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秦山駕至劉家村的時候,被告知皇九女東陽公主同時也在。
“臣秦山,見過公主殿下。”
可不像林墨這種草根出身的泥腿子,就算是在李唐現如今的階級分層中也屬於最頂尖那一小波的秦山,自然不可能像少年那般無禮。
“秦世兄不必多禮。”以秦家與皇室的關系,東陽喚秦山一聲兄長倒也使得。
微微側身算是避開了小公爺的跪禮,公主殿下趕緊讓秦山起身。
“早幾日就聽聞千歲的封地被陛下降旨定在了藍田縣,在此先恭賀殿下了。”對東陽拱了拱手,小公爺面有愧色:“秦山來的倉促、事前也不知殿下在此,兩手空空來到鸞駕之前,還望千歲莫要怪罪。”
“秦世兄說的哪裡話。”
東陽和秦山:一位是當朝公主、金枝玉葉,一位是翼國公嫡長子、未來的駙馬都尉。
在這無意間的巧遇之下,不經意間讓林墨見識了一場所謂“上流社會”的交際方式。
斯文、儒雅,又令他牙齒酸倒。
“待公主府落成後,秦山必定奉上進宅之禮。”
秦山這種頂級二世祖的面孔,侍衛們自然全都認得,所以見他走到公主身側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不過說到公主府......禮部和工部可曾挑選好日子了麽?”
“說出來也不怕世兄笑話,東陽都還沒有想好到底該建在哪裡呢。”今日算是東陽第一次出宮選址,但此行卻讓她不是很開心。
原本想要封地不過是為了能夠短暫的跳出宮闈的束縛,在被父皇指配給某位權貴之子前盡可能的給自己留下些美好的記憶。
但這一切,在親眼見證了因為自己的出現而給他人造成的影響和不便後產生了動搖。
特別是先前侍衛對著那已經被自己交還回去的稚童高高揚起的鞭子,更是讓東陽甚至有了些放棄的打算。
她是真的心善。
“東陽今日是第一次出宮,正好遇到了林縣子......啊,對了。”突然想起還沒有為二人引薦,東陽止住了自己的話頭、側身虛引道:“秦世兄,這位是林墨、林縣子。”
“秦山原本正是為林兄而來。”精確而不失禮貌的截住了東陽話語的短暫停歇處,秦山為公主省了一些口舌:“我們先前便認識,殿下。”
“哦......哦。”大腦一時間有些卡殼,東陽有些想不明白這兩個身份地位如此懸殊之人是怎麽認識的。
不過少女並非什麽多嘴好事之人。
但明顯有人是。
“小公爺。”從東陽的右側探出小腦袋來,浣蓮面上的探究之色相當濃鬱:“您是怎麽和這位賊兮兮......縣子大人認識的呀?”
“蓮兒,不得無禮!”這次是真的有些惱怒了,東陽聞言瞪了小妮子一眼,好看的柳眉擰了起來。
“真真是平日裡太慣著你了麽?”
“無妨的。”
眼瞅秦山微笑著打斷公主訓仆,林墨很想張口說那是自己的權利。但眼角余光無意間瞥到了侍衛們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的鐵甲,少年聳了聳肩,還是放棄了。
不同於林墨的無言,秦山則明顯是把善於活躍氣氛的好手:就著小侍女剛剛的提問往下講,小公爺將藍田縣子這半年多來的所作所為按照時間軸給順序捋了一遍。
輪椅、土豆、輸血,這三樣原本在林墨自己看來都並沒有什麽可說的事情,愣是被秦山好像說評書般給講了個繪聲繪色。
曾經從家裡老頭兒的口中聽說過一個叫做“藝術包裝”的詞匯,但當時的少年並不是很能理解其意。但此刻通過邊走邊聽小公爺的敘述,林墨覺得自己似乎好像一下通透了起來。
原來......話還可以這麽說的啊?
“......實不相瞞,家父前次發的是急症,且來勢凶猛,就連我自己當時都以為可能家父會就此......但就在家中亂作一團的時候,是小墨狠狠給了我一巴掌,這才讓我多少清醒了過來,能夠有條理的安排各項事宜。”
“沒多久,太醫署的太醫令江濤也來了。但就連他,也對我父親的病症束手無策。在聽聞太醫令宣布放棄後,我秦家上下可以說都絕望了。但即便在如此情況下,小墨還是堅持請求陛下讓他試試。”
“後來呢?”可能是秦山實在太會講故事了,節奏、氣氛、懸念全都掌握的恰到好處,以至於東陽和浣蓮這主仆倆早就因為緊張和期待下面的發展而把手互相握在了一起而不自知。
後來,當然是由少年成功挽回了翼國公的性命做為結局,皆大歡喜。
其實東陽是知道秦瓊還在人世的,但因為聽的入神、思維全都隨著秦山的敘述走,一時間給忘了。
“想不到,林縣子還有如此本事。”
一下弄明白了兩個問題:為何林墨會與秦山相識,以及少年為何在沒有享受父輩余蔭的前提下能夠在如此年紀就獲封爵位。
對著林墨輕輕一福,這次就連那一直蹦蹦跳跳沒個正行的小丫頭都一起彎下了膝蓋。
“感謝林縣子為我大唐社稷所做出的貢獻,www.uukanshu.net 請受東陽一禮。”
......
......
......
東陽一行人走了,林墨對著漸行漸遠的公主儀仗齜牙咧嘴。
“段仇刀的親弟弟前兩年上戰場,殘了。”有些好笑的看著少年做這些怪像,小公爺有時候是真的好奇為何他能擠出這麽多表情:“所以為了輪椅的事情,他很感激你。”
“你們這些軍伍裡的人,是不是都這毛病?”侍衛首領臨走前那個熊抱和結束後擂在自己胸口的一拳,讓林墨到現在都還沒緩過氣來。
“管錘人玩兒,叫感激啊?”
“我們當兵的,多半沒有文人嘴巧,所以表達的方式往往也就更加直接一些。”秦山聞聽牢騷,也不勸他,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別人說這話我信,但你說自己嘴拙?”那眼斜了斜剛剛還在女孩兒面前口吐蓮花的小公爺,少年一臉鄙夷:“有事就說哈,我家裡還燉著湯呢。你大老遠從長安跑一趟,總不會就是專門來給公主講故事的吧?”
“當然不是,最開始我就說了,之前我也不知道公主在這裡。”說到正事,秦山立刻收了語氣中的玩笑之意。
整了整表情,小公爺與少年正臉相對,嚴肅道:“受家父所托,來傳一句話。”
“啥......啥?”有些跟不上對方的轉變,林墨一下結巴了起來。
“秦家以經做好了發力的準備。”直直盯著少年的眼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秦山好像真的就是翼國公一般。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