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浮生閣裡,梓鳶幾人也忽然發現,林染的嘴角居然無故淤青起來,而且林染的神情凝重,似乎有什麽不妙,見著如此,梓鳶又是擔心起來,手指緊緊的按在木椅上,關節都是有些發白。
幻境中的兩個林染,已是激烈的打鬥了好一會兒,只是兩人對對方的招式手段都極為清楚,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
那幻化出的“林染”又是邪魅的說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打我,就是我打你。”
林染明知這是自己的心魔,可就是無法戰勝他,兩人一體,無論使用什麽辦法,都無法將他打敗,就像是割舍不開的連體,真是難離難棄。
就在林染心煩意亂的時候,靈台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他說的沒錯,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為什麽總想要舍棄你自己?”
小蛟龍的話雖然粗淺,可一下子,便提醒了林染。
“他就是我的一部分,無論好的壞的,他就是我的,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無缺,那我就應該接受這一部分的壞,才能擁有更加美好的我。”
像是被堵住的閘口,忽然就被施放開來,林染再次面對這個心魔已不再是斷舍離的姿態,反倒是以一顆包容的心思去面對起來。
心魔“林染”也是感應到他的改變,剛想遁進虛空,卻被真正的本體控制住,兩者逐漸交匯,合二為一,成為了一個完全體。
就在梓鳶憂慮之時,斷橋的蓮池中忽然長出一隻巨型的白蓮,白蓮生產速度極快,眨眼的功夫便是有那斷橋的高度,其生長的位置像是彌補了斷橋上的缺陷,又重新續上那空缺的位置。
就在眾人驚歎的時候,林染也是從幻境蘇醒過來,見白蓮續橋,便直接跨過斷橋,走到了金蟬蓮座上。
從射擊場出來張奕和顏赫二人明顯有些失落,原本觸手可得的錢財,卻被這臨時殺出的“程咬金”給毀了。
此時,兩人心裡難免有些不爽。
梓鳶看著兩人的模樣,也是安慰道:“張奕,沒事的,只是輸了一場簡單的比試而已,何況你也沒出全力,不必如此難過的...你看最後贏的還是我峨眉山的人,你不用覺得沒面子的。”
一旁的顏赫也是神情憂慮,看上去似乎要比張弈更加難過,梓鳶同樣看著顏赫,疑惑道:“顏赫,你難過什麽?你又沒下場比試,怎麽樣子比張弈還難受。”
二人聽著這話,臉色愈加難看起來,梓鳶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看著兩張更加慘淡的臉,便急迫的看向林染求助。
林染見著二人的模樣,本是樂開了花,只是梓鳶看來時,也是安慰道:“五台山上際遇眾多,你們何必為了這點小利就如此難過”。說到這裡,林染又看著二人,頓了頓說道:“怎不知他處的財富會更需要你們拚搏,與其在這裡唉聲歎氣,不如去他處拚個盆滿缽滿呢。”
林染的這句話,就像是金玉良言一樣,立即就敲響了二人,兩人精力瞬間充沛起來,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光芒。
梓鳶見林染幾句話就起了成效,也是驚奇的問道:“你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盆滿缽滿的,他們怎麽一下就想開了。”
林染看著梓鳶好奇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只是得意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後便帶著三人繼續向十方堂裡面走去。
越往裡面走人便越多起來,直到四人來到一處名叫浮生閣的地方,又是停下了腳步。
“浮生閣...”
梓鳶看著林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怎麽了?”
林染道:“金剛經裡說過,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便是教導我們,心要像水一樣平、一樣淨,不要妄動虛念。這浮生閣,說的便是諸法實相、皆是虛妄。”
一時來了興趣,林染說著便領著三人,走了進去。
這無言閣裡並不大,人也不多,林染領著幾人上了閣中的二樓,找了一處僻靜的位置就坐了下來。
從二樓往下看,便發現這閣中的正殿中央正擺放著一座金蟬佛蓮,佛蓮前方連接著一段殘橋,橋下是一池真正的蓮花池,只是如此設計真是叫人奇怪。
就在疑惑之際,忽然一位年紀尚輕的弟子竄上殘橋,慢慢向著金蓮挪步走去,只是這人只是走了幾步,便是停了下來。
這人站在斷橋之上,一開始的時候只是身軀微顫,可到後來便是全身劇烈抖動起來,像是經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般,竟是自言自語懇求饒恕起來,不久便掉入身下的一池池水中,又清醒過來。
顏赫覺得奇怪,便向另一桌的人問道。
“這位道友,這人是什麽情況,怎會無端失足掉進池內呢?”
