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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和之眾》第41章.歸來
  “……今日,我們失去了一個巫師,一個可敬的朋友,一名偉大的領袖……寒冷冰雪覆蓋的阿拉斯加,我們與敵人相遇……這個世界沒有終結,你的靈魂將會延續……主啊,請讓此靈魂在你的擁護下得以安息吧。”

  阿拉斯加,北極村野外低地,光禿禿雲杉樹林群中,正舉辦著一場葬禮。

  人們圍著一口黑色棺材,不遠處是挖掘出的墳墓與碑。

  神父湯姆雙手拿著一張稿紙,秉承職業態度地控制著面部嚴肅的表情,洪亮有力地念著葬禮的致辭。直到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神父內心終於是送了口氣——

  這奇怪的致辭是客戶自己提供的,簡直就像是哪個奇幻小說愛好者寫的,還巫師……

  神父湯姆暗自搖頭,但內心仍不乏悲憐。

  據說死者是在高山上旅遊觀光時,不小心摔倒,後腦杓砸在岩石上直接身亡的。

  真是夠悲催的,每年北極村旅遊總是會發生幾起這樣的事,尤其是那些滑雪極限運動愛好者,總覺得自己跟超人似的,有著神奇的超能力。

  他偷偷瞄了身邊的五位客戶一眼,三男兩女,要不是他們花費了十萬地球幣請他單單發表致辭,他可不會參與這種外地人的奇怪臨時葬禮。

  外地人說的當然是哨兵他們。

  一身黑色西服的正裝打扮,面色肅然又隱含著悲痛。

  唯一的哭聲是來自曦,她剛從昏迷的狀態中蘇醒,就得知了尼克慘痛死亡的意味,聯想起自己當時要是不中毒昏迷,肯定能憑借火元素魔法幫上忙,或許尼克就不會死。在這種自責內疚的思想作用下,剛從中毒狀態中恢復過來的曦幾乎要再次病倒,然而她還是拚死命不顧同伴們反對要來參加尼克的葬禮。

  她是在冰鳳的懷抱中啜泣著的,哥哥晨盡管沒哭出聲,但紅腫的雙眼分外明顯,難過悲傷就寫在臉上,畢竟都還只是高中生的年紀。毒液默然不語,老朋友的死去讓他看上去近乎蒼老幾歲。

  如此一來,反倒是寧夜明和李馨雪是最為堅強的兩人了。

  哨兵皺著眉頭,想起尼克臨死前將“記憶魔方”托付於他,然而……

  他抬頭望向周圍,這是北極村外的荒涼野外,前後空寂得連鳥獸叫聲都聽不見,枯黃的草地植被已然是最頑強存活的生命。

  那幫人應該走了吧,哨兵心想,朝冰冷的手心裡呼出口熱氣。

  稍遠處,一輛停靠在路邊的牧馬人越野車裡,坐著四人,正是光明會的四個巫師。

  宙斯坐著副駕駛位上,目不轉睛地盯看著兩張從木屋裡找到的羊皮紙,後排的愛德華透過窗戶看著哨兵那一夥巫師忽然發聲:

  “宙斯,不把他們清理掉嗎?萬一把我們獲取死靈知識的事上報給協會……”

  旁邊的月神照著鏡子,打斷地道:

  “別人團隊老大都死了,哪裡還管得著我們,再說這小團隊上報也沒人相信他們,光明會他們敢輕易得罪嗎?更何況也沒親眼看見我們拿到羊皮紙啊。”

  昨日巫師死後,那個團隊當即離開,宙斯四人單獨地在木屋搜查了一會,終於是發現了這兩張記載著死靈知識的羊皮紙張。

  宙斯聽著後排同伴的爭論,頭也不抬,淡定地回道:

  “別吵了,他們不會說的。”

  “你確定?”愛德華瞪大眼睛。

  “我安排過了。”

  臨別前,宙斯可是聽到死去的那個巫師托付華夏人喊出的ID——

  哨兵……

  神父湯姆悄然離去,

內心竊喜這筆葬禮致辭服務的輕松簡單,連下葬過程都不需要參與。湯姆本來還想堅持留下,覺得自己該盡到全程的服務責任,但為首的華夏男子只是保持著苦澀的微笑,搖頭拒絕了。  哨兵和毒液帶頭親自將棺材埋葬入地,巫師的葬禮跟麻瓜們也並無差異區別,甚至有時意外身亡,屍體都不能保留下來。

  白色的馬蹄蓮、素色的康乃馨,紀念亡者的素白花香,連帶著那柄“應答槍”煉金武器一起,就那樣安靜地與棺材一起被厚土埋葬陷入不見天日的黑暗中。

  曦的啜泣聲還在林間回蕩,少女的嗓子完全哭啞。

  哭聲在這時的哨兵聽來簡直就是心煩意亂的源頭,他強忍著,屏住呼吸,深吸一口氣,終於是下定決心鼓起勇氣開口,跟其他人開口道:

  “大家,聽我說。”

  曦的哭聲終歸是停止了。

  接下來一番話是寧夜明思考許久想好的:

  “尼克臨死時候讓我接管這個團隊,但我覺得這真的不在於我,而在於你們的想法……”

  “但眼下,有另外個問題擺在我們的面前……那個光明會團隊的老大魔網私信我,說是只要把昨天遭遇那個巫師是死靈巫的身份忘卻,就給我們一億地球幣的封口費,平均下來每個人是兩千萬……”

  巫師們聽後先是震驚,隨後卻又變幻各不一致,晨是憤怒不滿,曦則有些茫然無知,昨天的具體過程她只是稍加了解,毒液陷入大山般的沉默,冰鳳卻是好奇地看著哨兵的反應。

  “……全部取決於你們,要是你們有任何人提出反對,那這張紙就當它不存在……”哨兵手裡拿著的是一張魔網上打印出的標準魔法契約紙張,巫師們在上面簽注真名後簽名字體會立即隱形生效,條件毫無疑問就是所有巫師同意這事。

  真的是死寂般的沉默。

  寧夜明也很無奈,他完全不能理解尼克為什麽要將“記憶魔方”托付給他。

  最先開口的是毒液——

  “我同意,但是這個團隊需要解散。”

  “啊?毒液你……”晨、曦兄妹滿臉不敢相信,他們是最不希望看見這個團隊解散的人,尤其是相處這麽久和尼克、毒液有著深厚的感情。

  “‘記憶魔方’當初是尼克建立的,現在他死了,自然要解散,這個人……”毒液戾氣浮現在臉上,像是積怨、憤怒又或者是悲痛,指著寧夜明說,“哨兵你要建立什麽團隊那是你的事,但尼克說死後要將團隊托付給你,我不同意。”

  聽到這話,哨兵不僅沒有因為毒液的無禮舉動而生氣,反而是暗松一口氣,寬心很多。解散“記憶魔方”其實就是哨兵的想法,他不可能身處團隊沒多久就接管大旗,雖然他自己曾經幻想過這一幕,但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

  毒液身為元老創始人之一能主動提出解散自然是再好不過。

  眼前的結局雖然未必會讓死去的尼克滿意,可起碼讓寧夜明良心自己過得去。

  “解散團隊……其實也是我的想法……那晨、曦、冰鳳你們對封口費有意見嗎?”

  哨兵也是破罐子破摔,乾脆擺明說。

  後三人相互看了看,李馨雪肯定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晨、曦兄妹帶著失落茫然的神情,他們沒想到“記憶魔方”說解散就解散了……兩人低聲討論了下,發現自己似乎根本沒理由拒絕這筆巨款——

  死靈魔法是黑暗邪惡的魔法,是傷天害理不為世界接受,是不被巫師協會容忍被嚴令禁止,但他們能怎麽做?

  上報巫師協會?然後還說北美第一大社團妄圖獲取死靈魔法的秘密?

  這麽正義感爆棚的事,卻只能讓失去尼克老大哥支撐的兄妹兩更加難受不堪。

  伸張正義不假,那誰來替他們挽回公道呢?

  毒液或許看明白了這一點,才這麽堅決地要說解散團隊,不然被巫師協會、光明會甚至死靈邪惡派的勢力盯上,都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而上報的話,巫師協會可能會給他們發個榮譽證書表彰,卻絕對不會給一分錢獎賞一個已經解散的團隊,而後續還要配合調查等一系列麻煩事。

  但這每人2000W可稱得上是一筆巨款。

  兄妹兩深吸一口氣,生活從沒給巫師們太多選擇。

  那張魔法契約的羊皮紙不久後就簽上眾人的真名,金色的古希伯來語如珠寶般散發出耀眼的流光,上面赫然是個定向的“一忘皆空”咒語。

  只有記憶失卻,才能真正封口,宙斯早就想明白布置好這一點。

  魔咒如激光粒子般從紙上躍出,超光速般地蹦入巫師腦中。

  黑袍巫師、紅蜘蛛、聖誕老人、宙斯等記憶仍停留在腦海中,封口費變成了宙斯副本分成給他們的錢,但死靈巫的身份秘密卻是被刪除點進了回收站,而他們仍然記得尼克是怎麽死去的。

