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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和之眾》第42章.觀星、邁出與感情
  八月初,恰好是蘇必利爾湖內白鮭魚最肥美的時節。

  在德魯斯這樣物饒豐美,山水風光絕佳的寧和小鎮,人們悠哉悠哉地享受著生活最本質淳樸的樂趣:

  散步,賞景,打獵,釣魚,拍照,吃喝……

  但這終究是個貧富差距巨大的社會,有人總不滿足於現狀想要不勞而獲,哪怕是在這樣的友善熱情,治安良好的鎮子上。

  那是個無雲的乾淨夜晚,一輪勾弧彎月高高掛在天空之上。

  鎮子郊區的一所豪宅旁,悄然靠過來輛故意遮掩車牌號的黑色轎車。車上是四個蒙面的年輕人,平日裡賭博作樂沉迷drug不能自拔,家裡給的那點零花錢可根本不夠花。

  “頭兒,這戶人家現在就那一個華夏男人……”

  蒙面人略顯稚嫩的聲音略顯緊張。這幫準備入室搶劫的家夥事實上還是頭一回的“新手”,卻搞得跟電影裡黑幫般,專門為這次行動以年齡排名相稱呼。

  “老三,到位了嗎?”

  駕駛位上的老大不熟練地對著無線電講話。

  “報告,已就位。”

  老三站在不遠處的電備廂旁,狐疑警惕地觀察四周有沒有他人經過,只等一聲命下,他就那鉗子剪刀切斷電源,以此破壞掉這種豪宅都會有的電子警報。

  後排的老四將兩柄手槍遞給前排的兄弟。

  “行動吧。”

  無線電那頭老大聲音傳來,老三果斷地“哢嚓”一聲響。大門內的豪宅燈光瞬間全部熄滅,與濃濃夜色融為一體。

  三人下車,憑借年輕人特有的敏捷,奔跑到豪宅圍欄外,與老三集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專業繩索,一個個地攀登翻越過去。

  這間豪宅是他們十幾天前盯上的,自從發現僅僅有一對有錢的華夏情侶入住,還沒有雇傭專業保鏢的時候,他們就動了歪念頭——

  保險櫃裡肯定都是黃金珠寶,美元鈔票……老大跟自小玩到大的小夥伴們一商議,便有模有樣地學著美國大片裡的場景,還專門配置了幾把手槍,就等完成一次入室搶劫的“壯舉”。而原本老四無意間是看到那個開著福特越野女主人的美貌,還準備做些下半身支配的壞事,卻被老大義正言辭地反駁拒絕,只因為他最喜歡的歷史人物就是“羅賓漢”,總覺得自己是劫富濟貧的帥氣俠盜,而並非什麽被美色誘惑的毛頭小子。

  他甚至想好了拿槍指著那名華夏男子,後者會跪倒在地上哭著坦白這些年在美國騙取錢財犯下的罪行,這些華夏人估計還不會用槍,只能老老實實地交代……

  然而,美夢在他們翻牆落地的那刻似乎就破滅了。

  那是一陣輕笑聲,一個穿著大花褲衩就著拖鞋的華夏男子,手裡拿著的是枚天文望遠鏡,卻是正朝劫匪們微笑地打招呼:

  “嘿,你們好啊!”

  驚慌失措的老二忘記了手槍已開保險,看到別墅的男主人就在這裡,竟然是驚慌失措地開槍走火了。老大聽到槍響聲,瞪大眼睛,隻覺得看到自己鐵窗後吃牢房的可能未來——

  可是,再一次出人意料的,那枚9毫米的子彈明明射中了華夏男子的腿部,後者卻只是笑意微微收斂,根本就毫發無損!

  我的上帝!深信有超能力的中二少年幾乎跪倒在地。

  在那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時刻裡,最喜愛美漫的老三,幾乎是翻尋記憶裡所有超能英雄的名字與能力,漫威的,DC的……

  有哪個是金剛不壞可以身體擋子彈的?

  劫匪們冷汗直冒。

  男主人完全沒了笑意。

  遠處越野車的燈光打來,那是一輛福特正向著這裡行駛。或許是女伴的歸來,讓華夏男的心情出現波瀾,他本來是打算教訓這四個比他小幾歲的年輕劫匪一番的,卻只是淡淡地說:

  “手槍留下,人滾吧。”

  嚇壞的劫匪們落荒而逃,他們算是長教訓了。作為犯罪未遂的嫌疑人,他們甚至腦補出難怪德魯斯治安那麽好的原因——

  原來是有個布魯斯·韋恩般的人物:

  多金,帥氣,打擊犯罪,伸張正義,卻又從不殺人。

  只可惜那個叫寧夜明的男主人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反而是正嘟囔著說“見鬼!忘記叫這群笨蛋去幫我把電路修複好……”

  越野車停在門口,大門卻是沒能如往常般地電子感應到自動打開。

  下車的李馨雪,有些納悶,不知道寧夜明搞什麽名堂

  女巫走到鐵門前,觀察下左右無人,乾脆是一躍而起,輕松地越過大門,進入草坪外院內,已遠遠注意到她歸來的哨兵主動上前:

