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郭浩東與楊楠楠新家裡的情況——
劉雲凱跟郭浩東山南海北地閑扯了一通後,終於要告別了。不過,在談話過程中,他倆跟前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頭,郭浩東在煙氣環繞的環境裡,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他心裡不由暗自感歎,自己為了杜絕楊楠楠親近自己,就故意扮演成為一個‘煙鬼’,唉,看起來演戲也是什麽樣的苦都得吃呀。
他在劉雲凱告別時,不忘調侃幾句:“老同學,也許您覺得我現在什麽都有了,而這些可能是你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追逐和奮鬥的目標。但是,您也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有許多不平等的事情。有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注定要餓肚子,而有的孩子生下來,就要享受公主和王子般的優待。也許世界就是由富貴和貧窮交織在一起的,所以,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也注定無法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角逐我們各自的人生。”
劉雲凱點點頭:“您說的這番高論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我記得我們一起上學的時候,曾經評論杜甫的一首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當時,您可是表現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甚至對當時社會上的權錢交易就‘指點江山’呀。我倆當年在高中時,學習成績都是佼佼者,無論報考什麽的學校,都可以說是‘水到渠成’。我當時報考政法大學,就是為了懲處罪惡弘揚社會正義。而你報考了醫科大學,願望就是讓那些疾病者擺脫痛苦。可以說,我們倆一個想拯救人的精神,另一個人說挽救人的生命。雖然彼此的事業迥然不同,但也不乏異曲同工之處啊。如今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整治反腐力度不斷加大,一些落馬的貪官的貪汙受賄金額不可謂不觸目驚心吧?難道你就沒有某些感想嗎?”
郭浩東突然眨了眨詭異的眼神:“這樣的結果當然也會激起很多人都‘憤世嫉俗’,不過,有些人在痛罵那些貪官汙吏的同時,也不禁感歎自己怎麽沒有這樣本事呢?沒有辦法呀,社會就是不平等的。”
劉雲凱臉色頓時一變,嘴巴動了動,正想說點什麽時,郭浩東又哈哈大笑道:“我跟您是吐槽呢。其實,我現在同樣有一番憤世嫉俗的心理。我昨天還抱怨說對貪官的懲罰力度不夠呢。”
劉雲凱淡然一笑:“對於落馬的貪官懲罰,政府方面都是依法辦事的,可不能像某些個人那樣意氣用事啊。不過,假如那些貪官發生在他們自己親人身上,恐怕他們還要感激政府不判死刑的政策呀。”
郭浩東感覺對方的話有些含沙射影了,不由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間:“老同學,我知道您來到目的是什麽。難道您就看一看我的家居條件,就能認定什麽嗎?您別忘了,我的嶽父、老爸和老媽都是國家公務員。他們辛苦為國家幹了大半輩子了,為各自的兒女置辦這樣的家並不算奢侈吧?”
劉雲凱趕緊表示:“浩東,請您不要太敏感了。我還是了解您你的人品的。不過,我也希望您時刻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千萬不要當局者迷呀。如今,冀東的問題很多,誰都無法保證獨善其身。我希望您能始終做到旗幟鮮明。這樣,您才是我當年所認識的那個老同學。”
郭浩東冷冷一笑:“無論您怎麽評價我,但我就是我。”
劉雲凱這時已經退到門口了,臨走前又對郭浩東交待一句——“您最好把我的號碼儲存一下,如果需要聯系我的時候,一定不要猶豫!”
郭浩東冷哼了一聲,只是嘴裡淡淡吐出兩個字——“再見!”
當他送走老同學,再重新回到客廳時,卻見楊楠楠一隻手捂住了口鼻,並用另一隻手匆匆地打開了客廳裡的所有窗戶。
郭浩東有些愕然了,心裡不由再想——自己只是想讓楠楠對自己生厭,但這樣做不會繼續傷害她嗎?
