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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婿》第24章 第3日上
  “駙馬爺……駙馬爺,府門外有位自稱水憐色的姑娘求見駙馬爺……”

  華福一面扯著嗓子大喊,一面往園湖水榭這邊跑來。

  陳閑自也不知道水憐色是誰,但想起昨日羽音求曲一事,他多少能猜到這位姑娘的來意。

  “駙馬爺,你們繼續,讓暖兒去見見這位姑娘。”暖兒二話沒說起身跑出水榭。

  她本想瞞住霍豔侯,好好的學習一段時間,沒想到接二連三有人找上門,她心中鬱悶不已,自也不能讓這人來到水榭。陳閑完全能感受到暖兒此刻的心情,有些幸災樂禍地微笑起來,待暖兒離開視線,他才轉回頭讓霍豔侯繼續。霍豔侯心情也頗為無奈,也更疑惑為何總有姑娘找上門,當然這種事她也仍未太在意,她的任務是教陳閑,其它事她不願關心。

  羽音昨日求到離騷琴譜一事,縱然繡花娘在極力隱瞞,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籬笆,這件事終於在昨晚上傳到了水憐色等人的耳中,她們今日上午又經過多方打聽,最終確定了消息屬實。這個消息給她們造成的衝擊力可想而知,即使陳閑在她們眼中是生女勿近的駙馬爺,可如今已經有人做了出頭鳥,為了自己等人的將來,也為了爭一口氣,便也當即決定上門求曲。

  陳府門外兩尊小石獅子前,水憐色雙手相扣虛按在腹部,面朝著府門亭亭玉立。

  她身後一位小夜半樓的當紅姐妹,則是憂心忡忡地來回踱步,偶爾停一停,自言自語說個沒完。

  “憐色姐姐,你說那羽音到底用什麽法子求到譜子的?”

  “剛出來的那婢女隻叫我們等著,難道羽音昨日也像我們這樣站在府門外等著?”

  “她昨日也沒進過門?也沒見到那位駙馬爺?我總覺著這不可能!”

  “不對,羽音昨日一定見到過陳大駙馬,她或許還……哼,平時看她冰清玉潔,到如今她真舍得自己。”

  “憐色姐姐,你說我們姐妹待會兒見到陳大駙馬了,我們到底應該怎麽做?”

  這女子自言自語沒完沒了,水憐色神情堅毅,站姿也未變過,柔聲說道:“我們人既已來了,妹妹何須想這麽多。”

  自從下定決心上門求曲,水憐色大抵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她在蘇州的名氣雖遜色於羽音,但姿色與才情絕不比羽音差,她決定好的事情一般不會再畏手畏腳,除非事情觸及到她的底線,她或許才會考慮放棄。她也不是沒想過羽音到底是用什麽法子求到琴譜的,然而想來想去無外乎待會兒進門以後,那位駙馬爺會提出各種要求,而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對方不顧及駙馬爺的身份,或想一親芳澤什麽的。

  她想到這些情景,臉頰不自覺的泛起紅暈。

  但她此時一顆心猶然堅定不移,也許只有真到那個時候才會心生出退縮之意。

  在半個時辰將到之時,暖兒火急火燎跑出府,將手上二十來張紙往前一遞:“呐……離騷的譜子。”

  這一幕實在太突然,水憐色好半晌沒有任何舉動,她身後那姐妹也不由愣愣地停止踱步。

  “你們怎麽啦?”暖兒急著回水榭:“快……我很忙的,我家駙馬爺更忙,他沒時間見你們的,你們不要譜子嗎?”

  “要要……”那姐妹當先回過神一把接住,神色激動不已:“謝……謝謝你。”

  春夏之季的清風拂動著巷中青翠的杏花樹,直到暖兒跑回府裡好長時間,她二人仍然呆呆地站在府門外,自是沒想過會如此輕易的到手,

這一幕來的太突然,這種感覺猶如夢幻。她們一人前一刻還在苦苦思索羽音究竟用了什麽好法子,為此憂心憂慮不已,沒想到哪裡需要什麽奇招妙計,一人更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一親芳澤,沒想到人家根本沒當回事。  “憐……憐色姐姐,我們……我們也能彈奏出離騷了。”

  “嗯嗯……”水憐色縱然生性矜持,可壓在心底的情緒一旦爆發出來,忍不住抹起眼淚珠子。

  而受到她情緒的感染,她身前姐妹也不禁感懷落淚:“這位駙馬爺當真與眾不同,不僅才氣過人,氣魄更也驚人!”

  “對對……”水憐色已經激動得不知言語,感動又感激。

  兩女站在府門外互相抹著彼此眼梢淚珠,頓覺難為情,羞紅臉相視破涕為笑。

  若說離騷譜子乃她們夢寐以求之物也毫不為過,如若不然,她二人何至於此。

  ……

  ……

  連續兩趟跑來跑去,暖兒返回水榭時,自已是又一次錯過了許多環節,為此悶悶不樂地撅起嘴,隨後一手果子一手蜜餞,用食物消除心中悶氣,與此同時倒也聽得更加認真了。霍豔侯對於暖兒的離開仍然未有太在意,也自然不可能專門為她再重新講一遍。霍豔侯下午教完琴棋書畫,待天黑以後,照常準時準點來到二層小樓教起詩詞歌賦,直至離開再沒人過來打攪。

  次日清晨,陳閑依舊先在小庭院學習強身武藝,午後便又來到園湖水榭。

  霍豔侯今日依然是背水而坐,不同的是今日穿著一襲紅白相間的曳地綢裙,髻上珠釵也換成了金花步搖。

  陳閑和暖兒仍然坐在她面前的蒲團上,此情此景與之前兩日沒多大區別。

  “妾身昨日已經講過右手四指常用的單獨指法,今日妾身便將指法逐一演示一遍……”

