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雪夜,獨自一人,神情落寞,自從那個身影從雲煙閣出來,便有人感覺到哪裡不對勁,於是一路在暗地裡悄悄跟蹤觀察。
果然不出所料,當那身影朝著雲煙閣裡一口枯井的方位緩慢移動,地上的積雪也發出綿柔的“咯吱”聲。
躲在暗處的他感覺要出問題,在雪地裡奮力朝著那個身影一路飛奔,將厚厚的積雪踩出一個個深而闊的橢圓形大坑。
突然,她縱身跳了下去。
可還是晚了半步,在這千均一發之際,他匍匐著朝前衝去,慣性讓他衝到了井邊。
萬幸的是,伸出去的手拽到了個東西,不幸的是,他隻拽到了她深衣那寬大的袖子。
他整個身子趴在井邊,幸好是冬季,衣服相對較厚,面料比較結實,他緊緊將她的闊袖攥在手裡,手指努力移動,試圖去捏她的手臂。
好在他力大驚人,經過多次嘗試,終於將她柔弱無骨的胳膊握在手中。
正當他想喘息片刻時,一心赴死的她卻在奮力掙脫。
雖說他身形健碩,力大無窮,她身形纖細,可是以這種姿勢救人實屬不易,不僅整個人的重量單靠他一條手臂攥著,而且被救的人不配合不說,還伸出另一隻手來又抓又撓,試圖掰開他的手,更是給營救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突然,“轟”的一聲,枯井邊的積雪崩塌下去一大片,嚇得他額頭青筋突起,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手心裡全是汗,而那掙扎的人估計也被嚇著,一時停止了掙扎。
懸在枯井中的她拚命想掙脫那個救她之人的手,無奈他的臂力太強,緊攥著自己胳膊的手握得太緊,憑自己那嬌柔纖手,根本無法拜開他的手,正在這時,突然崩塌下去的雪塊散落成雪雨,迎面朝她襲去,她迅速低下頭去。
就在她停止掙扎的一瞬間,他卯足了勁兒將她拽出了枯井。
在將她拉出井口的那一刹那,他防止她再度滑落進井裡,想將她放離井口遠一點,由於用力過猛,加上她身子較輕,力道沒有把握好,他那本就魁梧,又穿了一身厚重鎧甲的身子,結結實實壓在她那玲瓏身體上。
四目相對,頓時,兩人都怔住了。
只見身上的人,臉部輪廓分明,劍眉斜飛入鬢,烏黑深邃的眼眸中,透著一絲放蕩不羈,鼻梁高挺筆直,嘴唇豐潤有型。
身上的男子見一絕世美人正專注的仰視著自己,那一泓秋水般的雙眸,如雨後初晴的天空一樣清澈湛藍,在眼神對視的一瞬間,頓時如電光火石般直擊心靈,他的心被猛烈撞擊,怦怦直跳,全身一陣燥熱。
不對,這麽熟悉的眼眸,在哪裡見過?
他再細看一眼,天啦!竟會是她?頓時內心一陣慌亂。
她是那麽神聖不可侵犯,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真該死!男子在心頭暗罵自己,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如芒在脊,趕緊側過臉去,單手撐地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
而那張側臉的輪廓盡數落在她眼裡,更是完美的無可挑剔,她有些失神。
“息夫人!怎麽是您?您怎麽會……”
男子見落井之人,竟是楚文王千裡迢迢從息國奪回來的息媯,一想到剛剛還被自己壓在身下,萬一被哪個愛嚼舌根的瞧去,豈不是要項上人頭不保?不禁又全身驚出了一聲冷汗,緊蹙雙眉疑惑地看著她。
同樣驚慌失措的息媯這才回過神來,因窘迫使如雪的臉頰變得緋紅,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如含苞待放的梅花一樣嬌羞,不容細想,她趕緊雙手撐地,從厚厚的積雪中坐起,沉下臉去,以掩飾內心的慌亂,目光哀怨,幽幽地說:“你是誰,幹嘛要多事?”
息媯說著站起來,又準備朝枯井去,那人“轟”的一聲跪在雪地裡,張開雙臂攔住息媯,雙膝把雪砸出兩個深坑來。
“夫人別想不開,請您聽卑職和您細說。”
看著他一臉真誠,本就善良的息媯沒有再堅持。
只見他單膝著地,垂首將雙手推過頭頂揖禮道:“卑職乃禁衛軍統領歐陽靖,今日不慎冒犯,還望夫人責罰!”
“禁衛軍統領?將軍可是當日在息國大殿上的禁衛軍統領?”
息媯就著雪的光亮仔細端詳歐陽靖,發現其果真有幾分眼熟。
“正是卑職,多謝夫人當日救命之恩!”
陽靖說著又對息媯拜了起來。
“當日之事,也是因我而起,將軍免禮!”息媯做了個扶起的動作。
“卑職深知夫人心中的委屈與對息侯的忠貞,只是夫人今日不該自尋短見,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還請夫人聽卑職一句勸,您要是就這樣香消玉隕了,大王會如何對待息侯呢,到頭來豈不是息侯更要糟罪?”
歐陽靖的話深深觸動了息媯,是啊,她隻想到自己一了百了,怎麽就沒想到,若自己死了,楚文王能輕易放過姬麟嗎?
一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的姬麟,遭此大劫,如今竟然在守城門,而且還要每時每刻都對著自己的仇人蔡侯,息媯就覺得心痛得不能呼吸,這一切全都只因自己而起,自己若就這樣走了,怎麽對得起深愛她的人?
息媯頓時對自己的行為感動羞愧,像個犯了錯的孩子,頷首低眉。
“多謝將軍!今日之事是清秋犯糊塗,以後不會了……”
歐陽靖見息媯聽進了自己的話,心中甚感欣慰。
“卑職這條賤命拜夫人所賜,往後去,只要夫人有用得著卑職的地方盡管開口,卑職將為夫人馬首是瞻!”
見此時天色微明,正對雲煙閣門窗的歐陽靖,發現屋內燈火亮了起來,應該是有奴婢起床了,他擔心被人發現息媯自盡一事,到時傳出去對她影響不好。
便輕聲道:“今日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夫人睡眠淺,被這雪照得無法入眠,想起來走走,卑職擔心路滑夫人跌倒,便一路跟隨著。”
息媯當然明白歐陽靖的好意,感激地對他揖禮道:“將軍真是體貼!”
歐陽靖還禮,對息媯做了個請的動作。
此時已經恢復平靜的息媯快步離開枯井邊,朝屋裡走去。
早早被息媯催去休息的香茗,一覺醒來見天色微明,她知道這是因下雪而映襯進屋裡的光,但還是習慣性的披衣下床,前去察看息媯有沒有掀被窩。
然而當香茗來到息媯床前時,發現床上空無一人,被褥都沒打開過,壓根就沒有人睡過的痕跡,趕緊四下察看,也沒見到息媯的身影。
夫人失蹤了?香茗霎時腦袋一片空白,迅速叫醒香菱,香菱聽說夫人不見了,慌忙從床上爬起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整齊,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匆匆四下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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