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奧諾雷睜大了眼睛。

是啊，為什麽，難道他自己不清楚麽?

他當然清楚。

“你確定了?”奧諾雷認真的看著自己這位多年的好友。

“是的，我確定了。”看馬塞爾的表情就知道這家夥都快哭出來了。

但奧諾雷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們兩人都是同一種人，環境會影響他們的判斷，但一旦做出了判斷，誰都無法改變。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去找你的妻子和孩子麽?”奧諾雷奪過馬塞爾手中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我現在隻想找人把她們送到國外去……”馬塞爾忽的一下坐直了身體。

“奧諾雷，你聽我說，你知道我喜歡混在那些階層比較高的地方，所以有些不太容易得到的消息我也能聽說一些，你也要聽我的，找人把拉貝爾和小奧諾也送到國外去吧，法蘭西現在不安全。”

奧諾雷帶著疑惑看看馬塞爾一眼，雖然他並不懷疑馬塞爾的話。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拉貝爾，顯然馬塞爾已經把這個和拉貝爾說過了，而女人的眼神卻在告訴奧諾雷，她並不願意離開法蘭西。

“你收到了什麽樣的風聲?”奧諾雷問到。

“你知道麽?今天聖女大人被宮廷衛隊從教會裡押走了，押回了凡爾賽宮。”馬塞爾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道。

奧諾雷一下子就理解了馬塞爾的意思。

除了最底層的愚民之外，全世界都知道聖女是凡爾賽宮的人質。

而現在凡爾賽宮居然會把人質從教會押回宮廷，那就代表教會和宮廷之間的裂痕加大了。

一旦教會和宮廷發生了戰爭……這個想法光是想想都讓奧諾雷感到不寒而栗。

第10區和第18區之間的黑幫戰爭就已經非常恐怖了，而這兩個，一個代表著法蘭西的下層，一個代表著法蘭西的上層……

全面內戰……早已被遺忘了上千年的陸地戰爭……奧諾雷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熱血沸騰。

這是男人的戰爭啊……

“你說的沒錯，拉貝爾，這次你必須得聽我的。”奧諾雷收斂了一下心緒，對拉貝爾嚴肅的說到。

拉貝爾很遲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麽她們怎麽離開法蘭西?你也知道，哪怕這個國家都被外國滲透成篩子了，但出境管制還是非常嚴格。”拉貝爾並沒有想象中的頑固讓奧諾雷松了一口氣，然後他立刻向馬塞爾問到。

“關於這個確實有點麻煩……事實上我聯系上了一些大帝國人，他們可以讓幾個人搭乘一艘順風船，但……小奧諾是個男孩……”馬塞爾有點遲疑的解釋起來。

“呵……大帝國人……那拉貝爾和小奧諾怎麽辦?”奧諾雷知道馬塞爾說的大帝國人是什麽貨色，但在這種自顧不暇的國家，誰還會去管那麽多呢?

“別急，我們一起去土倫，我看看能不能拜托那些大帝國人幫拉貝爾和小奧諾安排一下搭乘飛艇離開本土。”馬塞爾看到奧諾雷有些著急，連忙安慰道。

“那為什麽現在不去呢?”聽著那如同推托之詞的話語，奧諾雷確實著急了。

“現在?你也知道現在巴黎有多亂，我怎麽可能找得到那些專業人士?奧諾雷，我絕對不會拋棄拉貝爾和小奧諾，我不會背叛你們的，我發誓。”馬塞爾滿臉都是認真。

看到自己這位友人如此的嚴肅，奧諾雷也安下心來，他並不是不相信馬塞爾，他也隻是感到有些不安罷了。

誰又能坦然面對接下來的大時代呢?更何況奧諾雷還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你，那麽我們什麽時候去土倫?”奧諾雷點了點頭。

“一個星期內到達土倫就好，如果你們有什麽沒辦完的事情可以在巴黎再呆幾天，我明天還要去接人，就不和你們一路了，這裡是地址，你最好記在腦子裡……”說著，馬塞爾就拿出他那因為職業習慣而隨身帶著的筆和記事本隨手寫了個地址遞給了奧諾雷。

奧諾雷點了點頭，看了兩遍地址之後就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那張紙條。

“嘖嘖嘖……記憶好的妖孽真令人羨慕。”馬塞爾面無表情的一邊咂著嘴，一邊搖著頭說道。

“是啊，所以不管某人承認不承認，他一開始就沒能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奧諾雷同樣面無表情的回道。

“然後天才就被普通人後來居上了……嘖嘖嘖，真可憐。”馬塞爾繼續面無表情的聳了聳肩。

“哦?是麽?”奧諾雷瞪著馬塞爾。

“哦?不是麽?”馬塞爾也瞪著奧諾雷。

在拉貝爾看白癡一樣的眼睛中，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沉悶的笑了起來。

“明天我就帶著她們出發，我在土倫等你們。”奧諾雷伸出握緊拳頭的右手。

“沒問題，我一定會幫拉貝爾和小奧諾找到離開法蘭西的方法的。”馬塞爾伸出手，但並沒有對上去，而是一把奪走了奧諾雷另一隻手上的酒杯。

“你們要吃點什麽嗎?”拉貝爾聳了聳肩，打算去廚房幫奧諾雷再拿一個酒杯。

“謝謝，親愛的，我就不用了。”馬塞爾微笑著說道。

“幫我隨便弄點把，謝謝。”奧諾雷瞪了一眼馬塞爾，他還從來沒有叫過拉貝爾親愛的。

馬塞爾促狹的笑看著奧諾雷……

11月中旬的巴黎雖然還遠遠不到零下，卻也是寒風凜冽，夜晚的第10區裡，除了偷雞摸狗，毫無良善之輩，再也沒人會在大街小巷上閑逛。

溫暖的家中，奧諾雷站在窗戶邊上勉強的分辨著外面的景色，偶爾回頭看一眼正在調笑自己孩子母親的馬塞爾，然後時不時的和他懟上一句。

他感覺到來自家庭的溫暖正在驅趕走失去榮譽的陰霾。

可惜這個家庭很快就又要分開了，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聚……

這讓奧諾雷有些傷心，但他知道自己隻能送她們離開這裡。

因為他有想做的事情。

因為自己的職業，拉貝爾母子二人被他藏了六年。

人身能有幾個六年呢?他想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把他們藏起來！

他想要去做些什麽，做些足夠大的事情，他要創造一個足以讓拉貝爾和小奧諾能夠和他一起生活在陽光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