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死後,就是宋局坐了他的位置。”他若有若無的說道。
但王健卻感覺這話裡似乎有話。
“那不成你認為是他……殺死你的舅舅?”王健有些驚訝。若他的舅舅真是被謀殺,這位宋局長不可能和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他只是歎了口,也不說話。場面又一次尷尬到只能聽他媽媽炒菜了。
“我看你還是好好在家休息,這些事情也別想了。你看我想休息還沒空休息呢。”王健有些鬱悶的說道。
他點點頭,嘴角閃過一絲苦笑。
王健將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放到他的書房裡,剛進房門,就聞到一陣淡淡花香,清新入脾,好似不在人間。王健將筆記本電腦放在桌子上,四下尋找,發現在王健身後的窗台上有一盆散著幽幽芬芳的梅花。
花盆材質為瓷器,呈淡綠色,約有人臉大小,遠遠望去,便可感到迎面而來的一種質樸無華的氣息,仿佛它的身邊已經流逝千年時光。
一株梅花在它的體內悄然生長。枝椏稀疏,四處伸展,枝節上星星點點開著淡黃色的花朵,有的並未全部綻放,卻散發出淡淡幽香。
王健不自覺地便走了過去,鼻尖輕輕放在花前,幽香入鼻,竄入肺中,流淌在身體的每個細胞液裡。
梅花旁,是一個書櫃,上面放著一個相框,照片有些暗黃,顯示出年代久遠,照片邊緣,鏤刻著優美的線條,如浪般優雅。黑褐色相框包裹其外,米色底紙襯在其裡。王健的目光被這張有些陌生的相片吸引。
照片中一個年輕男人摟著一個女子坐在橋頭,橋身的材料應該是石頭,照片中橋的輪廓清晰可辨,只是顏色卻因為時間的緣故變得漆黑一片,看著輪廓便知道這應該是當地的一座石拱橋。
女子穿著深色帆布褲,白色的襯衣,笑靨如花,斜側著腦袋,搭在男子的肩膀上,看著鏡頭。只是男子不知為何卻面無表情,毫無笑意,神色凝重,眉宇間似乎也毫無笑意,目視前方,嘴角扁平,內心也似乎抑鬱煩躁。與他身旁的女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王健盯著這張照片看著許久,發現這照片中的男子和他眉宇下有些抑鬱的眼神,似乎都和貴明亮有幾分相像。
“這是我的父母。”不知何時,貴明亮已經站在了門口。
……
王健今天依舊煩躁,因為王健他們轄區內又死人了。
溫熱且帶有體溫的鮮紅色的血液,融化了他周身的白雪也染它紅們。因為鮮血的緣故,四周原本濃烈的血腥也變得薄淡。
雪被鮮血融化,與鮮血融合,匯聚成一條小小的河流,但很快被新雪所覆蓋,隻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紅痕。
飛雪緩緩地覆蓋了他的身軀,又被他身上的血液融化。血液和雪水相互融合,停留在他的身軀上,卻也相得益彰,血液的深紅漸漸被稀釋,卻顯得有些憂傷的美麗。
冬至,這個小城,死了一個人。他選擇用跳樓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宗主任,死在六中校長之後。
宗主任跳樓的地方是這個城市中的一個普通小區,從自家11層的陽台上一躍而下。落地時他頭朝下,此刻頭連同他額身軀都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分辨不清,當地的派出所和社區通過戶籍查找,才最終確認了這具屍體的真實身份。
現在這具屍體旁邊已經拉了黃色警戒線。警戒線的外圍站著一些不懼風雪的膽大群眾,法醫和警察正站在黃線內小聲討論,商討對策。
王健也站在人群中,等待著霉運的降臨。
忽然,王健看到不遠處的人群裡居然站著貴明亮。此時他雙眉緊鎖,穿著便裝,站在這些圍觀群眾裡面,看著宗主任的屍體,一言不發。
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吹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衣服上也已鋪滿了一層薄薄的的雪花。
“貴明亮。”王健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背。
他食指放在唇邊,示意王健噤聲。
“怎麽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緊張?”王健有些不解。
“我不想讓他們認出我。”他有眼睛告訴王健,“他們”便是指那些在黃線內的警察。
“怎麽,他們會吃了你?”