“無言閣是一處不受外界打擾的清修之地,你若是業障纏身便無法在這裡修習,你看那池中的金蓮。”說著那人指向那座金蟬佛蓮,又接著道:“蓮座之上有一條青蓮吊墜,若是你能獨自穿過斷橋,不受業障幻術的打擾,便可以取到這條青蓮吊墜,這吊墜可以讓人穩守心緒平複雜念,乃是修習定性的寶物。”
四人定睛看去,才發現這座金蟬佛蓮上卻有一條吊墜,這條吊墜由細銀鑄造,不含絲毫雜質,一眼看上去便是讓人清心寡欲。
梓鳶見著這條吊墜甚是喜歡,便又開口問道:“既然吊墜這麽奧妙,怎會還沒被取走呢?”
說話那人微微一笑道:“業障輪回,善惡之念,順逆心境,皆是佛家說的考驗,世人活在其中,便要經得起考驗,可是這種考驗幻化出的念想,又真正有幾人能正直面對。”
這人說話玄之又玄,張弈和顏赫皆是不以為意,只有林染和梓鳶絕得甚是奇妙,原來這斷橋就是能勾起人們欲望的干擾,跌下的人便是執念,通過的人才能取得清心。
梓鳶看著青蓮吊墜滿是喜歡,可這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雖然很想去要,可自己知道,只要自己心中的那個業障未除,自己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心靜如水,那段揮之不去的陰霾,一直就在心中無法釋懷。
林染將梓鳶的變化看在眼裡,大概也猜到了梓鳶的想法,見她悶悶不樂起來,便自告奮勇的提出想要嘗試這個試驗。
張弈、顏赫自然不以為意,就這掛墜吊飾有何價值,兩人皆是不看好林染的這一舉動。
只有梓鳶知道林染是為了自己,才想要去挑戰這業障。
梓鳶剛想說什麽,卻被林染提前說道:“別擔心,我也就是想挑戰自己,是否能真的不受外界干擾,如果能拿下這個吊墜自然是好,如若不能我也心滿意足,只是這吊墜太過秀氣,我戴不適合,要是僥幸被我取下,我送給你好不好。”
看著林染一臉真摯,梓鳶也是桃紅滿面的點了點頭,說不出一個好字。
就在林染準備起身之時,顏赫這小子破天荒的塞給了林染一粒定心珠,只聽他說道:“林染,這時昆侖的定心珠,也不是什麽寶貝,既然你要挑戰,我就把這定心珠借給你用用,你放在身上自有用處。”
林染正要道謝,卻又聽他說:“這雖不是寶貝,顆你也得好好保管,別給我弄壞了,要是你小子有所損壞,哼...買了你也賠不起,知道嚒。”
一肚子的話憋在肚子裡,現在也說不出來,林染知道他好心,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下去了。
“顏赫,我說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張弈扔了一粒花生米在口中慢慢嚼了起來道。
梓鳶也是笑道:“就是,顏赫,你明明關心林染卻要說這氣人的話,你是為何?”
