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情況不一樣,縣令大人明文公告,為皇令武技征召助威,要清肅四野,以保民安道平,對於往日輕拿輕放的潑皮賊人,更是嚴加處理,隻不過豁牙是亥時三刻被杜二彪抓進來,以杜二彪那等酒肉貨的德性,這事還沒有通告縣中落案,因此仍有緩和余地,而王三比之杜二彪好不到哪去,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剝油的機會。
一番深意話落地,豁牙的糙臉幾乎褶成皺子皮,瞧此,王三也不廢話,雙臂盤胸,腳搭桌案,擺出一副二大爺的模樣。
“成,既然沒有,那你就滾吧,來人,把這家夥押回監牢,待明日縣丞慮案子,把這些家夥一並上報!”
“別…王哥,看在以往兄弟孝敬您的份上,就再幫兄弟一次!”
豁牙當即哀聲,末了他可憐兮兮道:“王哥,這回線…是謙祥益總櫃二掌櫃下的,雖說大手,可滿打滿算也就五十兩,現在被那小子反撂一腳,除去幾個弟兄的湯藥費,我只剩下…”
豁牙話未落地,王三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讓後蜷回兩根指頭。
“豁牙,別在廢話了,行就這個數,不行牢裡待著去,時辰不早了,爺困了!”
“成,就三十兩!”眼瞅著沒有回轉余地,豁牙隻能應承。
“不過…”豁牙頓語一二,小聲道:“那牢裡的小子…這事沒辦成…剩下的錢銀二櫃還沒有付呢?”
聽此,王三眼珠一轉,冷哼一聲:“你這鱉能種…行了,爺知道該怎麽辦!”
有了這個交代,豁牙心裡算是安穩,旋即他起身上前:“王哥,既然說定了,那我是不是能出去了?至於錢銀,明個我親自給你送來?”
王三打了個哈欠,擺擺手:“滾吧!”
當豁牙離開縣衙牢房時已經是次日醜時,他趕緊前往二掌櫃的小貨鋪,一通雷門,屋內喝的醉醺醺的二掌櫃等人被驚醒。
“娘的雜碎…哪個不長眼的混種半夜來鬼叫?”
夥計叫罵著開門,可當他瞧清叫門人是豁牙,當即酒醒笑臉:“喲…豁牙哥,您總算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
豁牙身為潑皮老種,那股子糙人氣息可比這些夥計強,他吊著眼睛,一副老牛模樣大步進來,看到桌上的酒水,二話不言,先灌半瓶子,讓後才衝迷糊發昏的二掌櫃道:“二櫃,事辦妥了,那小子先是被老子弟兄一頓狠揍,讓後順帶被過路的衙差當做賊人捉了去,這個果如何?”
二掌櫃聽到這話,頓時笑臉:“好,著實好!”
“咳咳…活是乾好了,可老子也挨了幾下,這會兒正難受呢…娘的馬倌種,真是有兩下子!”
豁牙深笑自語,一直手搭在桌邊不斷畫著劃,二掌櫃也是人精,低頭看去,一眼看清豁牙指下的酒漬跡。
“豁牙,你放心,我這人雖是商路跑的爺們,可也懂得各道規矩,這事你辦的比我想到好,賞錢肯定是有!”
話落,二掌櫃掏出早已備好的五十兩銀子,另外又拿出兩隻五兩的小銀錠,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豁牙頓時眼睛發亮,宛如見了光身子的婆娘,可是當豁牙探手去拿時,二掌櫃橫臂擋了一下。
“不過有件事…豁牙兄弟得和我說清楚…”
“何事?”
二掌櫃道:“這事不光彩,我是個體面人…”
話出一半,豁牙就明白什麽意思,他一把推開二掌櫃的手,將銀錠攬到自己的褡褳裡,讓後齜牙笑道:“老子明白,日後無事兩安,
有事也是老子自己乾的,不關旁人的事!” “豁牙兄弟痛快,來,為咱們做事順當,今夜一醉方休!”
時至深夜,這小小的雜貨鋪裡不斷傳出粗聲笑言,隻是二掌櫃不知道,他的體面人營生從張旭入牢房那一刻起,便如雲隨風緩緩逝去。
馬家村,張海貴因為張旭未歸,急的在村外亂轉尋找,恰逢更夫黃九路過,張海貴趕緊攔下黃九
“黃兄弟,你這巡夜中瞧見我兒沒有?”
黃九人壯聲憨,粗息應道:“海貴叔說笑呢?這都寅時一刻了,方圓幾裡靜的跟墳頭一樣,我要是見了你家旭倌,指不定還把他當做夜貓鬼呢?”
“黃兄弟,莫笑鬧,莫笑鬧…”
張海貴急的老臉通紅,那一道道褶子就跟地皮裂縫似的狠狠嵌在面頰上,黃九覺察事情不對勁,也不耍笑了,他趕緊道:“海貴叔,旭倌真沒回來?這樣,你別急,我帶你去裡正家問問,前半夜巡夜時,我碰到裡正從縣道那邊回來,說不定路上會碰到咱們這邊的鄉親, 那樣問問消息會多點!”
“那多謝黃兄弟了…”
張海貴心急火燎,黃九也不拖遝,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黃九帶著張海貴來到裡正李圭門前,黃九攥拳砸門,隻把裡正家的院門錘得門栓作響。
三拳下去,屋內亮起燈盞,旋即傳來裡正的罵聲。
“娘的…誰半夜砸老子的門?想作甚呢?”
“李叔,是我,黃九,有急事…您老趕緊出來吧…”黃九扯呼。
李圭和黃九算是褡褳一點親戚關系,雖然夜半燥人,李圭厭惡的狠,可念在鄉親的份上,李圭還是開了門。
“深更半夜…鬼嚎甚個事?”
面對斥責,黃九賠著不是道:“李叔勿怒,這不有緊要事麽?”
“趕緊說!”
“哎…”黃九閃身讓出張海貴,衝李圭道:“前半夜你老不是從縣道那邊回來,路上有沒有見什麽人?海貴叔的兒子到現在都沒回家,估計出事了…”
“旭倌不見了?”李圭聽此,心火稍減,他眉頭一皺:“等等…你容我想想…”
大約片刻,李圭道:“亥時那會兒,我從縣東門回來,路過官南道那邊,聽到有吵鬧聲,像是潑皮鬥亂…”
聽此,張海貴頓時激動:“縣東官南道…旭倌這幾日代我去周府駕車,晚時回來都會走官南道…這…這…”
言說中,張海貴已經心怕,饒是李圭有幾分氣魄,叱聲道:“你個張海貴,平日裡不是吹噓旭倌拳腳多好,就算他碰上潑皮無賴,還不就三拳兩腳的事,你這老東西…亂慌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