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魏國來說,大夫辛賁花了大筆軍費,但魏軍變強了,有句話怎麽說的?兵貴神速,魏軍增加了一半的行軍速度,這等提升對於在河西戰場越來越緊迫的時候,無疑是雪中送炭。
所以,魏侯認為這錢花的值,魏侯很滿意。
而邊子白呢?
就更滿意了,他找了商家,給了一點小技術,降低了鐵鍋製造的難度,降低了生產成本,可以用更低的價格獲得市場競爭優勢。而商家只需要付出的是一筆份子錢,用邊子白的話來說就是技術專利費。說白了,其實很簡單,就是將鐵器作坊原本用的橐換成了可以不間斷送風的風箱,增加了爐膛的高度和厚度,將原本無法融化的鐵英達到了融化的點,成為鐵水。
當然,還有一點小手段,也是邊子白小時候在姥姥家的翻砂車間看到的,用石灰岩來去除雜志的辦法。
也就是這個辦法,讓商人甘願讓出很大一部分的利益給他。
這錢掙的太簡單,簡單到了讓邊子白都覺得這錢是天上掉下來的似的。原本他是去采購鐵鍋的,可後來不但沒花錢,還得到了一筆數額可觀的股份,另外還有一筆價格喜人的轉讓費。至於那次和公孫鞅一起收到的金餅,其實是邊子白被王詡敲詐了,那是王詡敲詐來的錢,不過收帳的變成了他的弟子公孫鞅。
至於要讓辛賁購賣掉鐵鍋。很簡單,他只要在帝丘城內找到打扮的和銅甲武士似的魏國武卒扎堆的地方,就能很輕易的找到魏國駐帝丘的大夫辛賁,然後和他打賭,對方輸了,他贏了,而辛賁身邊有不少魏武卒做排場,老兵通過邊子白的描述很機智的告訴辛賁,行軍速度增半,易如反掌。尤其是魏國士兵很耿直地並沒有避開邊子白,這讓辛賁連殺價的機會都沒有。
出宮門,已經是下午了,衛國宮廷糕點讓邊子白無愛,連嘴巴吃刁了的公孫鞅都覺得衛公很可憐。
一系列的操作看似眼花繚亂。
可實際上,邊子白用的是捷徑,幾乎是用最短的時間就讓對方承認了他的方案。
“你是說,關撲?”公孫鞅顯然是被驚住了,兩道劍眉像是要從臉上飛出去似的,橫豎了起來。
邊子白理所當然道:“公孫兄,你要是碰到一個人和你關撲,而且你認定自己一定會贏的時候,會不會去和人對賭?”
公孫鞅歪著腦袋想了想,他的人生沒有撞大運這一說法!很認真的搖了搖頭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認定別人必輸的關撲,那是等於欺詐,某不敢苟同。”
我去!
這話說的,讓邊子白簡直就無法反駁啊!可問題是,和他對賭的木匠作坊的老板魯大師、鐵匠作坊坊主、還有魏大夫辛賁都認為自己贏定了,當然賭注是完全不一樣的。和魯大師的賭注是風箱比橐要好用,而且省去了橐需要昂貴牛皮等材料,大大節省了原料的價格,卻能夠讓產品的效果倍增。魯大師不相信,願意打賭,輸了,輸的很慘。
和鐵匠作坊坊主打賭就更簡單了,使用風箱和他改進的辦法,能夠讓鐵英化成鐵水。而帝丘城內幾乎所有的鐵器作坊都是將鐵英熔煉成塊,而且還是結在爐膛內,說明爐膛的溫度低,只要溫度足夠高,就能將鐵器冶煉工藝突破到新的時代。從事冶煉生意的商人都知道,無法化成水的鐵英是爐膛的溫度不夠,一旦夠了,問題隱忍而解,而且鐵器的價格必然大跌。但是他也不相信邊子白能贏,
坊主也輸了,很慘。 魏大夫辛賁就更簡單了,拿出鐵鍋和銅鼎,讓他自己燒火玩。輸掉的,就下一千個鐵鍋的訂單。
被西河之戰困住的魏國,早就被因為後勤的不足而造成士兵大量減員的問題困擾了很久。既然鐵鍋很好用,那麽就買。
將晉國數百年積累幾乎洗劫一空的魏國有的是錢,而且價格也不貴。
與此同時,公孫鞅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他好像拿走了本屬於邊子白的兩個金餅,事實並非他想象的是邊子白受賄所得,而是本就屬於邊子白的收入。這一刻,還沒有修煉到臉皮的公孫鞅,臉燙的如同燒紅的鐵,期期艾艾道:“賢弟,那天我們一起去鐵匠作坊的事還記得否?”
“當然。”邊子白心說:自己也沒有到七老八十的年紀,才幾天的功夫撂嘴就忘,像話嗎?
公孫鞅別看一天到晚冷著個臉,可實際上,他內心是火熱的,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那麽兩個金餅?”