顏赫聽著兩人的調侃,也有也窘迫起來,但仍是不服輸的說道:“誰說我關心他,你們別想多了,我只是嫌這珠子膈應,所以才給他的,你們別想多了。”
二人聽他竟是如此狡辯只是會心一笑,也不在多說。
林染剛一走上斷橋,便感覺到從橋下的蓮池中,散發出一股強大的靈力,看來腳下的蓮池並不是單純的一池清水,這更像是一種奇妙的陣法。
陣法奇妙,且並不屬於常見的攻擊、束縛、壓製、的三大陣法中的其中之一,這種靈力陣法,並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而給人一種平和心緒情人心脾的感覺。
林染只是走了兩步,就被這種舒適的感覺覆蓋住,隻覺得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的再也看不清周圍的場景,等在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不同。
雖然林染知道自己是種了陣法的幻術,但眼前真實的景象卻讓他難以置信自己是真的深處幻想之中。
這是一處火紅的戰場,到處都是廝殺喊叫的聲音,放眼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仙魔兩族的屍體,身旁的道友們正在和妖族的人廝殺在一起,他們就像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死敵,就是要拚個你死我活。
茫然之中林染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也是渾身浴血,握住那把展眉的手也是微微顫抖,血塊模糊雙眼,兩族的交戰真是說不出來的慘烈。
激烈的場景牽動林染的心緒,林染感覺自己的體內的靈力被激蕩得洶湧澎湃,想要極力控制自己的心緒,卻始終難以安寧。
雖是如此,可林染依舊保持著,靈台中的一絲清明,始終不讓自己淪陷在這片血色的戰場辯。
林染此時深陷幻境,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可二樓的梓鳶三人確是緊張的摒住了呼吸,因為此時斷橋上的林染,正是向著斷橋外的池水處伸出了半隻腳,如果這一腳踏錯,那這個考驗也算是失敗了。
幻境中林染開始漸漸壓製住自己澎湃的血脈,平穩住心緒,只是眼前的景象並未結束,在戰場之中又是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見人群之中,竟是浮現出張奕的身影,此時他也正在對抗妖族,廝殺在人海中,林染見到張奕,似乎忘了自己正身處幻境,還是拚命叫喊道。
“張奕...”
“張奕...”
張奕一劍劈開面前的妖人,聽出了是林染的聲音,便向他的方向望去。
只是此時,林染突然發現,在張奕的背後忽然亮起了一道利刃的光芒,林染口中的“不”還未脫口,那隻閃著冷厲的暗箭就已刺穿了張奕的胸前。
林染見著張奕中箭,雙眼瞬間就通紅起來,發了瘋似的向他跑了過去,只是匍匐到張奕身前之時,他以是奄奄一息,口中不斷吐出的鮮血,讓林染聽不清他想要說的話,最後隨著脈搏的漸弱,身體也是冰冷起來。
“不...”
面對如此打擊,林染已是忘記自己正身處幻境之中,提起展眉就殺向身旁的妖人,林染此時已是殺紅了眼,像是來自阿鼻地獄的惡魔,讓人分不清是人是鬼。
浮生閣裡的斷橋之上,林染的一隻腳此時已經完全邁了出去,就當眾人以為他要落入池水時,只見其懷中忽然亮起一陣光芒。
“那是?”
“是定心珠。”
幻境中,如果說林染的靈台裡正是一片波濤洶湧的血海,那這定心珠便像一滴純粹的雨水,此時正是滴落在血海之中。
可這一滴雨水如何能淨化這整片血海?
林染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孚靈鷲寺裡的人已經散盡,而梓鳶正在面前關切的看著自己。
看著她一臉的關心,林染也是輕輕的笑道:“我沒事,佛法宏達,我只是有些感悟,不礙事。”
梓鳶聽見林染說沒事,也是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道:“我們去十方堂找深深她們吧。”
“好。”林染應道。
十方堂是什麽地方?
十方堂是五台山弟子平日裡修習練功的地方,此時,那裡也是五台山上最熱鬧的地方,正聚集著眾多弟子。
五台山無論是道術、法術、體術,都是修仙界的翹首,各派弟子來到這裡自然希望能一睹風采,或者說能與其他宗派弟子切磋一番也是不錯。
林染和梓鳶剛到這裡的時候,十方堂已是人滿為患,連堂口外都是擺滿了各式的法器、裝飾,林染拉著梓鳶往人群裡擠,剛到一處別院,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嘿...來瞧一瞧,看一看嘞,石弓金箭,射靶比試,看看誰能奪得頭魁,現在起步價三文錢嘞,押多得多啊...”
人群裡一個挺拔壯實的少年, 正站在高處的石凳上放聲叫嚷道。
而這人就是與林染合住的昆侖顏赫。
大會雖是允許各派弟子互相交流比試,可這人在這十方堂上明目張膽的叫嚷賭局,也真是舍他無誰了。
顏赫這麽一叫嚷,圍觀的人就跟加多了起來。
人潮洶湧,林染護著梓鳶被人流擠向角落,就當兩人被擠向了屋外的梁柱之時,梓鳶又在人群中發現了一道身影。
“張奕?”
此時,張奕正靠著梁柱,看著院子裡靶場的動靜,聽見有人叫他,轉頭望去才發現是林染和梓鳶。
張奕膀大腰圓、身材魁梧,輕易的就撥開人群走到了兩人身前。
見到二人張奕也是笑道:“你們怎麽也來看這射箭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