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都在放火,這對於大部分房屋都是木頭結構,茅草的屋頂的陶丘,簡直就是滅頂之災,大火隨即蔓延起來,甚至很多街道上已經無法站人,風過之後,熱浪就能將人熏倒。
不到一刻,陶丘這座曾經伴隨著文明輝煌的城邑,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有心阻攔城內百姓出逃的趙軍見狀,也知無力回天,打開城門之後,撤離了這座城邑。
而城內的百姓,卻在出城之後駐足眺望,眼見回家無望,佝僂著身子,淒慘離去。
很快,糧倉也著火,濃煙伴隨著黍米燒焦的味道,焦香味彌漫在陶丘的上空久久不肯散去。而衛軍也在有計劃的撤離陶丘。作為破城的勝利者,衛軍很不熟練的竟然沒有劫掠城內,只有帶走了陶丘府庫中的一些錢和黃金。面對堆積如山的物資,就算是富庶的衛人也莫大的心疼。
可這就是戰爭。
生命的消逝都不過是個數字,何況是身外之物?
出城之後,刀營和上軍步卒終於會師一起,他們準備撤離。
“應龍兄,今日之後你我二人,將成為趙人恨不能生啖的惡人,爾可有準備!”
不得不說,能夠付出很小的代價,就將陶丘付之一炬,且不論這份功勞有多大,對於他來說,此生都有了可以吹噓的資本,心頭的狂喜膨脹成了自傲,有點自己也是天下英雄之一的氣概。
應龍卻淡笑道:“榮幸之至,不過你我恐怕要排在將主後面不少。”
“將主之能,如同鬼神莫測,豈是我等能非議的道理?”仲叔牙表情肅然而莊重,仿佛如同在宗廟之中談論神靈的五體投地。
應龍有點納悶,自己在吹捧的能力上有點欠缺,要不要向仲叔牙等人學習先進的經驗?
其實,一開始邊子白在上軍的影響力並不大,甚至可以說可有可無。
對於邊子白,上軍的將領一開始持有懷疑的心思,而且很重,就算是苟變和仲叔牙其實也不看好邊子白能夠統帥上軍和趙國的交戰中獲得可以全身而退的臉面。也就是說,上軍將士對趙軍在邊子白出任上軍將主的初期,毫無認同感。。但是……那時候的公孫鞅如同惡狼一般的眼神盯著他們,猩紅的舌頭舔著白森森的牙床,就等著有人犯錯,好祭起他的軍法處的鞭子,如果鞭子不能懲戒,還有屠刀……
上軍的將領都被嚇傻了,無奈之下,只能低下高傲的頭顱裝聾作啞。
第一次讓上軍的感覺到榮耀的是在帝丘城外的出征。
一萬多將士的演武,威懾住了兩個來觀禮的國君,魯國國君姬奮,宋國國君子辟,雖說都不是能夠在盟會上隨意開口搶奪利益的豪強諸侯的國君,可畢竟魯公和宋國也是曾經的大國。如今雖然沒落了,但比起衛國的沒落程度,要好很多。
而且魯國和宋國,其軍事實力要比衛國強大很多。
連他們都被震住了,可見,上軍的實力有了突飛猛進的地步。可實際上,這支軍隊在邊子白手裡才只有一個月。
之後的朝歌練兵,也持續了兩個多月,將近三個月。
直到最近的大野澤伏擊戰,一戰而伏擊趙軍精銳騎兵6000,全殲其敵。此役過後,上軍將徹底被折服,如果要問如今的上軍士卒,軍中誰最可以被信任,無一例外的回答就是——將主邊子白。
陶丘破城,最先發出預警的肯定是距離陶丘不過十多裡的趙軍烽火台。
筆直的狼煙直衝雲霄。
應龍盯著遠處的狼煙,心中暗笑:“這時候才發現,晚啦。”
“應龍兄,狼煙已起,我們該商討如何退兵了。”仲叔牙命行軍司馬攤開輿圖,指著幾個區域道:“將主如今在這個位置,所以,從蕩陰退兵恐怕會引起趙軍追擊,近而威脅我軍本陣。而平邑,距離邯鄲太近了,我們如果從這裡退兵,很容易被邯鄲趕來救援的趙軍趕上。為今之計……”
“仲叔老弟,有話盡可以說,不用遮掩。”
應龍是個爽快人,他不在乎從哪裡逃跑。如今的他不需要繼續假裝民夫頭子,在陶丘城內處處提防,深怕被人看出了端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手下的袍澤也是鳥槍換炮,馬匹,牛車都弄來不少。而且刀營的成員有一個優勢,他們曾經是遊俠,或者說不少人不久之前還是遊俠。沒有周遊列國的遊俠,是鄉下的土鱉,根本就沒臉說自己是遊俠。足跡遍布中原諸侯,朋友遍布天下,這才是遊俠該有的氣派。
所以,刀營的人就算是在趙國,都能安全的潛伏下來。只不過他們要分散開來而已,不用太散,十來人一波就成。
如同水入大海,瞬間就能消失的無隱無蹤。
可是仲叔牙不成,他的士兵都是有駐地的上軍士兵,一旦分散,有多少能夠回來都是個未知數。就算是全部能夠安全回到上軍本陣,交付虎符,但總不能今天來幾十個,明天來幾十個,這豈不是烏合之眾?
應龍沉吟了一陣,卻對仲叔牙道:“老弟,我等需要將消息告訴將主。刀營都善騎,不如我們分開走。你們繞道巨鹿,從魯國進入衛國,我等直接去找將主?”
“也好!”仲叔牙其實並不願意分開走,一來刀營的人見多識廣, 而且對周圍的齊國、韓國、魏國都很熟悉,各地還有不少朋友。帶著刀營不僅不會成為累贅,反而會事半功倍。可是應龍或許有另外的心思,仲叔牙不好猜測,只能點頭應允。
仲叔牙站在車上,應龍騎馬,兩人相對抱拳道:“保重!”
“保重!”
……
且不說衛軍,趙軍的烽火台卻一刻也不敢耽擱,一座座燃起的烽火在不到半日之內就傳遞到了邯鄲。
邯鄲城司法府,大司馬趙穆面色凝重的聽取了負責烽火台的司馬報告,還是難以相信聽到的結果:“你是說陶丘危機,才會燃起烽火,可是衛人怎麽敢進入趙國境內?”
管理烽火台的司馬是個小的不能小的官僚,面對趙穆,嚇得連頭都不敢抬,卻一個勁的趴在地上求饒:“大司馬恕罪,小人妄議!罪該萬死!”
這並不是趙穆狂妄無知,而是打從有趙氏起,衛國就沒有膽子敢侵犯趙氏的領地。這已經成了固有思維,難以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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