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的德興城池,馬背上的左良玉,一臉的怒氣,嘴裡喋喋不休的說著話語,他身邊的親兵,都是低著頭,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免得觸了霉頭。
離開襄陽的時候,左良玉將襄陽城內的錢財幾乎是席卷一空,不管是城內的商賈富戶,還是尋常的百姓,都沒有能夠逃脫,至於說襄陽城城內百姓的死活,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從襄陽一路前往江西的時候,左良玉也沒有閑著,一路上都放縱麾下的軍士搜刮錢財。
崇禎十三年,左良玉被敕封為平虜將軍,官封太子少保之後,就開始了擁兵自重,而且日益的驕橫跋扈,不要說湖廣巡撫,就算是總督和督師,也不好調遣左良玉麾下的大軍,到了崇禎十五年,左良玉基本不聽從皇上和朝廷的調遣,一心想到的就是保存自身的實力。
崇禎十三年到崇禎十六年,左良玉數次與李自成麾下的大順軍、張獻忠麾下的大西軍交鋒,有些時候是皇上和朝廷的安排部署,有些時候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但其麾下的軍隊戰鬥力比不上大順軍和大西軍,從而遭遇到數次的慘敗,精銳的軍隊幾近損失殆盡,這期間,朝廷為了穩住湖廣,給了左良玉不少的封賞,讓左良玉更加的驕橫。
精銳損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殘兵或者敗兵,大都是前來投靠的,戰鬥力不行,軍紀敗壞,左良玉為了維持軍隊,維持自身的實力,很多時候睜一眼閉一眼。
京城被李自成攻陷、皇上自縊身亡、大明朝廷不複存在,給左良玉造成了巨大的困惑,他再也不能夠從朝中得到錢糧,麾下那麽多軍士要吃飯,到了這個時候,左良玉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排開了湖廣巡撫,開始直接在地方上征繳錢糧,用於大軍的開銷。
不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當張獻忠麾下的大軍前來進攻的時候,左良玉自忖不敵,索性率領大軍撤離襄陽,朝著江西而去,他對外宣稱這是戰略轉移,其實是逃跑。
左良玉沒有目的地,走一步看一步。
江西贛州是最為富裕的地方,不過左良玉可不敢去,因為大吳皇帝吳宗睿的老家就在贛州,如果惹怒了吳宗睿,引來了登萊新軍,左良玉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徹底剿滅,作為朝廷的平虜將軍,左良玉很清楚登萊新軍的戰鬥力,人家李自成麾下的百萬大順軍,都被登萊新軍徹底剿滅,李自成也殞命了,他左良玉算什麽。
快要進入江西的時候,左良玉試著給浙江巡撫馬士英以及浙江總兵劉澤清寫去了信函,打算率領大軍進入浙江,謀得一處地方生存,畢竟浙江是富庶的地方,左良玉只要有一處安生之地,就能夠很好的安撫麾下的軍士了。
大軍離開湖廣的時候是逃命,進入江西就不一樣了,那是行軍,張獻忠麾下的大西軍,連湖廣與四川很多的地方都難以穩住,根本不可能進軍江西。
消除了威脅,軍士更加的肆無忌憚,沿途都劫掠錢財。
左良玉倒是聰明,進入江西之後,給江西巡撫寫去了信函,同時在路過府州縣的時候,都會要求地方官府提供一定的錢糧,供大軍開銷。
讓左良玉想不到的是,江西各地的官府,早就向著大吳皇帝吳宗睿了,如果不是因為登萊新軍的勢力尚未完全進入江西,諸多的官員早就跑到京城去表忠心了。
如此情況之下,左良玉不可能在江西各地籌集到糧草。
左良玉隱隱的有些擔心和顧忌,他麾下的軍士可管不了那麽多。
大軍進入南昌府所轄的武寧縣,就差點鬧出事端,武寧縣知縣下令關閉城門,不見左良玉,也不會提供一粒糧食,這下子惹怒了諸多的軍士,他們開始了劫掠,武寧縣村鎮的百姓馬上遭殃,家中的糧食被搶走,稍有姿色的女人遭遇到侮辱,有些士大夫家族,慘遭搶奪,家中的錢財損失殆盡,家中有姿色的女人慘遭侮辱,懸梁自盡之人比比皆是。
雪片般的信函與文書送到了南昌府城。
南昌也等同於空城,江西總兵劉良佐,已經率領麾下的軍士前往浙江,當左良玉麾下大軍在武寧縣胡作非為的時候,江西巡撫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無可奈何,在身邊官吏的提醒之下,江西巡撫恍然大悟,馬上寫了兩封信,一封是寫給大吳朝廷內閣大臣、南直隸總督盧發軒的,一封是寫給駐扎在江西九江的鳳陽總兵高傑的,巡撫向盧發軒求救,同時堅定的表明歸順大吳朝廷的決心。
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之後,左良玉馬上改變了行軍的路線,命令大軍繞過南康府,直接進入饒州府,而且一路務必加快行軍的速度。
