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受蜀王讚賞,又被衛尉徐寄深深讚賞的胡嶽,此刻卻帶兵穿行在距犍為至敘州官道不遠的樹林之中。他還不清楚CD的援兵是否已經到了敘州,此刻敵軍圍城,他不得不謹慎行事。
“小心一點,謹防蛇蟲叮咬。”
驚蟄已過,正是冬眠的蛇蟲蘇醒覓食的時候,胡嶽可不想還沒到敘州,就出現意外的非戰鬥性減員。臨行之前,他之所以命令士兵們全都在小腿上緊緊纏上布條,就是擔心在行走山地時出現劃傷、咬傷等意外。
起先還有人不解,這布條纏在腿上總給人以一種束縛之感,讓人怪不舒服的。其實胡嶽也講不出個所以然,只是看到前世的電視劇裡綁腿的出鏡率奇高,便堅信它的確是有作用的。軍士們雖然困惑,但也不至於在這點小事上與他們敬佩的胡將軍作對,隻當是將軍的怪癖,忍一忍便也遵循了命令。
照理說,犍為與敘州也是被大江相連,胡嶽最先的計劃也是走水路進軍。然而當他在犍為聽到敘州已被敵軍四麵包圍的時候,便果斷放棄了走水路的計劃。
嘉州水軍本就稀少,軍船也都不是戰船,而是以運輸為目的的船隻,船體較大不能夠沿河停靠。胡嶽擔心敘州碼頭早被敵人佔領駐守,自己貿然乘船而下,反而會被岸邊守軍一鍋端了。無奈,最不想走路的他,也隻得選擇了從陸路救援。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胡嶽還在馬上打著瞌睡,卻被前面的喝問聲驚醒。
“去看看怎麽回事。”他指了指前方,向身旁親兵問道。
沒過多久,親兵便回來對胡嶽言道:“稟報將軍,是前軍開路時發現了一群散兵遊勇,約莫有個三百人,現在已經被看押起來了,前軍千人將正想問將軍如何處置。”
三百人的散兵胡嶽也不敢忽視,當即便策馬行到軍前,看見了被圍在中間,正拔刀對峙著的一群兵卒。說是兵卒,其實衣服破爛,頭髮散亂,若不是人人手中還持有兵刃,身上還帶著點鮮血,他們的打扮已與乞丐無異。
見到終於有個將軍模樣的人騎馬而來,那群人中才終於有人撥開了身邊戒備的士兵,走到軍前向胡嶽行禮道:“下吏唐蒙,在敘州二王子殿下身邊做事,敢問將軍名諱?”
胡嶽一聽二王子就直犯惡心,順帶著都有些不待見他:“唐蒙,聽你口音不像是蜀國人。”話音剛落,胡嶽手下的兵眾更加緊張,包圍圈陡然縮小了一步。
“將軍明鑒,下吏雖出生於楚國,這麽多年在敘州做事,早已經立志終生效忠蜀國了。不然下吏如何會在敘州有難的時候還敢於帶兵出城啊。”唐蒙實在有些鬱悶,都是友軍啊,怎麽一上來就在喊打喊殺的呢?
胡嶽舉手,讓兵士們稍安勿躁,他看著唐蒙的樣子也知道他曾經歷了一番死戰,便正色問道:“夜郎大軍圍城,你這三百多人有什麽用?”
唐蒙慶幸於胡嶽還肯聽他的解釋,更加不敢隱瞞:“敘州收到雅州胡府君傳來的警訊之後,二王子卻因為舊怨而對此不以為然。而下吏卻認為以胡府君這等英才,絕不會危言聳聽,於是便向二殿下請命,要帶兵出來探查。”
胡嶽見他言語之中對自己頗為讚賞,心裡也有些竊喜,面上也緩和了不少:“可是探查途中與夜郎軍隊相遇了?”
“然也,說來也是下吏太過魯莽,見到夜郎扎營竟想要乘機摸進去燒毀他們的糧草。”唐蒙面上露出慚愧悔恨之色,“可我等還未靠近,便被夜郎的警衛所發現,若不是還有二十匹馬,恐怕我連夜郎入侵的消息都送不到敘州啊。”
“這麽說你倒是立了大功,敘州也是靠你亡羊補牢才逃過一劫啊。”胡嶽笑道,“這麽說來,你沒有隨騎士離開,反而與步軍一起逃脫了敵人的追殺?”
唐蒙一臉的理所當然:“自然如此,襲營的計劃是我唐蒙一人所擬,若是我率先騎馬逃走,豈不是棄這幾百兄弟於不顧?可惜我雖然最終僥幸逃走,但五百弟兄,如今也只剩下三百之數了。”
雖然第一印象不佳,但唐蒙的這一番話倒是讓胡嶽有些刮目相看,他說道:“你倒也算是有情有義的一條漢子,如今有何打算?”
“下吏尚無成計,敘州被重重圍困,我這三百余人就算回去也無濟於事。如今下吏本想帶領軍士前往犍為,與嘉州援軍匯合再做打算,不料卻遇上了將軍。”
“呵呵,真是巧了,本將就是從嘉州而來,正要去往敘州。”胡嶽笑了,你要是走快了早幾天去了犍為還不得被邛都人給剁了。
“嘉州未被侵襲麽?此番邛都來襲攻擊的竟是雅州?”唐蒙出城久了,有些與時代脫節。
“哈哈,本將便是雅州歸義將軍胡嶽,此次嘉州遇襲,便是本將會同雅州、嘉州兩州將士齊心協力打退的。”
胡嶽的“英雄事跡”在世族貴胄眼中往往是大逆不道的,但在像唐蒙這種外來世子眼中卻早已被奉為經典,胡嶽本人也成為了他們的榜樣。唐蒙現在看胡嶽的眼神都快要冒出小星星了:“原來是胡府君、胡將軍,當真是久仰大名了。既然將軍要前往敘州,唐蒙甘願為將軍引路。”
三百人雖然不多,但也算是經歷了一番生死的老兵了,再加之熟悉道路,胡嶽便本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精神,毫不客氣地收編了他們。
唐蒙擺脫了焦慮逃命的心態,洗了洗倒是也一個二十來歲的帥哥,如今策馬與胡嶽並行而談。胡嶽奇道:“唐先生身為楚人仕蜀,怎麽言辭之中對西南夷也是了解頗多?”
“唐蒙孤身來到蜀國,自然是希望能夠建立一番功勳,故而在楚國時就已經在查閱夜郎等南夷的資料,到了蜀國更是將西夷也了解了一番,還曾經寫下一篇策論獻與二殿下。”
人才啊,經略西南夷也是胡嶽的計劃,他有些激動,頓時就想要將這唐蒙忽悠到自己手下。但他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問道:“先生既然有良策,那李...那二王子殿下可曾采納?”
唐蒙無奈地搖搖頭:“二王子終歸隻想要經營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說句忤逆的話,終歸還是格局太小。”
嘿嘿,你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想要送上門來嗎?胡嶽喜道:“先生既已明白二王子並非明主,我願將先生舉薦給四王子,日後必能讓先生一展才能。”
唐蒙自然也明白為四王子做事只是借口,實則是在胡嶽手下。思慮了半天,唐蒙咬咬牙:“也罷,我追隨二王子多年,助他治理敘州,此番還舍命為他預警,也算是報了知遇之恩。”
“他以眾人待我,我便以眾人報之。若是四王子能讓在下一展所學,在下便做一次改換門庭的無恥之徒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