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你怎麽了?”郭浩東發現她的眉宇之間流過一絲淒然,便板住她的肩膀詢問。
楊楠楠這時沒有勇氣直視他,而是把俏臉扭到一側,低沉的聲音回答:“我···想起了我的過去···”
郭浩東稍微一愣,隨即憨厚地一笑:“難道往事讓你不堪回首嗎?”
楊楠楠的內心糾結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面對他:“浩東哥,你還記得我給你的留書嗎?”
郭浩東點點頭:“當然記得。難道你就為了這件事不安嗎?其實我已經用行動答覆你了。”
楊楠楠把頭垂了下去,並黯然道:“我知道你沒有計較。可是····我心裡還是有些走不出去。”
郭浩東的臉色逐漸湧現一絲醋意:“楠楠,難道你對他還是放不開嗎?”
楊楠楠遲疑一下,然後坦誠地回答:“你如果讀懂了我的留言,就不該這樣問。他雖然帶給我一些快樂。可我現在已經覺察到,那只是一場往過的雲煙。並且,我又深刻體會到,這世上最舒坦的路,往往就是錯路。當我在追求愛情的道路上走了一段彎路後,才盼到了自己的幸福,這不能不讓我感慨萬千。”
郭浩東默默地凝視著楊楠楠,過了好一會,才用雙手捧著她的臉頰,並欣慰地笑道:“楠楠,通過你的這一段告白,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你終於長大了,成熟了。”
楊楠楠愕然道:“難道你之前一直把我當作孩子嗎?”
郭浩東莞爾一笑:“是呀,當初咱媽提出跟你相親時,我腦海裡對你的印象就是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
楊楠楠不由感歎:“是呀,我對你的印象未嘗不是如此。正是因為在我腦海裡的那個大哥哥的形象揮之不去,才讓我鼓起勇氣去見你。可我不知道在你的印象裡就是一個灰姑娘。”
郭浩東搖搖頭:“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童話中的王子。其實,我過去的人生也不豐滿。也許你知道我的過去就會疏遠我呢。”
郭浩東講到這裡,很想順勢把跟陳蘭蘭的過去告訴對方。
不料,楊楠楠瞥了一眼餐桌上余熱未散的美食,便表示道:“既然你都不介意我的過去了,那我豈能小心眼介意你呢?你可別小瞧我。咱們別說過去了,趕緊吃飯吧。否則,這桌豐盛的大餐該涼透了,我的胃也餓透了。”
郭浩東一怔,隨即欣然道:“那好,咱們先吃飯。”
楊楠楠趁郭浩東放開自己,先轉身去了一次衛生間。
等她洗手出來,發現郭浩東也湊到衛生間門外。
“浩東哥你要上廁所嗎?”楊楠楠一邊往出走,一邊隨意問道。
郭浩東也很隨意回答:“我也洗洗手。”
楊楠楠等郭浩東從自己的身邊擠過去,不由詫異地回頭:“浩東哥,你怎麽開始講究衛生了?”
郭浩東被問的有些尷尬,一邊用手放開洗手盆上的水龍頭,一邊嘿嘿笑道:“這沒辦法。既然寶貝你有潔癖,那我不得不改變自己呀。”
楊楠楠小嘴一撇:“我哪是‘潔癖’?那是講基本的衛生常識!”
他倆落座進餐的時候,郭浩東顯得有些遺憾,一邊吃一邊講道:“我雖然準備了一瓶紅酒為你洗塵,可惜面對這一桌好菜,咱們不能暢飲一番。”
楊楠楠一愣:“為什麽?”
郭浩東解釋道:“因為你下午還要去上班,那我也就不給自己放假了,既要開車送你去單位,並要回我們公司工作,所以不能喝酒了。”
楊楠楠思忖一下,立即建議道:“媽媽不是說明天可以放假一天嗎?那我們晚上好好喝一點吧。我陪你大醉一場。”
郭浩東欣然點點頭:“好啊,那我把公司的事情交代清楚,明天就在家裡陪你一天。”
“嗯。”楊楠楠動情地點點頭,“我感覺太累了,咱倆明天要睡到紅日中天。”
郭浩東一聽到她談起‘睡覺’,不由想到了陳蘭蘭——她那裡現在應該是午夜,可她能睡得著嗎?也許聽到自己的絕情表態,現在正淚打枕巾呢。
楊楠楠發現郭浩東突然停下了筷子,表情也顯得很陰沉,不由緊張道:“浩東哥你怎麽了?”