  霍豔侯說到這兒,想起前兩日這個時候發生的情景,大抵擔心又會有什麽人過來,她下意識地望一眼水榭外,尤其是看華福會不會出現,她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讓她的話音和動作都暫時停下了。陳閑和暖兒也陡然想起前兩日之事,這時候順著她的目光,轉頭望向水榭之外。陳閑對於這些事抱著有趣的心理,倒也真想看看華福今日會不會過來,而暖兒與他不同,暖兒是真的想安安心心的學習一段時間,這時候目光中帶著憤懣,到底想看看華福今日敢不敢在那一堵庭院門洞口出現。

  過去半晌,華福並未出現。

  霍豔侯為著自己的過分敏感,心下頓覺可笑。

  “看來今日真正安靜了,那妾身便開始逐一演示單獨指法……”

  她紅唇淺笑,抬起闊袖中白皙右手,手指掐出一個優美標準的手姿:“這個指法便是妾身……昨日……講起過的……”

  她話到最後越來越慢,卻是視野裡忽然出現一道正由遠及近的身影,她鬱鬱地垂下手,雙手端莊地疊放在腿上。

  “唉……”她吐氣如蘭,幽幽一歎:“駙馬爺真真是貴人事多。”

  陳閑已是哭笑不得,扭頭望著正往水榭這邊跑來的華福,暖兒騰地站起身,美眸瞪得直直的。

  “駙馬爺……駙馬爺……”華福十萬火急地往這邊跑,點著手指頭數數大喊:“府門外有自稱水兒、魚兒、花兒、幽蘭、奇雲、錦華、慧珠……等等等等,有眾多姑娘求見駙馬爺……”

  陳閑啞然,暖兒已是張大嘴。

  霍豔侯亦是為之微愣,隨後卻溫柔笑起來:“駙馬爺不僅貴人事多,紅顏知己也真真是多到數不勝數。”

  “這個……霍大家誤會了。”陳閑也有些頭疼,對暖兒說道:“暖兒你快去看看,最好一次性把事情全部解決掉。”

  遇上這等事,最為氣惱的當屬暖兒,華福還未跑來這邊,她便已經匆忙跑出水榭。而霍豔侯雖也越來越好奇為什麽接二連三的有姑娘上門求見陳閑,可好奇歸好奇,這畢竟不是她的分內事,她主要任務是以教授陳閑為主,有關於這些姑娘到底因何事求見陳閑,她過後可以隨時找個時間問問暖兒,待暖兒和華福離開視線,她繼續演示起單獨指法。

  ……

  ……

  此時的杏花巷百花爭豔,陳府門外約有上百位姑娘,更有各家各戶出來的馬車和轎子,正陸續往杏花巷這邊而來。

  水憐色昨日求到了離騷琴譜一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到今日此時為止,已幾乎傳遍蘇州城中心的青樓勾欄等地,後又傳到了不少深閨中的千金小姐們的耳中。到今日離騷這首曲子已經是街知巷聞,如今有個可以得到離騷譜子的機會,她們又怎會錯過,尤其對於青樓勾欄和酒樓茶肆等地的藝妓和樂伎們來說,離騷這首曲子的誘惑之力委實大到難以形容。有的姑娘是結伴而來,有的姑娘是隻身前來,更有姑娘正在趕來,眾多姑娘擁堵在杏花巷的中段,鶯鶯燕燕的尤為壯觀。

  與水憐色等人的心理相同,到如今這個時候,哪還用在乎這府內之人的駙馬身份,何況現在人已是越來越多,自也越發沒人懼怕駙馬這一層身份的忌諱。所謂搭上駙馬的女子沒什麽好下場,這無非是出於駙馬因為公主的存在才存在的這個原因,也無非是駙馬納妾需要公主首肯,這與民間正常的夫妻地位是完全相反的,因此才會產生這一忌諱。說起來這一忌諱也不是朝廷律法,只是家事而已,而這一忌諱在民間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威懾力, 僅是因為執掌家事的這個人,在這件事上可以凌駕於律法之上。再加上她們各種臆測,如公主會心胸狹隘,會記恨搭上駙馬的女子……等等等等。

  然而現在這麽多人,她們自信地認為,即便公主真要追究,也未必能追究到自身。

  “我聽說小夜半樓的水憐色隻站在門口等了等,不知是真是假……”

  “我也聽說了,後來是一名婢女給了她們離騷譜子……”

  “那我們也只需在府門外等著便好……”

  這時候陳府門口已經水泄不通,暖兒跑出府的時候不由嚇一跳,身旁華福也是陡然僵住,這場面委實生平難見。

  “你們都是為了離騷譜子而來的?”

  “對對對……這位妹妹你……”

  “行了行了,你們先安靜下來聽我說……”暖兒高高地站在門階上,待府門外安靜下來,她大聲說道:“我可沒時間給你們一份一份的寫,我只能把離騷這首曲子寫出來,然後張貼出來,你們再自己動手抄一份回去,今日抄不到也沒關系,這離騷譜子我會長期張貼在府門外,你們什麽時候都可以過來抄寫。”

  眾多姑娘一個個欣喜若狂,暖兒便也直接動手在大幅宣紙上現場寫起來,每寫滿一幅紙,便讓華福貼在府門的院牆上。

  在杏花巷中段往後第十來家門戶。

  白梨花從自家小宅院走出來,第一眼眼前闊巷中盡是五彩繽紛的各色衣裙,她不禁當場瞪大眼。

  “小……小姐……”她轉過頭,朝著自家宅院內大喊:“小姐你快出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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