  “回來了……前面有四個毛頭小子想入室搶劫,把電路切斷了……”

  寧夜明笑容有些無奈,但更多是在打量李馨雪的反應。

  後者相當平淡,明顯沒把麻瓜入侵這種事放在心上,沒直視針對寧夜明那雙充滿探究複雜意味的眼睛,隻淡淡地說句:

  “這樣啊……”

  他們的關系自阿拉斯加回來便有些奇怪。

  兩人相互之間的日常交流聊天,全都是圍繞著吃喝住行等日常生活,而對於那段四階副本經歷都有些閉口不談的意思——

  畢竟“記憶魔法”已然解散,毒液一人不知去向哪裡,晨、曦兄妹說是要在九月去某個魔法學校報道,哨兵則總有種是自己害得團隊解散的莫名內疚,至於冰鳳嘛……

  她內心有點責怪寧夜明,卻不是因為這次經歷。

  “等會我打電話叫維修人員修理下吧……”

  雖然巫師知識向來豐富,但這種精細的事最好還是讓專業人員處理,不過哨兵倒是懷疑自己的魔力或許能修複機械、電子一類的物品。

  “嗯嗯……我那兩個‘魔化手環’買來了。”

  女巫從口袋裡丟出一紅色的圓環,這是專門用來掃描測量自身魔化各項數值的電子手環,僅限於五階及以下的巫師,一個價值一千萬地球幣,是從阿拉斯加歸來後他專門跟冰鳳商議過,覺得可以每人配一個隨身攜帶。

  而對哨兵而言,那宙斯分成給他們每人的兩千萬已所剩無幾(一忘皆空魔法的失憶效果,就不存在封口費的事),他直接是把欠當初那個神秘系巫婆的九百萬還完,還收獲了“效率不錯,歡迎下次惠顧”的“店家”好評……

  電或許還有很久才來,兩人陷入無言的沉默。

  寧夜明其實是明白李馨雪為什麽對他不滿的。

  他拿著手裡的天文望遠鏡,忽然笑著說道:

  “要看星星嗎?”

  女巫一愣,神色有些疑惑,哨兵立馬反應過來說:

  “不是研究星象魔法啦……”

  自久遠年代開始,巫師術士們用佔星術(亦稱星象學),試圖用天體的相對位置和相對運動來解釋或預言人的命運和行為的,被列為最古老的神秘系魔法之一。

  但寧夜明只是純粹欣賞,尤其是在這樣夜空乾淨的晚上。

  女巫接過火炬般的接過望遠鏡,往日冷豔的神情變得柔和起來。

  抬頭,仰望——

  漫天繁星如珍珠般燦爛,而連接而成浩瀚的星河更散發著藍紫相間的璀璨光芒,那一團團星雲有著夢幻般的迷霧色彩。

  詩人的吟唱,畫家的塗抹,巫師的解析。

  觀星,古老的運動。

  有誰不愛這天地星空的自然之美呢?

  女巫嘴角終是揚起了弧度。

  她的笑容在寧夜明看來或許比星辰還美麗——他忽然魔化了自身,雙眼明亮如火炬,這是魔力高度覆蓋虹膜的表象。

  竟是燃燒著自己的魔力!

  注意到的李馨雪無比驚訝,但沒說什麽。寧夜明則指著星空的某處,仿佛能透過大氣雲層般,看到那滿天浩瀚壯觀的星座們——

  “那個杓子就是最有名的北鬥七星……下面這個是處女座, 那邊那個挺明顯的,就是天蠍座……”

  女巫的笑容愈發歡暢,她大概是沒想到寧夜明會趁著這沒電的晚上,教她數星星認星座,簡直就像是回到小時候,坐在屋頂上跟隔壁家的小朋友一起。

  “……這邊這個排列很緊湊的是人馬座,又稱射手座……”

  寧夜明的聲音忽然一滯,像是鼓起勇氣,又像是在害怕,聲音竟然是有些顫抖。

  他指的是那兩顆隔著銀河遙遙相望的星。

  “那是……牛郎星與織女星……就那個華夏古時七夕鵲橋相會的男女一對……”

  李馨雪毫無疑問是知道這個典故的,寧夜明大概是有些神志不清,說些胡話,更不用說舌頭已經打結。

  但女巫預感到什麽,屏住呼吸。

  那是最漫長的幾秒沉默,仿佛一個孤獨的世紀之久。

  “馨雪……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麻瓜們的戀愛相處,從認識,到散步談心,到吃飯電影院,再到告白牽手,擁抱親吻,一切都可是那麽的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但巫師做不到。

  他們是這個上最孤獨的一批人,孤獨到沒法輕易邁出追求感情的腳步。

  寧夜明終於是想明白,他需要主動,而女孩其實也在等他主動。

  李馨雪放下了望遠鏡,與寧夜明雙目對視。她的笑容是那麽動人美麗,以至於很容易讓人忽略眼眶裡極力克制的淚水。

  “好呀!”

  這一刻,星辰之下,他們的眼睛裡全是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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