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虛無城堡頂樓。

敲門聲響起，回蕩在幽寂的走廊，這層樓只有一個房間:

校長的房間。

“請進。”

少女平靜自若地推門進去，典雅熏香的暗色房間內，一個頭髮銀白的老者正站立著整理桌上的書籍。房間裡書是最多的，散亂布滿書架、桌面甚至地上，但少女卻第一眼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鳥架。

每次來她都會先看鳥架，就好像知道那是為校長的哪知鳥準備似的。

“校長，我來是為了……”冷若星開門見山地說。

名為安德烈的校長露出個祥和的微笑:

“我知道。”

少女並不意外。

這是他的學校，他當然知道，一個外來者被冷若星攜帶入校。

巫師甚至清楚，外來者是真的外來，並不屬於長夜世界。

“那個年輕人，”指的當然是哨兵，安德烈校長頓了頓，“身上有些秘密，給他開張‘船票’價格可便宜不到哪裡去。”

“他是背叛現實世界來的，不會對長夜世界不利的。”

冷若星突然發覺自己竟然也會心急。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

校長搖搖頭，覺得自己學生罕見的有些可愛。

“世界上一切東西都是有代價的，那個年輕人要付錢。”

冷若星閉口沉默，她不擅長神秘系魔法，但清楚校長肯定預卜到什麽。

果不其然還有後話:

“大約一個星期前，有貓頭鷹傳消息來……”

冷若星瞳孔微張有些意外，不知道校長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在奧坦，復仇女神的宗教信徒們，奇怪地攻擊了一個盜賊之神的營地，也許是有盜賊不長眼得偷竊復仇者的財物，但報復實在過於出格，激烈。”

“營地總共十三名盜賊全部被殺，財物被清洗一空。”

聽起來是很大的仇，少女心想，但這又跟她，跟船票有什麽關系呢。

校長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接著道:

“有消息稱，復仇者那邊領頭的是個你們世界來的女人，其目的動機並不明確。”

“我需要你們，”冷若星聽到“你們”不由微微內心顫動，校長果然清楚她跟葉曉是現實一夥的，並且屬於同個組織，“去調查清楚。當然作為報酬的船票，我會事先用魔法契約的合同形式簽注給你們。”

完全是商人的買賣口吻。

但冷若星尚且疑惑:

“為什麽是我們?而且為什麽我們學校要干涉這種事?”

虛無位於長夜大陸的西南一帶，除去鎮守邊界外那些怪物生靈，便是履行教書育人的職責，並且由於某些不聽命令的原因，學校向來不把總部在奧坦的巫師協會當一回事，怎麽如今又要插手魔法之城的事——

“因為我們學校恰好丟過一柄槍，曾經懷疑過是盜賊之神的人竊走的，但沒有證據。”

校長將虛無學校的醜聞秘密輕而易舉地說出，畢竟面前是他S級權限的學生。

“那是什麽槍?”

少女的知識面可不比哪個年邁巫師要少，因為她看過很多魔法書，這是她唯一的愛好。

“湮滅之槍。”

冷若星頭一次露出震驚的神色，她聽過。

有秘本記載這柄槍是傳說品質，具備升級為神器的潛力天賦。

“我會去的。”

少女難得對除讀書和魔法外的事有興趣。

“不是你，而是你們，叫上葉曉和那個年輕人一起。”

話音剛落，校長就不知從哪裡招呼出一張羊皮紙，上面用黑色筆墨寫滿圖案與字樣，標準的契約合同，漂浮在少女眼前。

冷若星接過紙張，點點頭，而關上房門後，校長原本掛著的笑容便變臉似得瞬間不見。

……

……

奧坦，魔法之城的外圍郊區。

嚴酷深冷的大廠房傳來不時的轟鳴聲響，是蒸汽機在日夜不停工作。

工人們帶著橘紅色的頭盔在夜色裡穿行而過，忙碌工作是如黑暗般不變的生活色調。可惜那偶然的電燈亮光令得平民們感覺不適，即便過去這麽久了，他們依舊對幾年前在奧坦出現的“新事物”感到不習慣。

幾個穿著奇怪的人經過，怎麽看都不像是工人。

“喂，你們幾個，這裡不能隨便出入的，不知道嗎?”

那個發現異常的工人隨即便驚恐地發覺，他明明卻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幾秒後，他便忘記掉有其他人經過，重新回到工作的隊列中。

經過路燈時，光亮照出領頭者那張美到令人窒息的面龐，妖豔至極，正是美杜莎。

災厄之體一個光頭男子，則是同行的復仇之子。一路過來，後者不免鬱悶地發覺他已淪為美杜莎的打手，聽她的指令吩咐行事。

畢竟，在普羅旺斯時，復仇女神下令:

美杜莎就是她在人間的代言人。

“老大，那幫盜賊有紙張資料，顯示我們要追查的巫師曾經在這裡打過工，前面應該就是我們的人工作的廠房……”光頭男能找到對美杜莎最好的稱呼便是“老大”。

“他有用真名嗎?”

“不，並沒有， 用了個叫波塞冬的名字。”

復仇之子很是奇怪，“波塞冬”這樣的名字在長夜可極其少見。

“把那些工人的記憶搜查一遍，然後離開。”

美杜莎的聲音冷酷無情，這不禁讓旁邊的巫師們想起她在清洗盜賊營地的時候，女巫一出手，單單最簡單的“奧術飛彈”卻是轟炸出恐怖的效果，其威力直接是讓那幫向來自負於敏捷、閃避以及抗魔鬥篷的盜賊們，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復仇之子想起了也會打個寒磣，不是因為美杜莎的魔力位階領先他很多，而是最開始他意識到帶回普羅旺斯的是個美麗少女時，女巫還並非這樣的實力，但短短一個月過去，她的實力進步極其迅速，令號稱是天才的光頭男都感覺恐懼。

仿佛真的是復仇女神附體，有著無雙加持。

回過神來。

“那……那張藏寶圖怎麽辦?”光頭男有些不甘心，那個四階盜賊營地裡沒什麽好東西，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一張藏寶圖，其背後蘊藏著的說不定便是豐厚的寶藏。

探寶哪裡不比追查個什麽叫波塞冬的巫師要好——

“女神的旨意，我們先處理完當前的事，然後再想著別的。”

美杜莎輕易看穿信徒們的心思。

“小心點，動作要快，只動用搜查記憶的心靈系魔法，千萬別被奧坦的巫師們發覺。”

伴隨著夜色中各個聲音懸浮而起，巫師們在半空中如蝴蝶般，無聲地飛行潛入廠房，他們或拿著魔杖，或空手，按住那些工人們的大腦。

在記憶的海洋裡，翻找著一個叫波塞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