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那麽一些人,自認為和你很熟,絲毫看不出,你非常不待見他。哪怕是煩了,對他呵斥兩句,他也不以為然,依然認為和你很熟。
沒有自知之明,脾氣倒是不錯,打他一頓吧還不至於,不打是真討厭!
面前就有倆,一個現在很熟,九原令王濤之子王琦。這個王氏,不是王甫那個王氏,而是祁縣王氏,老王允家族旁支。
當年王允還挺看好這王琦,心腸是熱,卻總是沒有自知之明。
還有一個,日後很熟,五原人李肅。
那個勸呂布殺丁原的李肅,這一世是第一次見。上一世初見,那是在洛陽了。
董卓做了一年多的並州刺史,遷河內太守時,從並州帶走了李肅。殊不知這個李肅,和呂布一起為董卓敲響了喪鍾。
還有一個人,呂布就不識了。能有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看穿著,是邊軍出身。顎下有道疤,應該是在戰場上留下的。
“奉先。”
王琦走過來,問呂布:“聽說你與文短從軍了,可是要參加秋射?”
“文短參加,某身體有恙,告假休沐。”
呂布不想和王琦多言,道出鄣尉身份,那王琦一定激動得張牙舞爪。
那顎下有疤之人,恐怕還要懷疑一番。十六歲啊,有時行事還是不便。
“哼,定是怕秋射奪勞。”
顎下有疤的男子,冷哼一聲,鄙夷的看了呂布一眼。只有一眼,而後看向呂布身後秋奴,一下子就被驚豔到了。
和無知之人,呂布向來不做爭辯。尤其是這種跳梁小醜,和他多言簡直失了身份。
“這是渡遼營騎司馬,李朝,字望月。年二十有八,可是渡遼營最年輕的騎司馬。奉先你身在邊軍,知升至騎司馬有多不易。”
王琦和呂布解釋,話裡話外的意思,人家厲害,說話難免狂妄一些,不要介懷。
“這是我好友李肅,與奉先一樣,也是寒門子,如今也在河陽亭做到了亭長。”
王琦又和呂布介紹李肅,區區一亭長,他那口氣仿佛做了縣令一樣。
“幸會。”
呂布玩味的看著李肅,太多的恩怨情仇,此時早已化作煙雲。
“這位姑娘是?”
李朝問起秋奴的名字,滿臉堆笑,笑得很滑稽。
“頭曼城劉鄣尉的婢女,讓我照看下。”
呂布見秋奴頷首不語,開口代答,這秋奴還真是靦腆得緊。
“行啊,這麽快就得到鄣尉的信任了。”
王琦興衝衝的對李朝說道:“奉先武藝在九原城中可是出了名的,也許比你更早做到騎司馬。”
“騎司馬,麾下五百人,可不是會兩招花架子就行的。”
李朝說著,昂起頭來,漏出顎下那駭人的傷疤:“去年鮮卑犯邊,某可是連斬鮮卑三騎,才由一什長,升至騎司馬。”
“厲害!”
呂布豎起大拇指,然後對王琦說道:“王兄,我還有要事在身……”
“你也不參加秋射,有什麽要事?你我久別重逢,今晚暢飲好好敘敘舊,明日再在這稒陽城中轉一轉,後日一起看這秋射。”
王琦說完,拉著呂布:“李兄入渡遼營之前,可是在稒陽服役,熟門熟路。”
“稒陽有幾處美景不錯,這秋射倒是真沒什麽可看的。北方邊軍,唯有我渡遼營,才是精銳中的精銳。”
李朝這話,是對秋奴說的,說話時卻得意的看著呂布。
人中呂布,也有為難之時啊!
王琦這麽死拽著,生怕他跑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細一想想,王琦雖然不知深淺,但好歹魏氏和王氏有一些瓜葛,給舅父個面子吧。
而且這李朝是渡遼營的人,呂布遲早是要入主渡遼營的,先從他口中聽聽,如今這渡遼營中,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
……
接下來的一日半,呂布一直在為舅父的面子買單。
李朝錢不多,態度倒很闊氣。
一吊錢,花出了一千吊的氣勢。
集市上買了點胭脂水粉,強硬的塞到秋奴那裡。秋奴看了呂布一眼,見呂布輕輕點頭才收下。
呂布也是看這李朝太煩,圖個耳根清淨。
沒想到李朝得意洋洋的的對呂布說道:“你們邊軍軍糧都撥不出,胭脂水粉都買不起吧。”
“……”
這要是上一世,呂布一定打得他娘都不認識。
這一世,呂布懶得和他計較。
畢竟這一時期的渡遼營,呂布知之甚少。李朝斬虜首三級,能從什長升到騎司馬,想必渡遼營中也有根基。
忍他一日,還是聽說了不少渡遼營的消息。這支大漢最精銳的部隊,早已腐朽, 呂布知道。只是沒想到,這渡遼將軍,居然也是平氏君的人。
怪不得王甫急於拉攏,這幾個月,屢有書信往來。平氏君的勢力在北邊軍中,根深蒂固,如今雙方爭寵,猶如在王甫頭上懸著一把刀啊。
不論為官忠奸、為人如何,王甫有兩點做得很合呂布心意。
書信言談間,拿呂布當成是身份對等的人,此其一;
書信中,王甫再三關心了保兒近況,此其二。
晚宴是在館驛,驛丞與李朝有舊,餐上添了些肉醢。
“好久沒吃肉了吧,管夠。”
李朝一臉的驕傲,好像根本不知道,塞外邊軍捉魚、射獵,吃得比他們渡遼營好多了。
邊軍的日子是真苦,所以呂布才收了須卜氏的羊群為戍卒過冬。上一世,軍糧不及,冬日裡走獸很少,狼群居多。
呂布清楚的記得,上一世,魏續蜷縮在土塌上瑟瑟發抖。土塌裡面是有煙道的,可以引火取暖,卻沒有柴。
魏續哭著問呂布:“表兄,如此邊關,你我為何要戍?”
“保家衛國!”
這是呂布的回答,現在想想,笑話一樣。
平氏君何人?皇帝乳母而已,卻也能在這邊軍之中呼風喚雨。
邊地戍卒,為了大漢的榮耀,寧願放棄生命。在冰冷的土塌上瑟瑟發抖至多一日,就要出去,站在那五丈高的燧火台上,迎接那呼嘯的北風。
我們用生命,守護的土地。
居廟堂之人,肆意的破壞。
宦官、外戚、士人、皇帝,沒有一個人脫得了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