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倌,你是不知道,這八月酷暑似老甕,當真熱煞人心,且這木場更是幾處勞役點中最為艱苦的,若分到石場等地,還有河溪山林避暑,可在這裡…除了當做臭豆烈陽被烤熟,壓根沒有第二個結果…”
仇萬龍搖頭歎息,可張旭卻毫不在意,他笑笑探臂,攬著仇萬龍的肩頭。
“仇哥,事到跟前平常心,比起那些下死力的勞役,咱們已經好太多了,所以凡事要知足安樂!”
“呦呵…瞧不出來啊,你小子年紀不大,懂的理倒不少!”
聽此,仇萬龍笑言一句,隨後張旭、仇萬龍言說耍樂,與其它房的差役來到平州城外的木場地。
正如仇萬龍所言,放眼看去,這木場空曠如野,大太陽就似燈籠一樣在頭頂上掛著,雖然還不到正午,可是晨起的清涼已經散去,那股子燥熱也在緩緩蒸騰散開。
仇萬龍胡亂厲聲幾句,所管的幾十個勞役憤恨瞧上一眼,便轉身各自乾活去了,至於張旭,則在身後跟著尋摸規矩,畢竟頭一回來,他得把事情給捋順清楚,不然出了差錯,一旦被林營頭知道,他可是要受罰的,若是狠一點,再將他敢到役房中,那可就壞菜了。
只是張旭隨仇萬龍尋摸一圈,大致無事後,仇萬龍便眼觀四向,不多時,他瞄見不遠處土丘下有顆歪脖子樹,雖然樹小枝葉稀,可好歹也有幾分陰涼,於是仇萬龍道:“旭倌,咱們去那邊先歇著,待營頭大人們來巡查再起身做事也不晚!”
說罷,仇萬龍向樹蔭下走去,張旭正要跟隨上前,偶然一轉頭,看到不遠處靠在木樁堆前的花厲。
對於這個故事滿身的狠主,張旭從心底來講並沒有多害怕,畢竟漢子生來一口氣,若是被人添堵,要麽奮力吐出,要麽憋屈到死,顯然花厲是後者。
稍稍思量後,張旭走到花厲跟前:“花老哥,這裡熱的慌,去那邊樹蔭下歇息片刻!”
花厲聽此,抬眼瞄了張旭一眼,旋即又閉上。
張旭討了個尷尬,局促時,身後仇萬龍走來:“旭倌,與這等傲氣種費什麽話!”
“仇哥,都是一個房的…我尋思…”
張旭心寬,並不在意所謂的間隙,可花厲不應,仇萬龍卻非常不喜,畢竟二人之前發生過爭鬥,眼看花厲與仇萬龍將要再起爭鬥,張旭趕緊攔身:“仇哥勿怒,是小弟多事了,既然花厲哥不願過去,那咱們倆去歇息就是了!”
說罷,張旭拉起仇萬龍向土丘下走去,只是離開前,他將腰間的水袋扔給花厲,對此,花厲雖然依舊冷面,可眉目眼神在張旭背影上狠狠打量了幾眼。
張旭、仇萬龍來到土丘下,歇腳不過一息,竟有有雨點從天落下,仇萬龍一喜,還道是下雨了,可是抬頭看去,萬裡無雲,根本沒有半點雨落的跡象。
“怪了?這哪來的水?”
仇萬龍疑聲中,張旭忽然反應過來,當即起身轉首仰面望去,果不其然,在土丘上面,幾個差役正在嬉笑小解,而張旭、仇萬龍二人於土丘陰涼下歇息,自然被淋個正著。
“程煜,你小子當真尿的遠…照此下去,你若是不找個小蹄子泄泄火,只怕你的命根子要憋炸了!”樂靳衝同一房下的差役兄弟道。
細眼看去,那受聲的漢子程煜身形微壯,眉有黑痣,給人一股戾氣感覺。
當尿意盡末,程煜抖身,系好褲腰帶,讓後粗聲道:“老子憋炸那是不可能,你小子沒能耐尿這麽遠,
那倒是事實!” 此言一出,其它幾人頓時哄笑,而樂靳被挑了霉頭,更是臉紅如猴屁股。
只是幾人笑聲不過一息,土丘下叫罵傳來,程煜眉頭一皺,探身看去,那隔壁役房的仇萬龍正在破口大罵。
“娘的西皮雜種,兩隻眼珠是放氣用的?瞧不到老子在下面歇息,狗日的混種玩意兒…”
“仇雜毛,你罵甚呢?”
程煜還沒開口,嘴急的樂靳當即斥之。
那仇萬龍不過發鬢處有白須,可在這幾人眼中就是雜毛,如此言鋒尋弊對頂,仇萬龍根本忍不下,一息不過,仇萬龍抄起腰間的哨棍衝來。
張旭看到這裡,也是心中火氣漲胸,可他深知初來乍到切莫風頭勁上的理,否則被人尋到小辮子算計,那可就自尋禍事了。
故而在仇萬龍衝步那一瞬間, 張旭攔身擋下:“仇哥,莫要與這些人鬥氣,若是被營頭知道,可是要受訓的…”
聽得提點,仇萬龍稍稍緩氣,但在程煜等人眼裡,仇萬龍這樣收怒就是怕了,於是乎,那樂靳笑聲嘲弄連連,如此一來,仇萬龍再也忍耐不下。
“旭倌,此事你勿要多事,對於這般雜碎,你若是不修理一二,只怕他們明日就會在老子頭上拉粑粑!”
火氣中,仇萬龍發力扯開張旭,箭步衝上。
那樂靳瞧之衝下,待二人錯身一瞬,仇萬龍借以低衝高出的強勁,哨棍一挑,打在樂靳的小腿,樂靳猝不及防,直接翻身摔下,那程煜瞧之,頓時大怒。
“仇雜毛,幾日不修理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個種了?”
“放你先人的混種屁!”
仇萬龍怒聲回斥,可細說來,仇萬龍當真不是程煜的對手。
這程煜乃密雲郡程氏一支,家中頗有資財,其人自小舞槍弄棒,有幾分能耐,由於仗勢行路,時常為禍鄉鄰,故而被密雲郡的百姓攜同上告,郡守無奈,只能一令罪書下到程老爺子的府上。
無奈而又愛子的程老爺子只能折中尋計,將程煜送至這以役代罪的地方磨煉幾年,算是緩緩性子。
可人的秉性生自骨子中,程煜這麽多年驕橫強勢慣了,來此兩年,也沒有絲毫變化,反倒更為強惡三分,這仇萬龍就在其手下吃過數次虧。
但仇萬龍也是不服輸的主,次次被挑釁,次次反抗之,除非自己被徹底打爬不起,否則仇萬龍必定僵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