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杭州,總兵府衙門。
懷揣隆武皇帝聖旨的黃道周,被當做貴客迎進了總兵府。
浙江倒是沒有大亂,表面上看得益於浙江總兵劉澤清麾下有近十萬大軍,以及各級的官府依舊在管理地方事宜,其實真正的功勞屬於大吳朝廷內閣大臣、南直隸總督盧發軒以及登萊新軍,盧發軒的手早就伸向了浙江,登萊新軍的名氣在浙江很大,用如雷貫耳來形容也不過分,當初撤離到紹興一帶的魯王朱以海,在聽聞崇禎皇帝自縊身亡、大明朝廷不複存在的消息,曾經想著在紹興一帶監國,試圖恢復大明王朝,但這個計劃被盧發軒派遣人員給破壞掉了,魯王朱以海被迫離開了紹興,沒有人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不過浙江的局勢很怪,大明王朝已經不複存在了,地方官府惶惶然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究竟為誰做事情,不知道未來在什麽地方,唐王朱聿鍵在福建福州登基稱帝,建立隆武朝,試圖光複大明王朝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一部分的地方官員宣布效忠隆武皇帝,但還有不少地方官府按兵不動,最令人祝摸不透的是浙江巡撫馬士英,態度一直都很曖昧,即沒有向大吳王朝的皇帝吳宗睿俯首稱臣,也沒有向隆武皇帝朱聿鍵稱臣,更是不會理睬張獻忠了。
馬士英與劉澤清之間的關系還不錯,如果大明王朝沒有覆滅,劉澤清還是很尊重馬士英的,換句話說,馬士英是能夠調遣劉澤清及其麾下的大軍。
不過大明王朝覆滅,崇禎皇帝自縊身亡之後,一切都變得微妙了。
馬士英深居簡出,在浙江最出風頭倒是總兵劉澤清了,畢竟手中有軍隊,腰杆子才硬。
黃道周來到杭州,首先拜訪浙江總兵劉澤清,接下來也要拜訪浙江巡撫馬士英,比較浙江名義上還是大明王朝統治,黃道周當然也想著爭取浙江巡撫馬士英的支持。
進入廂房,黃道周看見了居中坐著的劉澤清,以及劉澤清左首邊的劉良佐。
黃道周對劉澤清以及劉良佐等人不是很熟悉,他一直都是大明朝廷的文官,有著傲人的風骨,屢次遭遇貶斥,浮浮沉沉,對於大明朝廷之中的武將,壓根是看不上的。
這一次,黃道周卻要親自面對劉澤清和劉良佐等武將,親自勸解他們效忠隆武皇帝,致力於大明王朝的振興,可謂是風水輪流轉了。
劉澤清站起身來,對著黃道周抱拳開口了。
“黃大人遠道而來,本將沒有能夠遠迎,還請黃大人見諒,這位是江西總兵劉良佐,也是本將最好的兄弟。。。”
劉澤清的態度明顯有些托大,劉良佐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換做平時,黃道周的倔脾氣早就上來,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怒斥劉澤清與劉良佐不懂規矩,可現在他不能這樣做,他這個隆武朝廷的武英殿大學士、吏書尚書,暫時還管不到劉澤清與劉良佐等人。
黃道周看著站起身來的劉澤清和劉良佐,面容嚴肅的開口了。
“二位總兵大人,本官奉旨專門到浙江杭州,是為著振興我大明王朝而來,二位總兵大人世受皇恩,皆是我大明朝廷的重臣,當下我大明王朝遭遇到從未有過的重大危機,本官希望二位總兵大人致力於光複大明王朝。。。”
黃道周沒有首先拿出來聖旨,他還要看看劉澤清與劉良佐兩人的態度。
劉澤清看了看劉良佐,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
黃道周來到浙江所謂何事,兩人早就知道,而且數次的商議,劉澤清身為浙江總兵,自然是要駐扎在杭州一帶的,不會離開,劉良佐就不好說了,還有左良玉和高傑。
劉澤清其實不歡迎左良玉等人前往浙江,特別是左良玉。
左良玉的名氣太大了,不僅僅是不聽從朝廷調遣的事宜,還有其麾下軍士的軍紀敗壞,時常的騷擾和劫掠百姓,其名氣在南方一帶傳的很遠,這樣的人,到哪裡都不受歡迎。
至於說高傑,其態度有些模糊,離開南直隸鳳陽府的高傑,本是駐扎在湖廣的黃州一帶,前段時間,高傑嘴上喊著前往浙江,但麾下的軍士遲遲沒有動靜,根據劉澤清偵查到的消息,迄今為止,高傑也沒有率領大軍前往浙江。
兩權相害取其輕,劉澤清仔細想過之後,與劉良佐商議,決議讓左良玉率領麾下的大軍前往福建而去,當然,如果劉良佐也能夠離開浙江前往福建,劉澤清求之不得。
輕輕的咳嗽幾聲之後,劉澤清開口了。
“黃大人說的是,我等自然要光複大明王朝,只是浙江本就是大明王朝的地盤,本將率領大軍駐守浙江,也是應該的事情。。。”