他感覺自己有些無顏面對單純的楊楠楠,便灰溜溜地走進自己的臥室,並關緊了房門。
再說李素琴還沒等到下班時間,就匆匆走出了民政局。她跟司機撒個謊:“我去參加老同學兒子的婚禮,不方便乘坐公車去,你就請自便吧。”
她隨即走到街道旁,抬手招來了一輛出租車。
她坐上出租車後,就吩咐司機往那個家屬大院行駛,一邊從自己的精致女包裡取出手機,並撥通了老公的號碼:“老郭,我今天中午要出席一個應酬,就不回家吃飯了。你自己弄口吃的吧。”
當她趕到楊崇啟的家裡時,保姆還在廚房忙碌,楊崇啟親自開門,一看她來了,不由欣喜道:“素琴,你來得真早啊。”
李素琴仰頭凝視著楊崇啟,臉頰不由泛起一層紅暈。不過她眼神裡又泛起一絲關切:“崇啟,你還好嗎?”
楊崇啟趁保姆不在跟前,就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並把她拉進屋裡:“我還行,估計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
李素琴在他的簇擁下,走進客廳,等他一隨手關門,就突然動情地扎入他的懷裡,並抽泣道:“崇啟,請你不要再堅持了,趕緊住院治療吧。這樣,起碼你的生命可以再延續很久,而且也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楊崇啟先是一愣,拍了拍她的肩膀,並好奇地詢問:“我有什麽麻煩?”
李素琴從他的懷裡探出頭來,並繼續凝視著他:“你今天上班去了,想必知道巡視組進駐你們局裡吧?”
楊崇啟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了。”
李素琴一臉焦慮道:“我今天才聽說,他們一過來,就把你們局裡的兩位領導帶走了。看樣子他們已經掌握了許多證據了。”
楊崇啟詫異道:“你怎麽今天才知道?小郭昨晚沒有對你說嗎?”
李素琴搖搖頭:“他如果對我說了,我昨晚就給你打電話了。可是,他在工作上的事情,始終不向我透露一句。”
楊崇啟心裡一動,立即一摟她的肩膀:“我們去臥室裡說去。”
李素琴俏臉有些緋紅,面帶羞澀地被楊崇啟擁進了臥室裡。
楊崇啟並沒有對她有更多的曖昧舉止,當把臥室門關閉後,就把她按坐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這樣,就形成了跟她‘促膝談心’的態勢。
“崇啟,你想跟我說什麽?”
李素琴一看他對自己並沒有那方面對意思,而是這樣的架勢,就知道他有重要的情況跟自己談。
楊崇啟依舊握緊李素琴的小手,並關切地問道:“素琴,你知道小郭做過多少不能曝光的事情?”
李素琴茫然搖搖頭:“崇啟,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嗎?他在工作上的事,從來不對我說什麽。我雖然猜到他有些秘密,但什麽也不了解。”
楊崇啟詫異的眼神又問道:“他不是交待你接觸過創帆藥業的老總紀軍嗎?”
李素琴眨了眨驚異的大眼睛:“我是見過那個男人兩次,但都是郭泰不在家時,他突然找上門來。我就三言兩語把他打發走了。這又從何談起郭泰交待我接觸他呢?”
楊崇啟思忖一下,便又問道:“那紀軍去你家時是否給你留下東西?”
李素琴思索了一下,便肯定點點頭:“有的,他兩次來家裡時,都趕上郭泰去外地視察工作。那個叫紀軍的人先後留下兩個檔案袋,好像說是他們公司的整改方案,請郭泰審核。郭泰不正是主管下面企業的副市局長嘛,我就沒有太在意,就替郭泰收下了。”
楊崇啟質疑道:“難道你就沒有打開檔案袋嗎?”
李素琴搖搖頭:“我打開它們幹嘛?”
楊崇啟苦笑道:“素琴你也是一局之長,難道沒有覺察到這件事不妥嗎?那個紀軍無論什麽理由也沒有把公事拿到你家裡的道理呀?”
