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令的到訪,比起所有人預料的都要更加快上許多。
“林墨!”
推搡著恪守職責的林三他們一同湧入大廳之後,王義文直接就連最表層的面皮都撕破了。
“出來見本官!”
“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對方不給自己好臉子看,少年自然也不會賤兮兮的去貼冷屁股。
“這裡是藍田縣子府,不是你的藍田縣衙!耍威風都耍到我這裡來了,哼哼......”
冷笑兩聲,林墨也拿腔拿調了起來。
“王縣令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少跟本官來這套!”即便在吃了嘲諷後卻也依舊沒有強闖當朝縣子宅邸的自覺,直到近前少年才發現這特愛擺譜兒的縣尊大人看起來狼狽非常。
“你這豎子!”
手指頭只差直接點上對方的鼻梁了,王義文雙目中閃爍著一種不健康的瘋狂。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這個......還真不知道。”對方自進門伊始就一疊聲的嗆問讓少年多少也有點兒心虛了起來。
兩隻眼睛賊溜溜的轉著,林墨在仔細篩選了一番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發現確實沒有哪一件需要承受這莫名其妙的窩囊氣後,複又硬氣了起來。
“怎麽著,是王縣令的哪房小妾欲求不滿、然後跟我府裡的花匠跑了?”
“住口!”
原來吹胡子瞪眼睛從來都不止是個形容詞,此刻的王義文就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本官正值龍精虎猛之年,何來妾室欲求不滿一說?”看來床底間的能力對任何男人而言都是不容蔑視的逆鱗,藍田縣尊濃眉一掀、就要與少年辯出個是非曲直。
“也不怕告訴你,本官一晚......”
“噯、噯、噯,我這兒雖不是朝廷衙門,但好歹也是縣子家宅。”根本不給對方顯擺的機會就出言打斷了他,林墨面上滿是嫌棄:“炫耀風流之事請王大人移步勾欄院、想來哪裡有的是您的同好,在下恕不作陪”
“呸,誰要和你這豎子同去......”驚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就被對方帶偏了節奏,王義文反擊到一半就又反應過來這話對自己也沒什麽益處。
平生最恨的就是這些牙尖嘴利之流,原本就對林墨如此年少便能獲封爵位的藍田縣令、這下更加確定了對方就是憑借這如簧巧舌諂媚於陛下跟前。
“哼!”
決定不和這只是運氣好的無知小子爭這無謂之事,王義文重新想起了自己此行的正事兒。
“林縣子深受皇恩,卻不知自重。”
周子俊在逃跑的時候,給自己找了個大樂子:襲殺獄卒之後,這該死的家夥居然打開了幾乎所有的牢房大門!
縣衙的衙役們就是全員都在也應付不了這種情況,更何況其中一部分還被城西發生的案子給分散了。
那些只是需要蹲幾年苦窯的犯人還好說,對反應過來、開始鎮壓的官差們也沒有什麽攻擊的欲望。
畢竟但凡腦子沒什麽問題的家夥、都不會想讓自己有期變死刑,所以這一波人屬於佛系越獄。
但那些已經蓋棺定論、刑部也發文核準明年秋後問斬的死囚們,就完全不一樣了。
對於他們來說:老老實實在豬圈裡待著、只等時間到了就砍頭的日子,原本已經是板上釘釘。
等死的過程要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而太多的慷慨就義和無怨無悔都只不過是因為一時衝動罷了。
而時間則會徹底磨滅這種虛假的錯覺。
對於老天爺格外開恩、再次送到自己面前屬於“活”的機會,這些人就自然不會放棄。
雖然長期監禁所造成的手腳不便和營養不良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們的戰鬥力,但求生的力量總是能夠最大程度激發人的潛能。
而結果就是:藍田縣衙戰死了六名衙役,而依舊逃脫的死囚多大一十三名。
目前的狀況,單靠縣衙已經不行了。現在藍田縣東南西北四座城門已經全部落閘,甚至就連城防軍都臨時加入了搜捕犯人的工作之中。
而就在藍田縣尊王義文獨坐在高堂之上、對著亂糟糟一片的府衙感歎“吾命休矣”的時候,突聞回報說城西發生的襲擊案又與那不討人喜的縣子有關。
突然撥雲見日。
這簍子捅的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讓身為一縣之長的自己掉腦袋的地步。
無論逃跑的犯人能不能全數抓回,等待自己的都兩個會是雷霆震怒這一點是不會錯了。而唯一可能會產生的不同,也只有:抓回來,不用死;抓不回來, 死。
除非,自己可以找到替罪羊。
其實內心中也認為林墨應該和此事並沒有直接關系,雖然他在白天的時候對自己的判決頗有微詞。
可他並沒有任何需要這麽做的動機。
而很快的,王義文也獲知了林墨闖進過楊守誠家中的事情。雖然不明白為了一件根本與己無關的事情、有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但這無疑讓藍田縣令找到了攻擊和甩鍋的方向。
信使已經飛馬往京城去了,不多時刑部肯定就會委派專員下來督察此事。而自己所言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把這一切的根源完完全全的推給這位藍田縣子。
“一邊享用著天家所賜予的地位財富,一邊卻又與歹人勾結。”自己只需要死死的咬住對方私闖案發現場、並帶著可能是凶手同夥的刺客出城這兩點就可以了,但王義文知道表面的樣子還是需要做一做的。
“窩藏嫌犯,你是何居心?來人啊!”招手示意隨行的衙役們刀劍出鞘,藍田縣令下達了命令:“給我搜!”
“我看誰敢?!”
一個跨步就從通往後院的簾布後面躥了出來,劉二虎將林墨護在了身後。
怒目圓睜的掃視著準備行動的官差們,農家娃子的氣勢就好像手握兵器的人是他一般。
“藍田縣子駕前,不得放肆!”
“林縣子雖有爵位在身,但也不能阻礙本官辦案。”言語間開始有意無意的暗示、洗腦,王義文試圖誘導所有在場聽眾的思維:“而且,也是林縣子自己在客棧留話、讓本官來拿人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