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戰利品。
救治傷員。
掩埋屍體。
一套不算繁瑣的工作,卻讓禁軍們頭痛不已。其中,第一條就讓禁軍們很為難,清點戰利品,沒有人知道該怎麽辦?禁軍的士卒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經歷過打仗打贏了的經驗,突然幸運降臨到了頭上,竟然很不適應。
按照以往的經驗,不應該報備損失嗎?
丟失了多少武器,盔甲有什麽不齊整的,甚至因為跑的太快,鞋丟了都有不少……
反正,衛國的軍隊在戰場上出現的那一刻,都不是主角,他們都是來打醬油的,甚至都不是為了自己國家作戰。這種情況下,根本就談不上戰鬥意志和對勝利的渴望。
救治傷員,如果是秦軍的話,粗狂的救治手段,近乎對待仇人般的包扎術,用遺言來恐嚇袍澤等等,讓人扼腕於多少優秀的士兵死於該死的袍澤之手。但是衛隊……在這方面很出色,就連挑剔的邊子白都只是略微提出了一些小建議。
“包扎傷口要用乾淨的麻布,最好是在鹽水中清洗過,在太陽下曝曬的麻布。”
“另外藥物要多準備一些,傷兵需要一個乾淨的環境,要派人專門負責。”
“準備足夠的大車,將人都拉回去,別崩裂了傷口。好不容易活下來了,要是回城死在兵營裡,冤得慌。”
……
這些話都是邊子白對仲叔牙說的,南卓派人去清點這次的戰利品,數量驚人,光馬匹都有足足超過500之數。除了戰場上受傷而死的之外,至少有400匹馬最終會留下來。就算是死了的戰馬,也不會浪費。其實死的馬匹不多,主要是傷了馬腿,不堪大用的居多。
這個時代的肉食還是很奢侈的食物,賣到屠市,也能得到一筆不小的錢。加上馬皮還能製造皮甲,都能換成不少錢。
還有就是莊園內堆積如山的貨物,不少是燕趙之地的特產,也有來自南方的絲綢等貴重物品。最多的恐怕就一種商品——熟鐵。
這些可都是出自城內的鐵器工坊,而且只有一家工坊能夠冶煉,就是來自齊國的無鹽氏。這本來就是南氏和眾多諸侯權貴交易的主要貨物,而趙人恐怕也多半是為了這批熟鐵而來。作為邊軍將領,龐爰似乎對這批熟鐵非常看中,派出了精銳的騎兵本陣。
但是結果都折在了衛國,恐怕不久之後,這位心胸並不算太開闊的將領會找機會來報復。
比如說叩邊……
敵軍入侵邊境,對於這些年的衛國來說已經是一種常態。但是猶豫魏國保護還算給力的前提下,大家都很克制。基本上都佔一些城鎮,很少會攻擊城邑的軍事行動出現。還會非常默契的在為魏國的支援大軍抵達之前提前離開。
可一旦目的改變,恐怕衛國真要吃苦頭了。
而這種糟糕的結果很快得到了驗證,丁隻的人在無孔不入的搜尋下,終於找到了他關心的情報,但這些情報卻讓丁隻陷入震怒之中。
作為主將,邊子白自然沒有必要在戰鬥結束之後,繼續留在戰場的必要,他和丁只等人都進入了莊園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去找南卓過來。”
丁隻壓抑著近乎顫抖的聲音,顯然他對收集到的情報產生了極大的恐懼。但是在屬下和外人面前,不好發作。
邊子白抬頭看了一眼丁隻隨意丟在案幾上的情報,絹布上面墨跡點點,似乎是地圖,但不是一份,而是幾份。他並不是個多事的人,至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如同入定的修士,閉目冥想。
丁隻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小子,你難道不好奇?”
“秘密對我來說是麻煩。”邊子白愣了愣,隨後試探的問道:“難道不是嗎?”
估計是被氣糊塗了,才會有失態的表情流露出來,在邊子白的提醒下,丁隻歎氣道:“誰說不是,秘密,只有被封在墓穴之中,才會是真正的秘密。”
隨後,丁隻怔怔地盯著面前的一堆布帛,良久才驚醒過來,向邊子白推了推道:“不過,此時對你,對南卓都不算是秘密,一兩天之後,朝堂之上也會議論。”
“那就等朝堂上廷議的時候再告知小子吧!”
邊子白並不關心趙人的小心思,即便是猜,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不外乎趙人收集的情報比以往更加的詳細一些。對於趙國來說,衛國是他們圈養的羊,只有等羊毛長了,才會來割。這並不是邊子白需要去關心的問題。
很快,南卓來了。額頭汗涔涔的,顯然跑了不少地方,剛進入廳堂之內,就嫌棄的看了一眼周遭。一百多,近兩百趙人住在這座不算大的莊園裡,加上還有大量的牲口,整個莊園都籠罩著一股牲口棚的氣味。整潔這個詞似乎與這個莊園要永遠遠去了。選了個在他看來還能忍耐的地方坐下之後,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人找到了。”
“在何處?”丁隻好奇道,要知道他的人就沒有找到。
“也不知道莊園的前任主人喜歡那片柳林, 還是故意給自己找了一個僻靜之地,在莊子後面的柳林裡,有一座小院子,寇氏住在院子裡。很奇怪,趙人似乎對寇氏並沒有太多惡意。”
一個倒霉到家的女人的遭遇,讓南卓嘖嘖稱奇,好在選擇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看來丁隻的密探也沒有弄錯,寇氏自從進入莊園內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人要是沒死的話,終究不會丟的。似乎感覺到了氣氛有些異樣,南卓向邊子白遞來詢問的眼神。
可後者根本就不願意牽扯這些事,反而找了一個理由,離開了:“戰前答應了戰利品分配,此戰已經結束,該給將士們一個交代了。”
丁隻盯著邊子白的背離消失在視線之中,心中暗道:“滑頭。”
而南卓就沒有那麽好運了,趙人是和他交易才來到的帝丘,之前一直以為他們的目的是帝丘冶鐵工坊生產的熟鐵。
可是當丁只找到擺放在他面前的幾份布帛之後,性質一下子都變了。
“你看看吧!”
南卓不明所以,面對丁隻的時候,他總有種不自在。倒不是怕他,而是覺得和對方不是一路人,沒有話說的尷尬。
拿起布帛攤開之後,目光僅僅在布帛上掃了兩眼,南卓頓時愣住,隨後氣地渾身發抖起來:“趙人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