郭浩東一怔,連忙搖頭:“沒什麽。”
楊楠楠已經覺察出了郭浩東的掩飾,當即放下了筷子,並搖頭道:“不對,你肯定有心事。”
郭浩東目前正在想象陳蘭蘭如果悲痛欲絕,又會不會想不開,所以把一切的焦慮都掛在了臉上,當被楊楠楠逼問時,還是繼續掩飾:“真的沒事,你想多了。”
楊楠楠露出一副誠懇的表情:“浩東哥,你是不是遇到難事了?為什麽要隱瞞我呢?我們可是夫妻呀,就算天塌了,我也要陪你一起去面對。你就別憋在心裡了,趕緊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幫到你呢。”
郭浩東此時還在想陳蘭蘭目前是如何傷心呢,並想到,如果自己趕緊給她打去一百萬,也許會減輕她內心的痛苦,可自己目前上哪弄那麽錢呢?
“浩東哥,你倒是說話呀。”楊楠楠一看他就像一個悶葫蘆,就高聲敦促道。
郭浩東心裡一動,不由脫口而出:“我現在需要一百萬救急。你能幫我嗎?”
楊楠楠愕然望著他:“一百萬救急?難道你欠了高利貸了嗎?”
郭浩東正為自己的冒失自責,當聽到楊楠楠這樣的質問,不由心裡一動,並順勢講道:“是的,我是欠人家很多錢。”
楊楠楠觀察了他半天的情緒,覺得他不像是開玩笑,不由凝重地發問:“你是怎麽欠下了錢?難道是一百萬那麽多嗎?”
郭浩東心念一動,頓時急中生智,想好了一個借口:“這筆錢是我在國外進修時欠給當地放高利貸的,現在利滾利已經達到了一百萬了。”
楊楠楠茫然不解:“你家又不困難,為什麽在國外借高利貸?”
郭浩東故意擺出一副懊悔的樣子:“唉,這件事情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呀。”
楊楠楠心裡著急得不行,立即追問:“你就別歎氣了,趕緊把事實講出來吧。”
郭浩東這時顯得很慚愧的樣子,緩緩地講道:“我在國外進修時,有一次跟當地的一個校友去酒吧喝酒,被他灌醉了。不過,我並不是爛醉如泥的那副樣子,當時能走,能動,能說,就是思維亂亂的。結果,我被他帶去了賭場,並且稀裡糊塗輸掉了好幾十萬。”
楊楠楠一聽,感覺有些匪夷所思:“你身上哪來那麽多錢?”
郭浩東故作苦笑道:“正是我身上沒錢,才欠下高利貸的。”
楊楠楠質疑道:“就憑你一個外國留學生,人家為什麽會放貸給你呢?”
郭浩東解釋道:“我當時還不是被那個校友坑了嗎?他把我騙過去,還故意充當好人,因為我身上沒帶賭資,就充當擔保人,幫我借賭資。結果,我才稀裡糊塗輸了那麽多。等我清醒過來,一切都晚了。由於當時還不上那麽多的錢,他們就逼我簽下了高利貸。我不得不從。”
楊楠楠還是不解:“既然他們讓你中了圈套,那為什麽不扣留你,卻放你回國呢?”
郭浩東又苦笑道:“當時那個高利貸主就警告我說,知道我的背景,要想賴帳,絕對是沒門的。結果,我昨晚就接到了那個校友的電話。他們警告我說,如果不把連本帶利的錢打給對方的帳號。那他們就追到這裡來討債。我為此一夜都沒怎麽睡著。他們如果真來了,肯定會毀了我的名聲。我隻好籌錢了。可是,這可是一百萬呀。難道讓我挪動公款還債嗎?”
