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同齡人溝通協作起來反而更加快速有效。

　　與同代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們不一樣，秦瓊的觀念在當下來說還是較為開明的。

　　能放手給兒子的，就盡量放手。

　　“你就是在這麽小的屋子裡，釀出了那麽香醇的美酒?”

　　作坊比自己來之前所想象的要秀氣上不少，秦山站在自第一批白酒出鍋後便重新陷入停產的小屋前，有些感慨。

　　“小墨，你果有大才。”

　　“你應該也已經嘗過了吧?”知道秦氏父子俱都愛酒，所以前些日子去翼國公府拜訪送樣品的時候、林墨也預算了好友的一份在裡面。

　　“感覺如何?”

　　“該怎麽形容呢?”

　　聽聞對方提問後，秦山少見的似乎一時有些辭窮。偏頭仔細思索了一番，小公爺這才苦笑道:“如果前提是不允許用粗鄙之語作為表達的話，那麽好像我也沒有什麽其他可以說的了。”

　　“嘿嘿。”從語氣可以判斷出對方這句話屬於高度褒揚，少年上前一步打開了作坊上鎖的木門。

　　“基本的，我都已經大致和秦伯伯講過了。”伸手指了指那些看起來讓人搞不清原理和用處的異形工具，林墨表現的沒有定點保密意識。

　　“如果我們兩家想賺這筆錢，那麽只需要投入資金、擴大生產就可以了。”

　　“小墨。”不過只是單純的對能夠釀出讓自己喉管和肚腹生出灼熱感的好酒的好奇、所以想要在外圍參觀一下罷了，對方開門的動作完全在秦山的預料之外。

　　“快關上！”少年動的突兀，小公爺根本來不及阻止。當即便背過身去，秦山示意林墨將作坊重新落鎖。

　　“不傳之秘怎可輕易示人?”

　　“這有什麽的?”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少年覺得對方有些小題大做了。並未按照對方所說的辦，林墨主動上前掰過了秦山的胳膊。

　　“別說我大唐全境了......哪怕單單只是想要滿足長安城市場的需求，那麽招聘長工都是必須的了。”堅持對方真的不用避嫌，少年再次為對方介紹道。

　　“還是說你覺得......光憑我這二兩小排骨，就可以滿足京師的需求?”

　　“這個問題也正是我想要問的。”本也不是扭扭捏捏之人，所以秦山在林墨的堅持之下也就不再做那避嫌之態。

　　對給予自己的信任非常感動，但小公爺覺得有些東西並不需要非得掛在嘴上才能顯示其珍貴。

　　“接觸經手的人一多，那麽我們的競爭優勢豈不是很快就會消失?要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秦山第一眼的直觀感覺也是這些奇形怪狀的裝置很難操作、也很難偷師，但架不住時日一久後的熟能生巧:“如果有人在記住了全部工序後就自立門戶，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我們不可能把工人們當做犯人一樣看押起來。”

　　“山人自有妙計。”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林墨可以說起碼在理論上已經把張本義所說的“流水化作業”給理解了個通透。

　　“這只是我用來實驗的作坊，所以看不出來。”少年對正用手指好奇的觸碰、敲擊著漏鬥的小公爺侃侃而談:“因為秘方就是我自己的，所以從頭到尾一手經辦就可以了。”

　　“但是等咱們真的開始擴大生產以後，就肯定不能這麽操作了。屆時，我會把一整個工序拆分成五至六個、甚至更多的環節來完成。”

　　總是時不時便冒出讓人驚歎的思維火花，所以秦山在面對林墨再一次拋出自己不明覺厲的概念時、完全是一副洗耳恭聽的討教模樣。

　　“何解?”

　　“很簡單，舉個例子。”無非就是記住內容、然後再舉一反三罷了，林墨駕馭起來很是嫻熟:“為了圖方便，這次我直接選擇了在成品的基礎上提純。但如果我們真的想做出招牌，那以後肯定得自己釀造原漿。”

　　“酒是怎麽做出來的?用糧食。那好，我們就招一批人專門收糧、其余任何事都不需要他管。那麽接下來呢?架鍋、釀造原漿。同樣的，我們也招一批人專門負責這個步驟。再接下來呢?冷卻、提純......每一個環節我們都請專人負責。”

　　“來時便固定了他在哪一個崗位工作、期間不允許任何調動，直到他辭工不乾。采購和原漿沒有辦法，但再後面的工序究竟有幾個步驟、每個步驟之間的先後順序也要隱瞞保密，或者打亂。”

　　“這樣，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證秘方不會外泄。”

　　“這......”腦筋靈活的好處，就是可以很快接受並消化新鮮事物。少年說的不慢，而小公爺中途也並沒有打斷對方的闡述。但在林墨閉嘴歇氣、表示自己已經說完之後，秦山還是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有時候，我還真想打開你的腦袋。”

　　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評論這新奇的“流水化作業”，小公爺在咂摸了半天之後無奈苦笑。

　　“好看看裡面究竟是怎麽長的。”

　　“嘿。”在第一次聽老頭兒解釋這波騷操作的時候，少年要表現的更加瞠目結舌。

　　“但是，拋開工錢不說。”有些關竅還是無法理解，秦山很有孜孜不倦的探詢精神:“硬生生把一件事情分開這麽多步驟、經過這麽多人手，不是很影響進度嗎?”

　　“不會！”早就在等這個問題了，畢竟林墨吃過虧。

　　在當初張本義說完好長一段後，自己也曾經也為抓住了漏洞、想要給他難堪，結果卻被事實狠狠地扇了耳光。

　　老頭兒也不爭、也不辯，只是叫林墨撿起了久未再碰的手工活兒。

　　“你自己做一輛輪椅，然後再與二虎分別負責不同的部位、合做一輛。”

　　當時張本義是這麽說的，而倔脾氣上來的林墨也照做了。

　　結果不言而喻，少年輸的一敗塗地。

　　“當整個酒坊運作起來以後，所有的環節就全都是同時進行的。山哥你想，一個人完整的釀造一壇酒需要多長時間?而只需要完成其中一個細節需要多長時間?”

　　聽到這裡，小公爺就已經面露明悟之色。

　　“當所有人都只需要用很短的時間完成需要自己負責的那部分，剩下的、不就是只要把所有的‘部分’拚裝在一起就可以了嗎?”

　　秦山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