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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外史》第81章 上達中樞
大明隆慶六年,十月初四丁巳日,京師紫禁城。

 天還未亮,少年天子朱翊鈞便起來了,由內侍伺候洗漱完畢,乘鑾輿來到文華殿,開始了一天的講讀。

 萬歷為太子之時便讀書甚勤,登極之後亦不敢有一日懈怠。早在八月十三日,首輔張居正於朝會時上《日講儀注》,皇帝的學習日程便定了下來:逢三、六、九日視朝,其余日子都到文華殿講讀,除大寒大暑之外,一概不得停輟講習之功。

 與講官見禮坐定之後,萬歷開始誦讀《大學》。這部書他在東宮時便開始學習了,可念誦之時仍不敢有絲毫馬虎。隨侍講官都是當朝飽學之士,若是不夠專心念錯了字,不僅很失面子,回去後還會受到母后的見責。

 萬歷先讀《大學》十遍,隨後再讀《尚書》十遍,讀罷便由日講官講解文中精義。

 這一日進講的是馬自強與陶大臨。這二人一個是嘉靖三十二年的庶吉士,一個是嘉靖三十五年榜眼,都是昔日東宮講官。萬歷對這二位的講解風格也很熟悉了,遇有不明之處便即發問,待二人各講完一段,第一階段的學習便結束了。

 萬歷心頭暗暗一松,請二位講官暫歇,起身去了暖閣休息。

 馬自強與陶大臨這時也是心中一輕,去了西廂房。二人雖滿腹學問,可給皇帝講課又豈是尋常。陛下雖值衝齡,卻機敏聰慧,若講錯了課被聽出來,那可是大大失職。

 萬歷進了暖閣坐下,吃了些茶點,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將今日的章奏進上禦覽。

 萬歷淨了手,拿起最上面的看了,是吏部送上的一份考察條陳,涉及官吏考察整頓事宜,著重議了裁汰冗官的問題。上面寫道:“各衙門事有繁簡,人有繩駁,難以一律,有則汰黜數人亦不為多,無則不黜一人亦不為少。”

 皇帝雖然年幼,對於朝野內外的種種弊端卻並非一無所知。這份章奏,頗合其意。看了內閣票擬,提筆在該章奏後寫下朱批:“卿等務要盡心甄別,毋縱匪人,毋枉善類,以稱朕簡才圖治之意。

 批好之後放在一旁,再拿起一份,卻是欽天監報稱,昨夜有星象之變,位在閣道、王良之間。

 對於朝中的一些事情,萬歷久在張居正、馮保兩位顧命大臣的指導下,已然頗有一些自己的見解。可這星變之事,卻從未遇到過,也未曾聽講官先生們講過。他看向旁邊,問道:“大伴,這星象之變,該當如何批示才好?”

 馮保道:“以臣之見,這所謂星變方才發端,或許一兩日便又回復如初,未見得就是什麽大事。陛下何不靜待其變?”

 萬歷點了點頭,道:“大伴考慮得周全。”提起筆來在章奏上寫了“知道了”三字,放在了一旁。

 如此又批了幾份章奏。到了最後一份,是陝西巡按禦史任春元的所奏。章奏上主要講了兩件事:其一是秦州所創的“楊古井”對當地農事很見成效。秦州今年偏旱,對秋種之麥影響頗大,但以“楊古井”澆灌之田,俱都長勢良好,明夏收成可期。其二是查秦州衛私售鐵料、鐵器十余萬斤,現已將涉案的指揮同知、僉事以下十余人拘捕收押。

 萬歷看了不由頗為生氣,說道:“邊陲之地的衛所竟然敗壞若斯,倘若虜寇進犯,還能指著他們去禦敵麽,怕是連刀槍都沒有了吧!”

 馮保道:“陛下所言甚是,這些人必須嚴懲。”

 萬歷道:“光是嚴懲這些蠹蟲還不夠,須得擬個條陳出來,便如吏部那樣。否則到了用兵之時,朕拿什麽與敵交戰?”

 馮保常伴皇帝左右,知道天子少年心性,對兵事興趣頗濃。可衛所糜爛,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世宗時東南抗倭,衛所幾無可用之兵。相較而言,陝西還算是好的。便說道:“整頓衛所牽涉頗廣,九邊之地情況各異,似不宜操之過急。陛下何不問問張閣老?”

 萬歷點頭道:“大伴說得是。”便吩咐去請張居正過來。

 經這一轉折,萬歷的氣消了不少,又返回去看任春元所奏的另一件事。掃過幾眼後,說道:“前些天陝西巡撫的章奏中,也提到這名為‘楊古井’的物事,大伴可還記得?”