他搖頭,不言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些忙碌的警察,不知道在想什麽。
“貴明亮。”一聲輕柔的少女的聲音,從身後傳入王健的耳中。
王健和貴明亮同時回頭,發現一個少女正站在王健他們身後。
她帶著一頂淡藍色針織無邊帽,豹紋眼鏡框,近乎覆蓋了她整張臉,紅色碎格花紋棉襖,淺灰色燈絨褲,雪地靴。包裹著嚴嚴實實的,雖然衣服挺厚,但是卻不顯臃腫。
“喲,那天的美女啊。”王健隨口便說出。
她朝王健笑了笑,便又看著貴明亮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王健心裡默歎:還是公務員好。
“你來幹嘛?快回去!”貴明亮問到,聲音有些嚴厲。
“我剛才給你電話不是告訴你我要來嗎?你怎麽不記得了?再說,宋局又不在。”女孩看著貴明亮,顯得有些委屈。
“宋局去哪了?”貴明亮這才將剛才的嚴厲收了回去。
“殯儀館。”女孩說道。
他目視遠方,似乎是朝著殯儀館的方向看去,沉思片刻,便讓這個女孩趕快離開。幾番勸說,女孩才不情願地離開這裡。
“留下不是挺好?”王健斜眼看著貴明亮。
“好什麽。”他搖搖頭,繼續跟王健說道:“我現在已經被宋局遣送回家,只能在家休息。今天上午我接到她的電話,這才知道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就趕了過來。”
“你又不想被這些警察認出你,讓你那個宋局知道你不在家‘好好休息’,是嗎?”王健特地加重了“休息”這兩個字的語氣。
貴明亮點點頭,皺著眉,神色凝重地看著那些警察,擺弄著那具在冰雪中的屍體。
“她是誰?”王健小聲問道。
“誰?”
“你明知故問啊?就是那個女,警察。”王健恨恨地說道。
他哦了一聲,“我們局裡的新人,現在和我一起工作,本來和我一起調查六中校長命案的,但是……”
王健隨即揚起語調哦了一聲:“師徒戀挺不錯。”
他瞪了王健一眼,繼續看著他們處理事故現場。很快,這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便被放入裹屍袋中帶走,留下一灘鮮紅的血跡,在大片大片的白雪地裡顯得那樣刺眼。
警車從王健他們身邊呼嘯而過,直到它消失在這暴雪中,王健才發現王健和他的身上都已經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雪花。
看熱鬧的人也一哄而散。
“你怎麽來了?”貴明亮問王健。
王健歎了口,和這潮水般散去的一起向回走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在我們的轄區內。聽說小區有人跳樓了,我就過來看看,誰知你也在這裡。”
“她告訴我的,”他滿臉嚴肅的看著王健:“你可知道,這個死掉的人是今天早上才離開我們公安局的。”
王健張大嘴巴,疑惑地看著他。幾片飛雪也乘機飛入王健的口中,在王健嘴裡融化。
他卻將王健涼在一邊,獨自向前走去,王健也不管地面濕滑,趕忙向前跑去:“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一邊走著一邊對王健說著:“他是六中校長的辦公室主任。昨天我們懷疑他是凶手,所以宋局將他帶到了局裡。”
一路上,王健向他敘述了關於這家的情況。
“這家是中國標準的三口之家,男主人姓宗,名成仁。雖然名字聽得倒是蠻文藝的,他每天還帶著一副眼睛,可人長得卻是不敢恭維,甚至可以說是猥瑣至極,但性格還算可以,又喜歡打麻將,所以我們社區肖主任倒是聊得很來。
女主人長得倒是不錯,還算有幾分姿色,也不知道是怎麽看上這個男的,只是這個女人的脾氣倒是古怪,對工作人員的工作也從不支持,還無緣無故的把我們的同志罵一頓。
上次更搞笑,我們社區找來幾名志願者上門送選票,估計是不懂,居然將別人家的選票放到他們家門上。按道理說這事情也根本不算一個事情,可是她倒好,將選票拿到我們社區,在我們這裡大吵特吵,說因為這事情毀了她的名譽,毀了她的貞潔,居然說讓別人看到了會說她在外面找男人。
把我們社區給鬧得啊, 最後我們只能上門賠禮道歉,還好沒要我們賠錢。”王健悻悻地說道。
“他家小孩呢?”貴明亮撣去頭上的雪花。現在不用看王健也知道,王健的衣服上也全是雪花。
“我來這裡上班之後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家小孩,聽說去了國外了吧。”王健看著飄雪,漫不經心地說道。
貴明亮點點頭:“她在什麽地方上班,你知道?”
“家庭主婦,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女的在外面上班。”王健搓著有些凍僵的手,隨口答道。
“那她肯定是在家的嘍?”他鄙視的看了王健一眼。
王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馬上不是到了?”
說話間,王健他們已經來到宗成仁家的樓下。王健想男主人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不知道這家的女主人是否安好。地府業務員升職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