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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外史》第42章 胥吏手段(下)
  楊錚久聞衙門胥吏膽大心黑,這一回也算是開了眼界。羅大麻子寇掠清水縣城之事自不會假,那姚二刀定然也真有其人,可絕不會是顧老三。

  像顧老三這種人,要查其惡行定然一抓一把,根本用不著栽贓。不過恐怕有不少是在吳知州任內發生的,若以這些罪名治他,知州定然會心中不滿。這說明他治下地方不靖,非但不是政績,反而成了汙點。

  可若抓住的是姚二刀,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羅大麻子那夥人犯事之時,是在嘉靖三十八年秋,與吳知州完全扯不上一點乾系。他們當年殺了清水縣典史,已屬大案要犯。典史一職雖屬不入流,卻與典吏有本質的區別,乃是由吏部銓選、天子簽批的朝廷命官,殺之便是死罪。也就是說,姚二刀是在逃通緝犯,抓了他於知州老爺而言便是政績。

  相較而言,當然是抓住姚二刀更好一些。至於如何將事情做得全無破綻,胥吏們自有其手段。那真的姚二刀若仍活著,怕也不會跳出來指責他們抓錯人了吧。

  舉茶道賀過後,薛捕頭又對楊錚說道:“小兄弟,那姚二刀難保還有流竄在外的同夥。你雖在此事中有告發之功,卻怕那些歹人尋機報復。我琢磨著,此案卷宗裡就不寫你的名了,你看如此?”

  楊錚忙謝道:“薛捕頭考慮得極是,小子感激不盡。”

  薛捕頭道:“小兄弟客氣了。你行義舉卻不能揚名,老薛我實在慚愧啊!”

  楊錚道:“些許虛名於我並無益處,我隻想專心讀書求取功名。”

  薛捕頭笑道:“小兄弟乃我秦州神童,要取功名實是容易不過,中進士也是早晚的事。”

  楊錚道:“多謝薛捕頭吉言。若到了那天,定要請薛捕頭吃頓大酒。”

  薛捕頭笑道:“好說,好說。”

  很顯然,薛捕頭希望楊錚將被搶奪一事抹去,就當從來沒發生過,如此便能將他與周司吏在此事中的首尾洗掉。

  楊錚倒也樂得如此。非到萬不得已,以他此時的身份地位,實不願與這些胥吏發生正面衝突。既然顧老三死定了,銀子也回來了,薛捕頭和周司吏又退了一步,他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而能借此機會退至局外,也算是一件好事。

  又交談數語,楊錚請胡喜子取了五兩銀子,封了個紅包交給薛捕頭。薛捕頭欲待推卻,楊錚道:“薛捕頭和諸位捕快大哥因我之事受累,一頓酒總是該請的,就別再推辭了。我年紀尚小,不能飲酒,不好出面作東,還請見諒則個。”

  薛捕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再坐了片刻,喝了些茶水,薛捕頭帶著三名捕快告辭了。從始至終,他未提周司吏半句,楊錚也一個字未提,個中原由雙方心照不宣。

  至此楊錚基本能夠確定,暗中策劃針對他的是周司吏,薛捕頭與周司吏並非全然一體。這二人本就互不統屬,各有盤算自不稀奇。

  這一次薛捕頭過來,尚未進門便揍了劉半仙的家仆,算是賣了楊錚一個好,其後交談之時也未將他視為普通孩童。這固然有昨天見識了楊錚手段的原因,恐怕也是私底下對楊錚進行了一番了解。

  而楊錚贈銀之舉,也表明自己是個講規矩的人,並非一味地激烈行事。這樣大家日後也好繼續打交道,就算成不了朋友,至少不會是仇人。那怕周司吏心中記恨,沒有薛捕頭幫襯,破壞力也要小得多。

  楊錚打開薛捕頭留下的布袋,

裡面是五錠雪花銀。拿起一個細看,上面有肅王府的印記,血跡已被擦拭得看不到了。銀錠底部有一些熔鑄時留下的細小氣孔,這便是“珠光寶氣”中所謂之寶氣。  胡喜子道:“想不到這五十兩銀子竟然能夠全須全尾的收回來,那薛捕頭對你可著實客氣。”

  楊錚道:“姐夫,這些銀子你先收起來吧。”

  胡喜子道:“這是你大哥的撫恤銀,你不帶回去給嶽父嶽母看看?”

  楊錚道:“左右不過是銀子,又有什麽可看的。鄉下又用不到,你幫忙先收著吧,我給二老說一聲便是了。”

  胡喜子點了點頭,叫來楊芝兒,讓她把銀子收好。楊芝兒道:“那薛捕頭倒是個好人,竟幫著送銀子過來。這是大哥留下的,就存給錚娃娶媳婦吧。”

  楊錚無奈道:“大姐,你想得也太遠了。”

  楊芝兒道:“不遠,不遠,也用不了幾年了。你早點成婚,為楊家延續香火,也算幫大哥了卻件心願。”說著向收拾茶盞的月盈看了一眼。

  胡喜子心道:“渾家真是不曉事理。阿舅是要取功名的人,月盈再好也做不得妻,下來得與她好好說道一下。”

  幾人正說著話,門外響起古常勇的聲音:“胡掌櫃可在店中?”

