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隊,好像……不太對...勁兒,這地兒...王健白天才...才走過,不見得...有這麽遠呀?”
此時,苑高韻的舌頭都有些打結,說話也不利索了。不過,他還是將自己的發現吃力的表達了出來。是的,因為苑高韻白天才打這條路上走過,出於職業習慣,他養成了觀察的能力和記步子的習慣。
記步子是源於某段特殊的路段,他們以步子來丈量此路段的長度,基本上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段路估摸著才有一百五十來米,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從這裡開始到走出去他總共步行了兩百一十五步。
按照成人每踏出一步為零點七米計算,可以得出此路段的路長大約為一百五十點五米。
周遭是一片荒涼的墳壑,雜草橫生,有的已經沒過了墳頭。這裡應該是一片荒墳,因為墳壑的位置雜亂無章不說且均沒有墓碑,全然不見有人修葺過的痕跡。下午原路返回時,他又刻意記了下步數,相差無幾。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祟還是由於其他原因,每當他走在這裡時心裡總有一股慌張的後怕感,老是感覺好像周圍有上百雙暴突的眼睛在盯著他看,心裡毛毛的,腳步越走越快,深淺不一。所以,他只能說個大概。
其實,葉偉博何嘗沒有察覺到,只是他沒敢說出來而已,他是擔心嚇著高韻。正好高韻他自己提出來了,葉偉博也不好再隱瞞什麽了,於是淡淡的猜測道:
“恐怕王健他們是遇上了鬼打牆。”
說罷,葉偉博不禁咽了口唾沫,額頭的汗珠豆大般的滾趟了下來。
“啊?葉隊,要不...咱們原路返回吧?”
苑高韻依然顫顫巍巍的說,眼睛又在周圍快速的掃視了一圈。
“現在還能走得出去嗎?你沒發覺王健他們一直都在原地打著轉兒麽?”
說完,就連一直不信鬼神之說的葉偉博此時此刻難免也有些瘮的慌。心裡一直有個聲音響起……幻覺,一定是幻覺......就在此刻,他突然想起了曾兒時在村子裡聽老人講起的鬼故事,於是平和的吩咐道:
“高韻,你牽著我的衣角跟我一起閉上眼睛向前走。”
“這能成嗎?”
“成不成試試不就知道了。”
“啊?你也沒個準信兒?”
苑高韻驚訝的張大嘴巴,作出一副不可思議狀。
“別囉裡八嗦了,這裡不宜久留。”
葉偉博悶聲喝道,語氣極其不耐煩。高韻深知葉偉博的脾氣,隻好一言不發上前扯住葉偉博的衣角乖乖地閉上眼睛,只等著葉偉博移動著腳步。
“待會無論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睜開眼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葉偉博繼續叮囑道。
“嗯,我知道。”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走了。”
“嗯,好了。”
葉偉博一步一步平穩的向前摸索著踱著步子,因為是閉著眼睛,他也不確定前路會不會有什麽溝溝坎坎,事到如今只能投石問路了,希望那個講鬼故事的老婦人沒有騙人,這是葉偉博唯一祈禱的。
由於苑高韻是牽著葉偉博的衣角跟在身後走,他倒是沒有什麽顧慮,好在一時半會沒有什麽異動。正在苑高韻想要暢快的舒口大氣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雙手搭在自己的雙肩上,確切的說是一雙濕漉漉的大手。
苑高韻不禁一顫,心底涼了半截,背後汗毛倒豎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憋屈感。此地除了他就只剩下葉隊,可是葉隊明明是走在自己身前,那麽身後的會是誰?苑高韻欲要睜開眼一看究竟,突然葉隊開口提醒道:
“不管發生什麽事,千萬不要睜眼。”
好在葉隊提醒的及時,不然苑高韻恐怕已經嚇的魂飛魄散了。
殊不知搭在他雙肩上的手正是一雙血淋淋的骨手,雙手早已不見皮肉,只有一雙白森森的手骨頭,從衣袖裡汩汩冒出血水且帶著一陣嚴重腐亂的氣味,無孔不入的直往人鼻孔裡鑽。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煞白詭異,陰森可怖。
苑高韻明顯嗅到了這種氣味,頓時,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惡寒,直想嘔吐卻又不得不忍住。那滋味完全不亞於吃了綠頭蒼蠅還不得不咽下去,實在憋屈惡心。
在苑高韻身後有一群這樣的人呈一字狀排成一條長龍,因垂著頭均不見其面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對不是人,或者說不是活人。
那些人衣衫襤褸,皆是麻布粗衣,而這種衣服一般是在死者死後其親人為死者淨身之後穿的入殮服;他們或長發披肩,或短發齊耳,男女不論,高矮不分的混穿其中,整齊劃一的懸空在距離地面二十公分處,隨著葉偉博的步調一起向前移動著,氣勢詭異磅礴,恐怖絕倫。
