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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菜雞聯盟》第五百章 0軍萬馬來相見
  “將主,馬邑還在下軍手中,不過城中情況不太妙。”寬漛低頭在邊子白身後述說一遍他在馬邑所見。

   在他身後還有端木方,雖然其臉上難掩疲倦之色,好歹洗刷過之後,看著還算精神。

   情況很不妙,但是他還是帶著樂觀的情緒說道:“二公子雖然狼狽,但戰意正濃,一再表示,下軍還有一戰之力。只要將主沒有放棄他們,他們絕對不會自暴自棄!馬邑城內聽到援軍的消息,將士們仿佛一下子都活了過來,充滿了勇氣。”

   “卿不負我,我不負卿。”邊子白這句話不是和寬漛說的,而是說給端木方聽的。至於對方是否真的聽進去了,邊子白並沒有在意,戰役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就算是見死不救,邊子白也完全有理由這麽做,因為相比殲滅趙軍來說,救援馬邑的難度一點也不小,但收到的回報卻少的可憐。

   邊子白背對端木方站在大河邊上,相比熟悉的那條黃河,戰國時期的大河要清澈許多,河水雖然也泛著黃,但更多的是那種河水該有的本色,而不是攜帶大量泥沙的渾濁。

   馬邑在邊子白的心中的地位並不大,因為馬邑失守之後,還有戚邑,還有帝丘。

   任何一個城邑都能成為拖住趙軍的點。

   這麽說來,似乎對公子岐很不公平,他一個公子,在危難之際,出兵抗擊外辱,雖不敢說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但也做到一個公族公子所能做到的一切。如果公子岐知道他在邊子白心目中僅僅是一個可以被舍棄的棋子,恐怕涵養再好,也無法忍耐這種悲催的命運。

   馬邑可以失守,戚邑甚至也可以失守,只要帝丘不出現問題,對於邊子白來說,趙軍想要獲勝而歸,還是鏡中花水中月。

   暴露在趙軍面前的城邑,能夠輕易被攻克就剩下了繁陽這座城邑。駐軍不超過三千,而且戰鬥力感人。但是繁陽說什麽龐爰也不敢攻打。甚至一旦繁陽的守軍逃跑了,趙軍需要派軍隊去駐守保護這座城邑。

   對於諸侯來說,這座城邑是禁忌,因為這是衛國遷都之後三百年來,歷代衛公的安眠之地,也就是陵寢陵園。

   一旦龐爰敢用衛國先君的墓穴來威脅衛人的話,帝丘的衛公沒有被氣死之前,恐怕邯鄲的趙國權力中樞要坐不住了。一來打擾亡靈,本來就是華夏最為忌諱的事,在任何朝代,盜墓都是死罪。其次,衛國的祖先陵寢受到侵擾之後,衛人恐怕再也不會那麽軟弱了,就算是被趙人擄掠的衛人,也會跳起來反抗。第三,龐爰真要是被按上一個‘發丘將軍’名聲,他的家族將被任何一個諸侯所不容。

   處於這些原因,龐爰就算知道繁陽空虛,也不會冒天下大不韙,而去做令人唾棄的事。

   就像是當年的伍子胥,從家族被構陷,僅活他一人開始,他的經歷是被人同情的。但是不要忘記,伍子胥家族被傾覆,是因為陷入了儲君之爭,這是王國最為慘烈的爭鬥。自從伍子胥的父親伍奢被楚平王任命為王子建的太傅之後,就已經陷入了最為慘烈的宮廷爭鬥之中。古往今來,帝位之爭中慘敗最後家族覆滅的權貴數不勝數,而且還都是最頂尖的家族。因為普通家族,根本就沒有機會進入這種最高等級的權力搏殺之中。

   而伍子胥之後逃到吳國,也不會影響到他名聲,甚至幫助吳王闔閭爭奪王位,治理吳國,甚至攻打楚國,都沒有問題。

   他錯就錯在鞭屍楚平王,但實際上並沒有這麽嚴重,是用鞭子鞭打平王塋。

   《史記·吳太伯世家》:“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屍,以報父仇。”

   《呂氏春秋·首時》:“親射王宮,鞭荊平之墳三百。”

   《谷梁傳·定公四年》:“撻平王之墓”。

   《淮南子·泰族訓》和《越絕書·荊平王內傳》:伍子胥鞭墳。

   從時間上來看,《呂氏春秋》的記載是最早的,也是最可信的。可壞就壞在《史記》太有名,以至於所有人都認為伍子胥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但是從儒家看來,鞭墳和鞭屍有什麽區別?