  ……

  ……

  八月的尾巴,依舊是阿拉斯加的旅遊旺季。

  在這裡,原始湖畔,高聳山脈,草地樹林。

  冰河、火山、極光、馴鹿、灰熊、雪橇犬……

  但誰也不沒注意到的是,“聖誕老人之家”的北極村,野外雲杉樹中的一處墓地,傳來了生靈破殼而出般的輕微聲響:

  簌簌,嘣呲,咯嚨。

  常年氣溫寒冷的凍土地,乾硬堅實,卻是有稀疏松動的跡象。

  仿佛棺材板被打開,一隻手硬生生地朝上從土地裡伸出。

  那是隻年輕男人的手。

  這一幕讓人想起《殺死比爾》的那個女主角,被活埋約1.8公尺深的地下,卻用中國功夫讓自己從墳墓中逃了出來。

  但這可是距離埋葬已過去整整一個月啊!

  暴露在空氣中的手撐在地上,埋葬的亡者從土地裡順勢鑽出,肮髒黑土覆蓋了他的身體表面,只有那雙深邃異常的藍眼睛,在這晴天白日顯得攝人而鬼魅。

  破土而出的還有那柄煉金武器——“應答槍”!

  他張開嘴大口呼吸著新鮮的口氣,仿佛新生命誕生般的享受這一時刻。

  然而下一刻他便蹲下身子,頭疼欲裂地捂住腦袋。

  身體原主人的記憶正不斷湧來衝擊著。

  他亦步亦趨地緩慢向著街區行進。

  不久後有經過的麻瓜看見,內心打個寒顫,從沒見過這樣肮髒嚇人的流浪漢,拿著根黑漆漆棍子,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地獄中爬出的魔鬼的硫磺惡臭,路人連忙沿著牆壁行走保持最大的間隔距離。

  男人露出笑容,發自內心的邪惡正被喚醒,盯著麻瓜路人跟看新鮮的肉食般:

  “尼克,記憶魔方,呵呵,原來如此……”墳墓裡爬出的男人終於是想起來——

  他是埃利法斯巫師!

  死靈巫活動著四肢,近乎貪婪地享受著現在這具新鮮強大的肉體,眉宇間的得意與欣喜欲狂並為一談,他成功了!

  死靈轉生!

  這是死靈魔法中最為神奇不可思議的逆天魔法,它借由特殊的魔法道具,能將巫師的靈魂轉移附生到另一具肉體之上。事實上,絕大部分巫師接觸死靈魔法,都是抱有這樣長生不朽的想法,沒有誰能抵擋住的生命長存的誘惑!

  事實上,這個比禁咒更要禁忌忤逆的魔法,埃利法斯巫師早早就開始準備。

  辛苦收集的靈魂珠,刻入了每個亡者的靈魂感知,甚至他將自己的靈魂都切割出一小部分置入其中。預先布置了魔法咒術,就等本身這具腐朽不堪的肉體一身亡,就可以將靈魂轉移到新的肉體中,實現轉生。

  “呵呵,尼克·……”埃利法斯巫師冷笑著自言自語,正朝著任意一家最近的本地餐廳而去,而他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再了解不過。

  目標尼克實際上是最早就決定安排好的。 死靈巫事先就調查過尼克的性格猶豫不決,同時身為“記憶魔方”團長要考慮得太多更加是把自己束手束腳的,為此善於謀略布局的他還專門設計讓尼克團長中兩個最不安分貪圖錢財的家夥脫離團隊,逼得團長尼克只能前去調查。

  唯一發生的意外,可能就是宙斯那批人和兩個新團員。

  但問題不大。

  而埃利法斯如今隻可以用尼克的魔力登入魔網,自己的ID帳號已經是缺乏原來的魔力“鑰匙”而無法登陸,不管這樣也好,他可以改個ID名字開始新的生活。

  更妙的是,他還擁有了尼克的記憶與所掌握的魔法技能。

  “應答槍”就攢在手裡,這柄三階稀有的煉金武器在現在的巫師看來只是件暫時的過渡品。新生的他可還有很多計劃與安排要實現:

  “……還好那群傻瓜就把我埋在北極村,要是送回美國本土倒還挺麻煩的……”

  那群傻瓜指的當然就是毒液、哨兵等人,他們到時候應該會在魔網上發現尼克的帳號不僅還存活著,還會改名ID,但那又怎麽樣?埃利法斯巫師對此根本不在乎。

  他心裡想的是:

  等會順手看看能不能去把阿努布雷坎和邁克斯納兩個廢物弄成亡靈生命復活……從尼克記憶上看,紅蜘蛛沒被處理過屍體,損壞應該不嚴重,就不知道地穴領主怎麽樣……

  埃利法斯巫師心裡的算計想法還多著呢,而他終於是找到一家餐廳。

  那天,上條命牙口不好的巫師,吃光了餐廳所有的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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