 馮保道:“臣記得,曹金的那份章奏臣也帶來了。”說著將一份章奏呈給了皇帝。

 萬歷接過來看了看,見上面還有他寫的朱批,只是“知道了”三字。

 不多時張居正便過來了。作為皇帝的首席講官,日講時即便不給皇帝授課,卻也不離左右。一般他會在文華殿西廂房內處理公務,皇帝批閱章奏如需谘詢,便進暖閣為其一一明白敷奏。

 萬歷請張居正落了座,將自己欲整頓衛所兵務的打算說了。

 張居正道:“陛下所慮甚是,衛所、兵務的整頓勢在必行。然臣以為事有輕重緩急之分。眼下九邊尚算安定,東南亦無倭寇之患。應當趁此機會,肅清整治,厘清田地稅賦,待國用充足,再著手兵務,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萬歷點頭道:“張先生此乃老成謀國之言,朕知道了。”頓了一下,又道:“據任春元所奏,那個‘楊古井’於農事頗見成效,張先生以為如何?”

 眼下萬歷只是學習理政,司禮監送來的章奏中只是一部分,揀選的均是重要或重大的事情。關於“楊古井”的章奏,他已經看到兩回了,便知輔臣對此還是很重視的。

 張居正道:“前一回隨陝西巡撫章奏一同送來了四個‘楊古井’,臣已讓工部拿去試了,用來汲取井水確是好用,且打製容易。誠如曹金所說,每個所費不過一兩四錢。陝西除關中之外,田地多有不便澆灌者,若能就地掘井,以此物澆田,當能多產糧食。臣本待等秦州夏收再觀其具體成效,而依任春元所奏,倒是不必再等了。”

 萬歷道:“那依張先生之見,應如何推行?”

 張居正道:“陝西田地多有行大畝者,可先擇幾府,推行‘楊古井’澆田,同時丈量田地,廢除大畝。以臣之見,可由鞏昌、臨洮、延安三府開始。”

 其實張居正最為看重的,並非“楊古井”,而是曹金、任春元的章奏中提及的大畝。他一直想厘清天下土地,由此增加國用。而陝西的大畝,有時是因土地貧瘠為稅賦平衡所劃,有的則是以大畝行隱匿田地之事。若能以此為契機,將這些土地都丈量清楚,可征稅之田至少能增加三到四成。

 陝西有延綏、寧夏、陝西、甘肅四鎮,又有秦、肅、慶、韓四藩,民力實已不堪重負。此舉若能收到成效,雖不敢說讓陝西自給自足,至少也能大大減輕朝廷的負擔。張居正所提議的三府,也是刻意繞開藩王土地。臨洮雖有肅藩,卻正可作為過度。待三府土地量清,再推至平涼、慶陽、西安儲府,便不至於一開始便受到太大阻礙。

 萬歷點頭道:“就依張先生之見辦理。”又道:“想出這‘楊古井’的,據稱是個神童。還有那個打製此物的軍匠,不以此牟利也很難得。是否應當褒獎此二人一番?”

 陝西巡撫曹金的章奏中,附有鞏昌府張九歌、秦州吳直兩人的呈文,裡面提到了楊錚和古常勇,因而萬歷有此一說。

 張居正道:“陛下聖明,那二人應當受到褒獎。”

 萬歷道:“那神童是叫楊錚吧?”拿起章奏看了一眼又放下了,“可賞他些什麽呢?”

 張居正微笑道:“以臣之見,獎賞不應太過。那楊錚既然有神童之名,走科舉正途才是道理。他家中貧困,可免其稅賦,讓其安心讀書即可。那名軍匠,可讓其轉籍做民匠,專心打製‘楊古井’。”

 對於所謂的“秦州神童”, 張居正是一點都不在意。他張首輔就是大明有數的神童,十二歲中秀才,十三歲便可中舉,只是因年紀太小被壓了一科,到了十六歲考中舉人。若是會試不分南北榜,整個陝西恐怕都出不了多少進士,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秦州神童,說不定過幾年就泯然眾人了。

 至於軍匠轉籍,當可算是個大恩典。大明軍戶除籍極難,除非是做到張居正這樣的閣臣,有些做到尚書的,家中都不能除籍。不過由軍匠轉成民匠,仍然還是工匠。衛所弊端張居正自然知曉,無非是讓古常勇能夠安心辦事。

 萬歷與張居正議過了事,又稍歇了一會,便到殿中開始習字。他五歲(虛歲)開始讀書,對書法頗為喜愛,由趙孟頫的字學起,如今已極有章法。每天讀書學習,只有這寫字的時候,他心中是最為平和喜悅的。

 侍書官在案上鋪了紙,萬歷潤了筆,隨手寫下“楊錚”二字。對於這個年齡相仿的少年,他終是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ps:按通俗習慣,以年號代稱皇帝。本章中萬歷所處理的第一份奏章,是隆慶六年六月二十九上呈的,因情節需要移到了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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