這期間,左良玉也想過歸順大吳王朝,謀得一席之地,不過仔細思索之後,他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事態還沒有發展到走投無路的境地,還是要保全麾下的大軍,這樣才有實力和底氣,如果歸順了大吳朝廷,肯定不能夠直接領軍了,那樣就受製於人了。
此時此刻,左良玉是下定了決心,繞道江西進入浙江,爭取能夠在浙江立足。
左良玉如實的將自己的想法寫信告知了江西巡撫,同時懇請江西巡撫告知各地官府,大軍只是路過江西前往浙江,希望各地官府提供一定的糧草,大軍有了足夠的糧草,就會加快行軍的速度,朝著浙江而去。
可這只是左良玉的一廂情願,他在南方的名氣太大了,很多人都知道他麾下的大軍軍紀極其敗壞,燒殺劫掠無惡不作,比起殘暴的張獻忠還要可惡。
所以說,江西巡撫是絕不會答應左良玉請求的。
進入饒州,左良玉麾下的大軍在饒州府城碰了一鼻子灰,沒有得到糧草的補給。
左良玉強壓怒氣,他認為江西巡撫大人也許還在考慮,提供糧草的命令沒有抵達饒州府城,所以也勉強的要求了軍士,不要胡作非為,不過麾下的軍士,還是一邊行軍一邊劫掠。
進入德興之後,左良玉還是吃了閉門羹,這個時候,他徹底的憤怒了。
左良玉索性命令大軍,在德興城外十裡地安營扎寨,準備進攻和血洗德興縣城了。
小小的德興縣城,不可能抵禦左良玉麾下大軍,一時間,饒州府陷入風聲鶴唳的境地。
誰知道發瘋之後的左良玉,會不會在攻打德興縣城之後,轉頭進攻饒州府城。
饒州府城內的士大夫、富戶等等,紛紛收拾家中的細軟,朝著南直隸的方向逃命。
消息傳到南昌府城,江西巡撫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大吳朝廷內閣大臣、南直隸總督盧發軒還沒有回信,沒有表態,駐扎在九江的高傑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
眼看著進攻的時間就要到了,左良玉的臉色變得陰沉。
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傳令兵,左良玉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軍士都做好準備了嗎。。。”
“稟報大人,軍士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等待大人下達進攻的命令。”
左良玉鼻子裡面發出了冷哼的聲音,進攻饒州府轄下的德興縣城,他還是不用特別擔心,畢竟大吳皇帝吳宗睿的老家在贛州的安遠縣,距離德興縣很遠,應該是不會關心德興縣城的事情,再說了,自己也做到了先禮後兵。
扭頭看了看身後肅立的軍士,左良玉的眼睛眯起來了。
“得、得、得。。。”
清脆的馬蹄聲出現的時候,左良玉的臉色變化了,雖然他麾下的軍士戰鬥力一般,不過大戰在即,這個時候誰如果在軍中縱馬,會嚴重的擾亂軍心。
“什麽人,給我押過來。。。”
左良玉的話語還沒有落,戰馬已經到了面前了。
看見臉色有些蒼白的斥候,左良玉楞了一下,臉上的怒氣還是沒有消失。
“稟、稟報大人,高、高將軍請人送來了信函,屬、屬下的幾個兄弟,都被高將軍派來的軍士扣押了,他們說等著大人的決定。。。”
準備攻打城池的軍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斥候騎馬飛奔的樣子他們也看見了。
左良玉接過信函的時候,臉上的神色變得陰沉不定。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左良玉看完了信函,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對著面前的斥候揮揮手, 左良玉開口了。
“你去告訴高傑兄弟派遣來的軍士,就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斥候沒有停留,打馬轉身離開,他的兄弟還被扣押著。
幾分鍾之後,左良玉看了看身邊的傳令兵。
“命令所有的軍士,回到營地去,等候命令。”
左良玉的這個命令太過於奇怪,以至於傳令兵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左良玉沒有理睬傳令兵,扭轉馬頭朝著大營的方向而去。
。。。
臨時中軍帳,左良玉一臉的憤懣,狠狠的摔掉了手中的酒杯。
“高傑啊高傑,老子記住你了,趁人之危,你這是什麽舉措,不要以為有盧發軒支持你,就了不起,等到老子找到立足之地,一定找你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