李素琴秀眉一蹙:“可是,郭泰那時不是正湊巧去外地考察工作嘛?我就沒有多想。”
楊崇啟黯然搖搖頭:“小郭這是拖你下水呀。肯是是他故意讓紀軍把贓款送到你的手裡。假如真是企業資料的話,就算他不在,也該由局接待辦公室代為接收啊。”
李素琴愕然道:“你認為檔案袋裡裝的是錢?”
“是的,裡面不是現金就是文件裡暗藏支票。”
“可郭泰為什麽這樣對我?他事後又把那些錢轉移到哪去了?”李素琴驚愕的眼神裡又透露出不解。
楊崇啟思索道:“他其實早就知道咱倆的關系,於是就把你也拖下水。當他要發生危險的時候,就奢望我顧及你的份上,也會拉他一把。其至於那些錢嘛,我估計他已經秘密私藏起來了。雖然你是他的老婆,但他卻提防著你。”
李素琴黯然道:“唉,這就是你幫我找的男人。他居然如此卑鄙。別看他表面對我很寵愛,甚至在家裡總順著我,其實,他一直對我搞家庭諜戰呢。”
楊崇啟也歎了一口氣:“小郭其實是一個很能乾的人。我當時正是考慮他的前途無量,才把你許配給他。可是,他也是有心機的男人,一直對你我過去的關系耿耿於懷。他跟你留另一個心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素琴轉動一下明亮的眸子:“崇啟,你怎麽知道紀軍賄賂郭泰?”
“這是郭泰自己說的。”
李素琴又驚愕道:“這···這是為什麽?”
楊崇啟歎了一口氣,接著就把自己上午在會議室裡跟郭泰的談話詳細介紹了一遍。
他最後又說道:“小郭因為巡視組一過來就拿下了林趙二人,這對他不可能不產生觸動。如今,掌握他罪證的紀軍又潛逃了,他已經失去了方寸,才在我的追問下,講述了跟紀軍不法勾當。他的用意很明顯,念我看著你的份上不可能不出手救他。”
李素琴頓時泛紅了眼睛:“崇啟,你不要顧及我,千萬不要為了他,而把自己也搭進去呀。”
楊崇啟淡然搖搖頭:“我其實也不乾淨。但所做的一些違規的事情,也完全是為了給楠楠提供一份幸福安逸的生活。至於小郭嘛,我是不能坐視不管的。他不僅是你的老公,也是楠楠的公公。他要是出事了,你和楠楠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我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住小郭。”
李素琴晶瑩的淚花頓時流淌了下來——
“崇啟···難道你也有事嗎···”她不停地抽泣道。
楊崇啟仰望一下天花板,並黯然道:“我為官幾十年,一直為黨和國家兢兢業業地工作,從來沒有想過撈取不義之財。可楠楠是我身邊最至親的人。我畢竟比她大了四十多歲,不能守護她一輩子呀。萬一我走的那天,就連我住的房子恐怕也會被國家收回去的。那時,我還能為我的寶貝女兒留下什麽呢?我雖然是一個黨員,可惜並不是由特殊材料製成的。在信仰和親情之前來衡量,我寧願喪失自己的信仰,也要為我的寶貝女兒謀取幸福。所以,我不得不為楠楠積累了一些財產。當然,我並不是貪婪成性的人,僅僅為楠楠斂了一些足夠她生活的財物而已。”
李素琴一邊抹淚一邊點頭:“崇啟,我能理解你對楠楠的良苦用心。但我不希望你為了楠楠而真把自己搭進去呀!”
