外面傳來,福王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