劉澤清剛剛說完,劉良佐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黃大人,本將也是這等的想法,浙江位置關鍵,務必要重兵把守,本將協助劉大哥駐守浙江,也能夠很好的護衛福建等地啊。。。”
劉澤清與劉良佐用這樣的語氣來回答,算是很不錯了,武將的脾氣一般都很暴躁,應該說黃道周在大明朝廷之中,還是很有名氣的。
黃道周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了,依照他的想法,讓江西總兵劉良佐,以及鳳陽總兵高傑率領麾下的大軍進入福建,左良玉留在浙江,劉澤清自然是駐守浙江,如果達成了這個目的,黃道周轉頭就會前去找尋浙江巡撫馬士英。
偏偏劉良佐不願意前往福建,一定要留在浙江,而劉澤清也沒有拒絕。
“而且總兵大人,本官前來杭州,帶來了皇上的聖旨。。。”
劉澤清和劉良佐沒有站起身來,更沒有接旨的意思。
劉澤清看了看劉良佐,不慌不忙的開口了。
“黃大人,其實為了光複大明王朝,劉兄與本將也專門商議過了,我們將以左將軍率領大軍,進入福建,還有高傑將軍,若是領兵進入浙江,我們也會專門勸說高將軍,領兵進入到福建,這樣福建與浙江兩地,都能夠很好的抵禦外來的進攻了。。。”
黃道周擺擺手。
“二位大人,現如今朝廷不僅僅是需要防禦外來的進攻,還要攻出去,要收復失陷的地方,要徹底的穩定南方,各路大軍聯合起來,首先要打敗流寇張獻忠。。。”
說到這裡,黃道周有些說不下去了,登萊新軍過於的強悍,毫不費力的打敗了擁有百萬大順軍軍士的李自成,且斬殺了李自成,要求劉澤清等人率領大軍前去攻打登萊新軍,與找死是差不多的。
黃道周的話語,讓劉澤清的眼睛亮了。
“黃大人說的是啊,劉兄與本將也是這樣想的,你看看地圖,流寇張獻忠佔據了四川、湖廣、廣東和廣西大部分的地方,劉兄與本將駐守浙江,進可以進擊湖廣,退可以防禦浙江,從而護衛福建,左將軍與高將軍率領大軍進入福建,則可以直接進攻廣東和廣西等地,如此南方很快就可以穩定下來。。。”
就算是黃道周不懂軍事,從劉澤清的話語裡面也聽出來意思了,原來劉澤清和劉良佐固守浙江的意思,就是想著自保,讓左良玉和高傑率領大軍出擊,要說算盤打的很好了,可左良玉和高傑難道是傻子嗎。
黃道周沒有辦法發脾氣,也沒有辦法與劉澤清和劉良佐兩人爭論,這樣的爭論明顯是沒有什麽效果的。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之後,黃道周看著劉澤清和劉良佐開口了。
“二位大人說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左良玉將軍和高傑將軍率領的大軍,已經到什麽地方了。。。”
劉澤清臉上閃現一絲的笑容,很快開口回答了。
“黃大人,據本將得到的消息,左良玉將軍率領的大軍,已經過了江西的德興,正在朝著浙江的衢州府而來,本將建議,黃大人給左將軍寫去信函,告知其皇上的旨意,左將軍可以率領大軍順勢南下前往福建,至於說高傑將軍,聽聞駐扎在江西的九江一帶,尚未出發,黃大人同樣可以給高傑將軍寫去信函,告知高傑將軍皇上的旨意,本將相信,高將軍一定會率領大軍前往福建的。。。”
黃道周的臉色有些變化了,強行的按捺住怒氣。
“本官知道了, 二位大人的意思本官也知道了,本官這就告辭,前去拜訪馬大人。。。”
“黃大人,本將與劉兄專門安排了酒宴,為黃大人接風啊。。。”
黃道周站起身來,對著劉澤清和劉良佐兩人抱拳。
“不必了,時間緊迫,本官這就去見一見馬士英大人。。。”
黃道周離開之後,劉良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對著劉澤清抱拳開口了。
“大哥的幫助,小弟全部記下了,今後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大哥盡管吩咐,小弟萬死不辭。。。”
劉澤清只是微微的點頭,本來他沒有挽留劉良佐的意思,只是因為劉良佐的堅持,比較劉良佐與黃道周兩人,劉澤清還是偏向於劉良佐的,不管怎麽說,兩人都是武將,而且兩人麾下都有軍士,萬一遇見什麽麻煩,還可能相互協助,黃道周就不一樣了,什麽都拿不出來,至於說隆武皇帝的聖旨,劉澤清壓根就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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