楊崇啟這時突然伸出一隻手扳住李素琴的肩膀:“素琴,我已經是病入膏肓的人了,現在早已經把自己的榮辱得失拋到九霄雲外了。不過,我現在之所以在這個崗位上不肯退下來,完全是因為省委巡視組進駐局裡。我必須支撐著自己最後一口氣,來保護自己應該保護的人。這樣,反倒會讓我支撐更長一段時間。假如我現在一住院,就恐怕再也出不去了。所以,我必須選擇去戰鬥。”
李素琴此時百感交集,動情地把楊崇啟握住自己的另一隻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上,並哽咽道:“崇啟···你一定保重自己呀···我不希望你有事···”
楊崇啟順勢撫摸她的細嫩的臉頰,並憐惜道:“素琴,你是一個好女人,我想擁有你,但早就知道不能陪伴你白頭偕老,就隻好把你托付給別的男人。如今,我又把自己最珍愛的女兒托付給你了,我也就從此無憾了。”
李素琴立即激動地表示:“你放心吧,楠楠也是我的寶貝。我以後會把她當作自己親生女兒看待的。”
楊崇啟心裡一動,突然站了起來,並靠近李素琴,剛要把她的嬌軀摟到自己懷裡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保姆的聲音——“楊書記,開飯了。”
再說郭浩東躲回自己的臥室時,心裡又隱隱不安。因為他每次要惹惱楊楠楠時,首先受傷的是自己。他這時不由想起了當初楊楠楠帶來桂虎救治自己和陳蘭蘭的情景。雖然他當時像處於彌留一樣的精神狀態,但楊楠楠那種迫切救助自己和陳蘭蘭的情況依舊在腦海裡縈繞···
他不由想到,假如不是楠楠的堅持,那個桂虎就不可能救助蘭蘭了。單純的楠楠正用自己的善良保住了自己情@敵的生命。自己現在應該這樣對待她嗎??
不過,正當他對楊楠楠動力惻隱之心時,又不禁想起了陳蘭蘭。他隨即要用陳蘭蘭的好來壓製楊楠楠的,於是又想起陳蘭蘭在那場驚心動魄的歷險中,那種忘我的精神——
她跟隨自己跳入滔滔的洪流中···
當自己不幸被毒蛇咬中時,她舍我其誰地幫自己吸允毒液···
當她感覺自己活不成時,極力撮合自己和楠楠···
郭浩東想到這些,雙眼不禁濕潤了。他現在更加殷切地想聯系到陳蘭蘭了。
可是,當他掏出手機再次撥打陳蘭蘭原來的手機號碼時,結果還是關機。
他不禁為陳蘭蘭擔心起來了,自己該怎樣才能聯系到蘭蘭呢?
他靈機一動,立即想到了道格拉德,隨即撥通了道格拉德的手機號碼——
他的手機裡很快傳來了道格拉德的聲音:“您是浩東同學嗎?”
郭浩東淡然一笑:“您明知道我的號碼, 居然還明知故問!”
道格拉德解釋道:“您的這個號碼不是丟了嗎?我還以為是別人撿到了呢?我現在才明白,您一定重新複製了自己的號碼。”
郭浩東點點頭:“您猜測得不錯。我回國後,就複製了自己的號碼。”
道格拉德隨即在電話問道:“楠楠小姐怎麽樣?您和她還在同居嗎?”
郭浩東頓時惱怒道:“夥計,請您講話要放尊重一點。”
“浩東同學···我怎麽不尊重您了?”
郭浩東鼻孔一哼:“您為什麽把我和楠楠的關系描繪得那樣齷齪?我跟她根本不是真夫妻,怎麽能跟她同居呢?”
道格拉德頓時興奮道:“真是這樣嗎?真是太好了!謝謝您把這樣的好消息特意打電話告訴我。”
郭浩東冷笑道:“您最好別做這個美夢了。就算我不要楠楠,她也不可能屬於你。”
道格拉德嘿嘿一笑:“那咱們就走著瞧。當您無情地拋棄她時,她就會感覺周圍的世界對她已經失去任何意義了,就可能來美洲找我的。”
郭浩東當聽講出這樣的話,表情頓時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