“君子難免有困頓之時,而朋友就有通財之誼。可如果讓你不勞而獲,實在難以啟齒。”邊子白糾結道,他這段說辭,其實是假的,內種區直另有原因。但不方便給公孫鞅點破了。
原來邊子白寧願自己受到誤解,卻不告訴他金餅的來歷。就是不讓他難堪,這等如同蓮花一般的節操,哪裡是鞅比得上的?
公孫鞅的心裡如同打翻了醬菜廠的車間,亂糟糟的一片狼藉。可心頭是熱乎乎的,只有一個念頭,有朋友真好!不做點什麽,恐怕難以宣泄此時的激蕩。這下他真的受不了了,身體顫栗著,眼眶中都包含著淚花,嗚咽著抖動著嘴唇:“賢弟,為兄受之有愧啊!”
隨即拍著胸脯表示,這輩子要和邊子白當兄弟,沒說的,拔出劍來就要割破手掌來結拜。衛人結拜習俗是兩個人割破手指或者手掌,然後傷口放在一起。這可把邊子白嚇壞了,真要是公孫鞅割破了手掌,他卻不幹了,這是邊子白看不起人,要成仇人了啊!
雙手握住了公孫鞅持劍的手腕,心急火燎的趙武喊道:“傻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奪下他的劍。”
在公孫鞅拔劍的那一刻,趙武就提高了警覺,一個花步,就挪到了公孫鞅持劍的身側。可聽到公孫鞅要結拜,趙武就沒有阻止。結拜異性兄弟,在秦國也挺流行啊!一點都不稀奇。反正在趙武看來,邊子白應該和公孫鞅結拜也不錯。對方雖說沒什麽錢,也沒有什麽權,可為人還算不錯,屬於言而有信一類的君子。邊子白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不是?
可沒想到的是,邊子白根本就沒有結拜的心思。他其實不在乎燒黃紙,斬雞頭的方式來結拜,可拿刀在手掌上拉個口子……
他真心做不出來啊!
那家夥,多疼啊!
有細菌怎麽辦?
會不會得破傷風?
感染了,要不要截肢……
反正對衛人結拜的路數,邊子白說什麽也不敢嘗試。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在醫學近乎蠻荒的時代,殺死人的其實並不是歲月,而是病毒。
對趙武來說,公孫鞅小雞崽子一樣的戰鬥力,還在他傻乎乎的準備用劍劃開手掌的時候,沒留神,他的劍已經在趙武的手裡了。
邊子白算是怕了,糾結著不知是否該將事實告訴公孫鞅:“公孫兄,小弟慚愧!”
“哪裡,是為兄太的矯情了。”公孫鞅愧疚道。
“這個……那個……”邊子白還是選擇了據實相告:“和木匠作坊、鐵器作坊、甚至和魏大夫辛賁之間簽訂的契約都是真的,但是你不覺得小子只是一個帝丘的閑散人,沒有保人和證人,契約會生效嗎?到時候他們反悔,我不是要抓瞎了嗎?”
“不會吧!人無信不立,君子……”公孫鞅開始拽文。
邊子白一把拉住了公孫鞅,打斷道:“別拽文了,君子的事先放在一邊。沒有他們認可,甚至忌憚的證人和保人, 小子是說什麽也不敢相信他們的。那麽在帝丘城內,有這個資格擔保的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和魏大夫辛賁的契約,更是如此。”
“賢弟想要說什麽?”公孫鞅似乎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邊子白跺腳道:“還能有誰,一個是你老師王詡,一個是衛公的大總管內宰丁祇。而我和你老師王詡說好的,證人的酬金2個金餅。你現在清楚了吧?”
公孫鞅完全傻掉了,木訥的搖著頭道:“不明白。”
邊子白心說:怎麽就這麽費勁呢?比劃道:“你老師將原本我給他的酬金,讓我轉交給你,但不能告訴你是酬金,而是受賄的金子。金子都是一樣的,但是收到的形式不一樣。目的大概是覺得你太過固執了,思維也僵硬,似乎已經無法繼承他的學問,不得不給你下猛藥,而打破你的固執的道德觀是一個見效最快,也最簡單的辦法。”
“是這樣嗎?”公孫鞅離開的那一刻,背影是如此的寂寥,落寞。自認為才學不錯的公族子弟,卻被老師王詡認為已經不下猛藥無法繼承其學說的地步。可見他已經固執到了什麽地步?
且不去管公孫鞅。
邊子白還有一腦門子的官司呢?
首當其衝的就是南氏的大少爺南卓,這位估計現如今已經坐在他家的食肆了。
還真的如此,南卓沒有征兆的來,卻發現邊子白不再,頓時不高興了,對接待他的白圭指使道:“去,把你主人叫來。”
白圭氣得直哼哼,這話聽著欠收拾,他到底要不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