楊楠楠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你千萬不要胡來,決不能挪動你們公司的公款。”
郭浩東黯然道:“可我目前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本來不想讓你為我擔心。可剛才一想到這件事,就不禁失態了。”
楊楠楠秀眉微蹙,低頭沉思不語。
郭浩東的眼眸偷偷掃了她幾眼,並試探地問道:“楠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不是。”楊楠楠當即搖搖頭,“這事也不能完全怨你。你當時是被校友給坑了,是身不由己的。”
郭浩東故意狠狠捶了一下腦門:“唉。都怪我交錯了朋友。當時簽下高利貸後,對方沒有再找我。我還以為人家只是戲弄我一下呢。卻沒有想到···”
楊楠楠這時趕緊伸手握住郭浩東的胳膊:“浩東哥,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自責了。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郭浩東搖搖頭:“你又沒有錢,能原諒我就好。我豈能拖累你呢?”
楊楠楠一副果斷地神情:“你是我的老公,我必須跟你一起去面對。我下午下班後,先去看一趟爸爸,讓他幫幫咱們。”
郭浩東正中下懷,不由感激涕零的樣子:“寶貝,你對我真好。”
楊楠楠雖然心情沉重,但能得到老公的寵愛,得到了一種慰藉。又正常地進餐了。
可是郭浩東卻有些食之無味了,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陰險的小人,既然欺騙了對方,還要奢望對方幫助自己。雖然他並不想隱瞞自己跟陳蘭蘭的關系。但如果說這一百萬是賠償陳蘭蘭的‘精神損失費’,那他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因為,他不想讓所有人把陳蘭蘭看扁了,這不僅是對陳蘭蘭的一種侮辱,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假如讓老媽她們知道自己曾經愛上這樣一個拜金女,那讓他情何以堪呢?
當他倆吃完飯,又收拾好一切後,就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
郭浩東主動講道:“我們動身吧。”
楊楠楠點點頭:“好的,我們走吧。”
郭浩東回想自己剛才的謊言,心裡不由異常沉重,陪同楊楠楠下樓的過程中,有些鬱鬱寡歡,並沒有回來時那樣曖昧的舉止。
楊楠楠以為他是被債務煩心,反倒安慰道:“你不要太有壓力,這會影響你的工作的。”
郭浩東心裡一熱:“嗯,我知道了。”
當他開車送楊楠楠來到民政局的大門外時,楊楠楠在下車前交待他:“我可能回去早一點,並且我的電動車還在的單位鎖著呢,還要去探望爸爸。你就不用來接我了,晚上早點回家,也許我比你先到家呢。”
郭浩東點點頭:“好吧,你見到他老人家,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泄露出去,因為太丟人了。”
楊楠楠嫣然一笑:“我知道,不想讓任何人瞧不起我的老公。”
郭浩東用一種感激的目光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民政局的大門裡,然後才啟動汽車離開。
他在開車回自己的公司的路上,不由在想,從楊崇啟甘願送女兒前男友二十萬分手費的情況看,他的存款要比二十萬多得多。唉,他為官幾十年了,就算不明目張膽地貪汙受賄,也能小打小鬧地積累了不少家底了,估計能滿足女兒的要求。
不過,他隨即又一想,這可是一百萬,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自己爸媽能有這些存款,那自己也無法向爸媽啟口。楠楠該如何向她的老爸討要呢?
他就這樣一路胡思亂想,一路心緒如麻地趕到了公司。
再說楊楠楠進入辦公室時,發現所有的同事都去了會議室,於是也跟著進去了。
這時, 民政局的小小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楊楠楠是最後進來的,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於是就站在了最後,因為這裡除了她是一個編外人員,其他的同事都是正式職工。
李素琴坐在會議室的主席台上,跟她並肩坐著的都是科級以上的幹部。她目睹兒媳婦進來,便向她投去一幕和藹的目光。
楊楠楠站在最後面,也向婆婆含笑點頭示意。
她旁邊的一個男同事見狀,趕緊起身讓座:“楠楠,你請坐。”
楊楠楠連忙擺擺手:“不用了,我是臨時工,站著聽聽就行了。”
男同事很紳士地笑道:“你也是女生呀,如果站著開會,那讓我們這些男人面子往哪裡放?”
楊楠楠一看那位男同事執意讓座,便不好意思跟他推搡,剛要道謝坐下,卻聽到李素琴的聲音:“楊楠楠同志,請你到前面來。”
楊楠楠一聽婆婆當著全體同事的面這樣招呼自己,不由吃了一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時,民政局的全體職工都把目光轉向了後面。
“楠楠,你快上來。”李素琴又換一種稱謂,並向她頻頻招手。
楊楠楠在眾人目光的逼迫下,隻好忐忑地向前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