  胡喜子起身將其迎入店內,說道:“古掌櫃,你來得太遲了,我這裡可沒肉賣你了。”古常勇笑道:“那可不巧了,我今日帶的銀錢,足夠買兩頭肥豬的。”

  兩人原是泛泛之交,因“楊古井”之事變得熟絡起來,見面便常開些玩笑。

  古常勇向楊芝兒、楊錚道了好,從懷中取出個錢袋,放在幾案上,言道是一百個“楊古井”的分紅。

  至今日古記鐵鋪已賣出“楊古井”百余個。用了楊錚所倡議的流水線打製法,雖分了許多活計給別的鐵鋪去做,收益卻沒有因此降低,反而高了一點,一個“楊古井”差不多有五錢銀子的利潤。

  按雙方約定,胡喜子這邊拿三成利,一百個“楊古井”便是十五兩銀子。軟皮管頭的錢另計,並不在其中。這一回楊芝兒收了銀子很是欣喜,因為這是她兄弟憑本事賺來的。

  胡喜子見古常勇似是有話要說,卻因人多不太方便,便道:“古掌櫃難得過來,若無它事,不如到後面我們小喝幾杯?”

  古常勇道:“那就叨擾胡掌櫃和胡家嫂子了。”

  楊芝兒自是沒什麽意見。胡喜子和楊錚到古家吃過酒飯,回請也是應當的。而今日又收了分紅,喝點酒慶賀一下自不為過。

  胡喜子引著古常勇到後院正屋堂下坐了,楊錚在旁相陪。

  古常勇道:“小兄弟,你與那薛捕頭可有什麽瓜葛?他今日晌午到我店中,明著是問刀具打製之事,卻有意無意地問到了你。”

  楊錚道:“是有些瓜葛。”見大姐端了盤涼菜朝正屋走來,便小聲道:“這個稍後再說。”

  古常勇會意,便扯開話頭說些閑話。

  楊芝兒和月盈到廚房裡忙活一陣,整治了幾個下酒菜,陸續端了上來。胡喜子拍開一壇米酒,給古常勇和自己倒上,兩人對飲起來。不一會月盈拿來一個酒壺,給楊錚倒了一杯,楊錚端起嘗了一口,發現是蜂蜜水,便對月盈笑著點了下頭。有這個東西喝,他也可以在旁湊湊趣了。

  見楊芝兒和月盈不再過來了,胡喜子說道:“我家阿舅昨日被顧老三搶了銀子,幸得薛捕頭拿了歹人。你來之前,他才剛走沒一會,被搶的銀子也都送來了。”

  古常勇大為訝異,道:“竟有此事?”

  楊錚道:“姐夫,昨日怕你擔心,有些情形並未告知,還請見諒。”當下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又給古常勇說了薛捕頭適才來這裡的事。

  周司吏抱著什麽心思,現下尚不得知,但這種人實是不得不防。在秦州城內,與楊錚過從密切者,除了姐姐、姐夫外,便是古家父子了。楊錚不想因為自己的隱瞞,導致胡喜子和古常勇錯估了形勢,若因此不慎中了那周司吏的陰招,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聽楊錚講完,胡喜子與古常勇半晌無語。 他們雖每每驚訝於楊錚之所為,這一次卻仍不免大受震動。在幾乎被兩個胥吏吃定了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夠翻盤,並且解決了顧老三,換了他們也未必能做到。雖有那個膽子,急切間卻未必能有那個主意。

  胡喜子咂了咂嘴,問道:“你的傷不要緊吧?”

  楊錚甩了甩左臂,笑道:“不要緊,我可舍不得使勁割自己的肉。”

  古常勇歎道:“小兄弟,我老古是真服了你了。顧老三載在你手裡,可是一點都不冤。”

  楊錚道:“古大叔過譽了。要不是他一再出言威脅,我也不想行此下策。”

  古常勇道:“以顧老三的行事勾當,手頭未必就沒有人命。做了他也沒什麽不好,省得以後日日擔心。”

  胡喜子道:“我說那薛捕頭怎麽會如此客氣,銀子也一分不少地送來了,原來還有這些事情。”

  楊錚道:“薛捕頭那邊還好說,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那周司吏卻不得不防。”

  古常勇不屑道:“姓周的那家夥結怨不少,若再敢胡來,好日子也就快到頭了。扒下他那身皮,怕是不日便會暴斃街頭。”

  胡喜子道:“正是!”

  楊錚道:“我們在明,周司吏在暗,還是謹慎一些得好。這人雖惡,身邊定然還有不少共享其利之人,否則早就被弄下去了。他若不犯大錯,一下子倒掉的可能性卻也不大。”

  古常勇道:“我們正經做生意,他要來尋事可也沒那麽容易。不過小兄弟說得對,謹慎一些並無不好。我那裡可不就是因為一時大意出了差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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