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把督瓚殺了!”
鄣尉府中,楊彪聞聽呂布將督瓚殺於滿夷谷,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督瓚身死,如何引宦官與平氏君鬥?”
“田乾、還有那白夫人,擒來便是。”
呂布換回白越複袍,攤開手,對楊彪說道:“今日,滿手殺戮,盡是我漢家兒郎。那督瓚,不殺不足以泄憤。”
“婦人之仁。”
楊彪不知哪裡來的一股邪火,怒吼道:“區區邊地武人,生兒為國戍邊。縱為那督瓚驅使,死不足惜!”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楊氏?”
呂布也怒了,大吼道:“銀印青綬在手,區區戍卒,焉能不從?”
“我楊氏如何?朝堂之上,瞬息萬變。近年來災異不斷,今年始,三公之位因災異罷官者已然輪遍。”
楊彪怒目而視呂布,厲聲道:“家父冒著身敗名裂之險,結交平氏君,與你邊地武人為謀。誅督瓚,朝堂引宦官、平氏君一鬥,還需多少時日?”
“如若家父不幸,中途罷官。賠上的不止是我楊氏累世之名,還有你心中的肅清邊關。”
“鄣尉,有客到!”
門外戍卒見二人爭吵,特意拔高了一個聲調。呂布和楊彪時有爭吵,但有客來訪,總不能被人看了笑話。
“喚他進來!”
呂布說完,平複心中一口鬱氣。
他與楊彪屢有爭辯,不是因為關系不睦,而是因為出身。所謂士庶有別,楊彪骨子裡那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是無法改變的。
呂布偏就看不慣。
“踏踏……踏踏……”
拖拖踏踏的腳步聲來,一個人形出現在門前。黝黑的皮膚,一身豹皮裘衣,倒是夠豔的。
“老豹!”
呂布“哈哈”一笑,歸來之前,去滿夷谷堡寨查探,其內空空如也。這老豹一來,定是有所斬獲。
果不其然,楊家堡俘虜了一百押送私鹽的戍卒,其中還有上任支就鄣尉,新任滿夷谷屯長張郝。
這張郝可是督瓚左膀右臂了,沒了督瓚有他也好。
“人在何處?”
楊彪整個人眉開眼笑,急不可耐的問起老豹。
“誰家書生,這般沒有規矩。”
老豹白了楊彪一眼,對呂布說道:“人在我楊家堡,不知送往何處?”
老豹人雖糙但是不笨,知道這人是不能在呂布支就塞的。
來時路過那京觀,老豹著實嚇了一跳。又看到了督瓚的人彘,還向他放了放水,這才來。
“待我修書一封,連同這百人,一同送往太守府。”
呂布向楊彪一挑眉毛,殺督瓚又如何?我有強援,陰山楊敢當。
“宦官?”
老豹遲疑了,生兒最恨鮮卑,其次便是宦官。匈奴豪爽的漢子,倒要再向後排排。
“有些話,不便明言。你老豹,也不是守得住秘密之人。”
呂布哈哈一笑,對老豹說道:“我呂布邊關行事,還信不過嗎?”
楊彪面色一緊,這種時候,說話也不注意一些。你呂布邊關行事,說白了就是“囂張、跋扈”二字。
四人出塞鬥宇文、拓拔二部,所謂囂張。
呼征面前殺匈奴力士,所謂跋扈。
卻見老豹不以為然“嘿嘿”一笑:“呂鄣尉知我老豹嘴沒把門的,人必給你送到。”
“楊監軍,研磨!”
呂布得意的看著楊彪,向呵斥下屬一樣,吩咐他研磨。
楊彪訕訕取墨丸,用研石研碎,然後舔飽了筆,交與呂布:“呂大鄣尉,請!”
呂布修書,是給王甫的。
“不寫與王智嗎?”
楊彪眉頭輕蹙,呂布對王智屢有怠慢,是時候修複下關系了。
“王智?配得上楊侍中親自研磨嗎?”
呂布微微一笑,修書王智,那不折了身份?
楊彪閉嘴,當我沒說,你就狂吧!不狂不是呂奉先。
一封書信,先是敘舊,再是投誠。
言明要做五原中部都尉,代督瓚之職。寫到這,又覺得有必要將督瓚之死,前因後果與王甫言明。
楊彪一旁看著,眉頭緊鎖。字寫得差也就算了,行文毫無規矩可言,內容更是想到哪寫到哪。
輕歎一聲:“匹夫!”
呂布懶得理楊彪,對老豹交代道:“回去,告知楊大當家。此役助我,恐有殺身之禍。當立即收攏陰山各部馬匪,結成義軍。待布肅清邊關之後,上書詔安。”
“屆時,你老豹也做個六百石官員如何?”
呂布調笑一句,引得楊彪眉頭緊鎖。這山賊、馬匪都當官了,大漢邊關豈不是白肅清了?
“某老豹也能做官?”
老豹“哈哈”大笑,想起了落草為寇之前,鄉間的嗇夫,一鄉之長,何等威風:“先行謝過鄣尉。”
“謝就不必了,玳瑁簪何在?”
呂布暗笑自己沒出息,看到老豹第一眼,想到的其實那玳瑁的簪子。後來才是楊敢那邊有斬獲。
“單人獨騎,殺退數千吏卒,老豹輸得心服口服。”
說罷,老豹懷中拿出一根玳瑁的簪子。
呂布接過簪子,確是玳瑁的,可惜沒有鑲碧。這老豹居然耍賴了。
“老豹,我看你叫老賊得了!”
呂布挖苦老豹一句,也不說破。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何況金銀首飾,埋下的拓跋部斬獲之中,多不勝數。
苓兒及笄還有兩年有余,倒是不急。
“老賊就老賊,某就這一個簪子。”
老豹抵死不認,卻什麽都認了。他心中也有詫異,這呂布怎麽什麽都知道?
當真是上司命下凡不成?
與老豹又攀談了幾句,得知滿夷谷那一百押鹽兵,赴楊家堡虛張聲勢。
呂布又對自己的對手有了幾分擔憂,這一定是臨時想到的,不然以督瓚中部都尉之職,斷不會是這一百押鹽兵去攻楊家堡。
送走了老豹。
呂布與楊彪歎息一聲:“此役,驚險。敵對之謀,恐勝你我。”
“你是說虛張聲勢, 圍魏救趙?”
楊彪也對此事心有余悸,若是楊敢棄呂布回援,呂布一人,焉能敵頭曼城五千兵?
“我是說,如今有驚無險,行事如此順利,是不是正在走入一個陷阱?”
呂布眉頭緊鎖,忽然放心不下軍糧之事:“對楊彪說道,今日糧車出石門鄣,一路走支就、呼河、頭曼直至宿虜塞。我猜他定會繼續北上,直接將糧交與鮮卑。再趕著成千上萬的鮮卑牛羊回來。”
“這一倉黨人,早已不是秘密了,傾巢而出,乃是大忌。不如留一善守之吏,帥一屯兵馬,輕裝而出。若你強援未到,可縱火燒糧。”
楊彪知道,呂布動了帥軍北上的心思,向呂布諫言。
對呂布來說,一屯兵馬夠他用了。更何況,北邊呂布還有一支奇兵。
“傳令!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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