葉偉博之所及時出口提醒,一是因為他也聞見了屍肉腐爛的氣味,二是他察覺到苑高韻抓住他衣角的雙手明顯加重了力道且不停的直打哆嗦。
葉偉博不知道苑高韻碰見了什麽詭異之事,但他斷定絕對不會是好事,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害怕,心裡著實為苑高韻捏了一把冷汗,當下暗忖道,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才好。
於是,葉偉博加快了前進的步伐,苑高韻尾隨其後。可是肩上的那雙手一直緊緊貼著,完全沒有松開的意思,一時間恐怖,慌張,驚悚一股腦湧上心頭,苑高韻此時已經害怕的牙齒吱吱作響,裡層的襯衫已然全部濕透,濕噠噠的貼著皮膚好不難受。
此時的苑高韻哪裡還顧得了這些,隻想閉上雙眼盡早離開這鬼地方,先前覺得刺激的想法一掃而光。如果早知道會有這般境遇,恐怕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夜入古宅。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四面刮起一陣陰風,迎面掃來,夾雜著屍肉腐亂的氣味和潮濕的霉味一並鑽入鼻孔,葉偉博和苑高韻愣是竭力忍住欲要從胃裡衝出來的食物,臉色憋的通紅。
這時,苑高韻明顯感覺到那雙手已經退了下去,頓時渾身一陣輕松,像是卸下了百斤擔子一般,心想總算是擺脫了束縛。哪曾想這時耳畔卻又幽幽地響起了淺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豎起耳朵想要確定這聲源的位置,不過,還沒等他確定出聲源的大致方位時冷不防那稀奇古怪聲音愈來愈大,苑高韻嚇的渾身像篩糠一般,全身的血液直往臉頰奔騰而來,頓時一股燥熱襲遍周身。
仔細一聽,那聲音並不是嘹亮的響,而是沉悶的發著無法辨認的聲音,像是千軍萬馬似的,但聽起來更像是隔著一層牆壁傳出來的,而在這空曠無垠的荒郊野外根本不曾在那面牆壁,唯一的一層牆壁便是地面,想到此,苑高韻心底不禁一陣亂顫,莫非這聲音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
緊接著,在苑高韻聽起來這詭異的聲音嘈雜不堪不說,還不斷的在變化著。一會兒像是在大聲的歡笑,一會兒又似低吟的哭泣,一會兒好像在喊冤,一會兒又似在慌亂的大叫......短短幾秒,變化萬千,難以捉摸。
在自然界越是變幻莫測的現象越是讓人驚悚,正因為它的不確定性和幻化性才使得人們對未知領域產生極度的不安感和恐懼感。
苑高韻正是如此。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奇怪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徹底消失,陰風驟停,一切歸於平靜。直到這時葉偉博才睜開緊閉著的雙眼,發現已經走出了那段慌墳區域,心裡不禁松了一口粗氣。轉身發現苑高韻仍然雙眼緊閉,雙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角,於是開口說道:
“好了,可以睜眼了,現在咱們安全了。”
聽到是葉隊的聲音無疑後,苑高韻這才小心的慢慢睜開雙眼,就在這刹那,葉偉博只見苑高韻失聲尖叫,雙眼暴突,表情布滿恐懼,隨即向後倒了下去。
翌日,刑偵室屋外聚集了許多人,大多數是來瞧熱鬧的村民,七嘴八舌議論紛紜。
裡屋的偏房內,苑高韻安靜的躺在竹板床上,臉色呈青褐色。旁邊圍繞著刑偵隊成員凝神屏氣的注視著九叔。當然,王健也混了進去,這得益於九叔的幫忙,九叔現在是他們的救星,說話好使,條件自然是一瓶老白乾。
整個事件的過程在九叔的詢問下,葉偉博一一交代清楚了。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顯出一副不可思議狀,王健偷偷瞥了一眼九叔,只見九叔平靜如水的臉上始終毫無變化,好像這靈異之事如家常便飯一樣平常似的。
片刻,九叔突然枯容驟怒:
“糊塗!叫你們不聽老人言。 ”
大家均低眉默默承受,一語不發,就連葉偉博亦是如此。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倆的任務是全權負責盯梢我喏。”
說話的同時九叔快速的掃視了禾華輝和穆建義一眼,他們微微一顫,心虛的將頭撇向另一邊,盡量避免和九叔的目光對視,最後九叔將目光停留在隊長葉偉博臉上,似笑非笑。
葉偉博則大手一揮,尷尬笑道:
“我還不是為您的安全著想。”
“放屁……”
罵完,九叔兀自笑了起來。
“如果不相信我,以後再出現這樣的爛攤子別來找我,我救得了你們一時,救不了你們一世。”地府業務員升職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