   沒有。

   即便伍子胥沒有做發丘掘墓,鞭屍泄憤的事,但其所作所為的惡劣程度和鞭屍沒有大區別。其惡劣程度,超過了他投靠吳國幫助吳國打敗楚國。因為,這是華夏文明中最為難以被原諒的惡事。

   以至於一個悲情英雄,最後淪落為別人唾棄的下場。好在伍子胥忠於吳國,最後慘死的結局給他帶來一些好名聲。當然,夫差也出力不少。要是夫差是一個明君的話,那麽伍子胥的名聲將徹底臭大街了。因為這家夥不僅背叛國家,驚擾曾經國君的亡靈。連帶著還被明君殺死了,這豈不是奸臣所為?好在夫差是個狂妄的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展現權威的國君,他無法容受被伍子胥這個父親闔閭制定的顧命大臣處處挑刺,尤其是他貪戀美色,不思進取,窮奢極欲的揮霍闔閭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最後還被越國挑翻,成就了他昏君的罵名。伍子胥這才翻身,但是他的人生也已是毀譽參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史記》中他帶兵攻克郢都之後,鞭屍平王的記錄。

   所以,繁陽這個地方,龐爰是說什麽也不敢去碰的。不僅不敢碰,連琢磨的心思都沒有。

   可是不去琢磨繁陽,那麽趙軍從入冬之後的進攻不僅毫無收獲不說,還損兵折將,任何一個將領,在寸功未立之時,都是非常危險的境遇。尤其是面對一個無比弱小的對手,還沒有取得足夠匹配他能力的功勞,就更加會讓他內心焦躁不安,擔心被突然起來的使臣,帶著國君的憤怒訓斥。

   這也是龐爰的困局,他的大軍進入了衛國的腹地,但是馬邑打不下來,戚邑的防禦要比馬邑更加堅固。因為是港口城邑的緣故,攻打戚邑最好選擇在大河封凍之後。至於帝丘,連馬邑都沒有打下來,想什麽美事呢?

   唯獨有一個城邑可以輕易被攻克,可是不能打。

   他有種被人逼在一個角落裡動彈不得的難受勁,上一次能夠讓他如此難受的,應該是那個叫吳起的男人,好在那次吳起的目標不是他,也不是趙軍,而是中山國的國君。但是吳起是成名多年的絕世名將,可邊子白算什麽?

   眺望大河北岸,視線盡頭,一片模糊。龐爰有種淒淒感,他真想提著四萬將士殺回大河北岸的衝動,甚至和邊子白在野外一決雌雄的念頭。可是他知道,邊子白這輩子都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而且,大軍過河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船隻很少,不少用的是木排,需要的時間很長。邊子白會眼睜睜的看著他過河?

   這一點他想到,沒有理由邊子白會想不到。

   要是在吃之前,龐爰將邊子白不屑一顧的輕蔑對待,如今,龐爰可不敢對邊子白有任何輕視之心,他甚至將邊子白當成了此生最大對手來看待。

   戰爭打到最後,陰謀詭計已經沒有了用處,大家只能在有限的框架裡,想盡辦法給自己增加一點獲勝的籌碼,哪怕是一丁點。

   終於找到了獨處的機會,就像是在帝丘宮掖裡的內史府衙門中,邊子白慵懶的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而他和公孫鞅伏案埋頭整理文書,抬起頭的那一刻,看到的還是那個慵懶的似乎連當官都被他嫌棄的少年。可是這個少年卻將趙國成名的名將逼迫到了絕境之中,連強大的魏國都難以做到的絕境,卻讓一個衛國將領做到了,他就是邊子白,上軍將主。

   大野澤伏擊一戰,趙國邊軍騎兵全軍覆沒。

   偷襲陶丘,趙國三年積累付之一炬。

   他都做到了,他已經做到了一個臣子能夠做大的極限。如果這時候端木方還要提出要求,連他都覺得不合時宜,可是他從馬邑離開了,但是還有數千袍澤在馬邑,他們等待著被解救的命運。因為端木方知道,馬邑已經堅守不了多久了。

   “將主,下官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端木方提起勇氣,對邊子白拱手作揖,開口就變得很正式,也很官場。

   可是邊子白正眯著眼睛取暖,抬眼看了一眼端木方,咧嘴道:“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要說了。”

   端木方愕然,他經歷了馬邑鏖戰一個月之後,身上多了一種軍中彪悍的氣息,讓他看起來更加精神和執著。但是邊子白?還是那個邊子白,一張嘴,有時候能噎地人連口水都吞不下去的觸不及防。

   隨即,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再次開口:“將主,關乎數千人性命的事,你也不聽嗎?”

