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告了假的小公爺秦山，到底隨著府裡的仆役們和林墨一道回了劉家村。

　　“看來還是閱歷太淺。”林墨不會騎馬，於是小公爺便選擇了一同與他步行。雖說在身份相當的功勳之後中，秦山已算是一等一的能吃苦，但在徒步行進了約十五裡地後，依舊覺得雙腿有些打飄。

　　但一切的辛勞最後都被證明是值得的。

　　在終於抵達目的地之後，小公爺對著因清風拂過而泛起漣漪的麥浪，由衷讚歎。秋收時節的農村有著它獨特的魅力:這種美和梅蘭竹菊的自命風雅無關，完全是一種承載了人類最基本需求的偉大。

　　“竟不知長安城外還有這麽一處好地方。”

　　不同於秦山的高貴出身，自打出娘胎起便被定義為泥腿子的林墨雖然也不過是這兩天才有了屬於自己的田屬、而且還是手續都還完全辦下來的那種，但這並不妨礙他鄙夷對方那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兒就是我的地了。”因為在主觀上還沒有完全習慣自己已經是地主老財的事實，所以林墨直到帶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都快要走過幾天前還是劉玉泉的財產時，腦袋才堪堪轉過彎來。

　　這還是拜那閑來無事就喜歡推著輪椅坐在田邊看收成的老叟所賜。

　　“老家夥。”若無其事的折身往回走，林墨表現的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懶洋洋的和張本義打了個招呼，少年郎不知身後所有人幾乎都在用一種驚疑的目光打量自己。

　　“我回來了。”

　　“現在的人工費用這麽低廉?”約莫二三十人的隊伍打自己身後過，張本義自然不會沒發覺。但早就已經習慣了林墨的不著調，所以先前他也沒有開口喚他。

　　對方沒有蠢到一路走回村尾的那間小茅屋多少讓他有點兒失望，老頭此刻才真正仔細打量了一下林墨身後的人群，有些不確定。

　　“兩貫錢的訂金，能請來這麽多幫工?”

　　“沒花錢。”有些自得的往前挺了挺褲襠，少年臉上也不見有絲毫害臊。在一陣嘩啦啦的銅錢碰撞聲中，林墨隨意指了指身側的秦山:“別人免費送的！”

　　“小子秦山。”無論是出於唐朝整體對老人的尊重、還是秦家良好的家教，秦山都沒辦法做到像林墨一般對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叟出言不遜。

　　微微欠身施禮，雖然翼國公也不過是新晉貴族，但不得不說秦山的禮儀真的是完美到無可挑剔。

　　“見過老人家。”

　　“哦、哦，你好！”在前世也屬於穿阿瑪尼的主兒，張本義自然一眼就瞧出了這群人中秦山的不凡。雖然身上所著衣服的用料並不顯得有多奢華，但氣質是無法掩蓋的:“小公爺快快免禮，老朽一介農夫，萬萬使不得。”

　　“老人家說的哪裡話。”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給一個邋遢老者行禮有何不妥，秦山在到將腰身直起後方才反應過來，有些疑惑道:“老人家認得我?”

　　“呃。”

　　一時被問的卡主了殼，張本義自然不能告訴對方在幾千年後會出現叫做“互聯網”和“搜索引擎”的科技，就算不想仔細研究隋唐歷史的人大概也會記得這麽一兩位了不起的人物。何況你父親作為後世供奉的門神之一，更是赫赫有名。

　　“愚孫自大上次從城中回來後，便一直在老朽耳邊念叨小公爺是如何俊朗不凡、英姿勃發。”腦筋不可謂不快，張本義在嘴中語句往外蹦噠的同時便捋清了初見歷史名人的慌亂和激動。

　　因為自己對他們一清二楚，所以才會有這種心虛感，調整過來就好。

　　“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老人家謬讚了。”當下了然，秦山也不疑有他。微微側身，小公爺拿余光輕瞟了少年一眼，語氣稍有嗔怪:“林兄先前也沒提起過家中還有老人。空手上門，實在是太失禮了。”

　　“小公爺幫了這麽大的忙，還以如此身份屈尊光臨寒舍，老朽誠惶誠恐。”隱蔽的瞪了瞪聽聞自己對他稱呼後有炸毛趨勢的林墨，老頭兒這一眼中的信息含量十足，其中最明顯的便是威脅。

　　“我和林兄是朋友。”就連微微牽扯一下嘴角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秦山確實是位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老人家若再如此見外，可真真教小子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看看人家小公爺，再瞧瞧你。”就連張本義這種前世自詡見過世面的人也不禁為秦山的風度所折服。世間萬物都怕有個對比，目光再從小公爺落到因為不耐自己和秦山兩人的商業互吹而百無聊賴挖著鼻孔的林墨，老頭兒突然覺得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像根木頭似的傻杵在那兒幹什麽?還不過來陪小公爺說說話?”

　　先前便聽林墨說過，身為當朝國公之子的秦山居然在乾著守門軍士的活兒。在對秦瓊的家教之嚴感到不解和欽佩的同時，老頭兒大概也在腦海裡推理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肯定又是林墨那蠻不講理的狗屎運開始發威了。

　　“幹嘛?”在這麽多人面前被老家夥呼來喝去，饒是林墨面皮厚如磚石也感到有些不滿。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底細，林墨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平日裡為了以後的好生活忍了也就忍了，但他可不想這老家夥真覺得自己是可以隨便搓圓捏方的主兒。

　　蹲下身貌似關心的為張本義整了整蓋在腿上的薄毯，林墨趁秦山一個不注意的當口在老家夥耳邊悄聲咬牙切齒。

　　“差不多得了啊。”

　　似乎聽到了柴狗捕食前自喉管中發出的低沉嗚咽，秦山好奇的四下環視了一下。

　　“山哥兒，讓你的人開始吧。”也不知是自來熟還是秦山當真允許他這麽稱呼自己，林墨指了指那幫在自己幾人寒暄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勞動準備的秦府仆役們。

　　“你不是想瞧瞧有什麽農作物能在秋天播種，而且還可以畝產百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