   “好吧。”邊子白歎了一口氣,似乎還不太情願,但終於吐口了:“誰讓我心善呢?想說就說,想問就問。”

   “將主,馬邑鏖戰一月,軍中人困馬乏,多次面臨破城危機,都是公子身先士卒,鼓舞士卒,才守住了馬邑。如今大軍已經在江北,過河不過是舉手之勞,就算馬邑不好過河,但是從戚邑過河呢?如果馬邑城中將士看到將主軍威赫赫,必然眾志成城,挫敗趙軍於城下。”端木方心很累,他總不能指責邊子白見死不救吧?可是在軍營裡已經兩天了,上軍的士兵就知道挖塹壕,修寨牆,這哪裡是來救援馬邑的援軍?往大了說,這是見死不救。眼睜睜的看著馬邑守軍全軍覆沒啊!

   邊子白點了點頭,很感慨道:“馬邑守軍很好,勇氣可嘉,為我輩楷模。”

   端木方氣地差點一甩衣袂當場暴走,他不是來聽邊子白誇讚馬邑守軍的,他是來請求援軍的。

   “將主,為何不攻。”端木方沒辦法,只能用直來直去的問話。

   邊子白這才正色道:“端木兄,不是小弟不想幫忙,小弟恨不得自己飛過河去,與公子岐並肩作戰,好一睹公子勇武殺敵的風采。”

   編,繼續編。

   端木方心中鄙夷,倒不是他真鄙夷邊子白的才能,而是他知道邊子白肯定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這家夥連動彈都懶,還敢指望他去城頭拿刀拿槍殺敵立功?做夢去吧!

   邊子白繼續道;“可是端木兄你不知道啊!我軍雖然人不少,但是冒然攻擊趙軍,傷亡必然大到無法承受。甚至可能交戰不利,萬一打不過,怎麽辦?”

   端木方腦門子青筋直跳,咬著後槽牙問:“你才是上軍將主,你說怎麽辦?”

   “等,等上軍集結完成之後以猛虎下山之勢,一舉拿下趙軍河岸大營。”邊子白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我估摸著,用不了兩天,就該到了。”

   “邊子白!”端木方可是家學淵源,他爺爺不僅做過衛國的國相,也做過魯國的國相。官場中處理事的辦法,一個拖字,就能讓人絕望。

   而他認定,邊子白此時此刻正在使用拖字訣。

   邊子白摸了一下鼻子,有點委屈,他手下就七千人,攻打五千趙軍,勝是大概率。但是趙軍不僅僅就是河岸大營的這點人馬,對岸還有啊!萬一雙方交戰一開始,對岸渡河增兵呢?不用多,就增加兩千人,就夠邊子白吃一壺的。

   把必勝的戰役,打成膠著戰, 消耗戰,這是邊子白說什麽也不願意吃的虧。

   就在這時候,通報的衛兵救了邊子白的尷尬:

   “報!將主,苟副將和軍法司馬公孫鞅帶著五千軍馬抵達,還請將主準其入營。”

   邊子白給了端木方一個哥們的援兵到了的眼神,原以為對方會很受鼓舞,可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像是兔子一般衝了出去,顯然端木方覺得公孫鞅要比邊子白實在,想要聽真話的端木方迫不接待的衝出營門去見他曾經在帝丘的內史府同僚。

   而邊子白卻被嫌棄的丟棄在中軍帥帳之中。

   沒等苟變安頓好帶來的士卒,又有通報送來:“報!戚邑水師傳令官前來,水師已經抵達,請將主派人前去點閱。”

   “報!刀營弟兄在營門外!”

   ……

   一直沒有動彈的邊子白突然站了起來,臉上肅肅,正色道:“擂鼓,全軍旅帥以上者,出轅門迎接我大衛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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