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李鴻坐在台階上,雙肘搭膝,弓著身子,側目看向旁邊的兩位兄弟。
“老五、老八,你們都看到了吧!”
“這才幾天,聖人又從皇甫德儀那處跑到了德昌殿!哼!老五,就因為武惠妃那個女人……你母妃備受冷落!就連李清那小子……”
“二哥!”李涓輕吐口氣,繼續說道:“說幾句得了。母妃在和妃薨逝之後,就已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處。而且,武惠妃這個女人……咱們忍忍就算了,別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李鴻撇了撇嘴,旋即垂下了腦袋。
“二哥、五哥,現在十八郎弄了一個詩會,阿耶還讓高翁為他下了檄文,咱們到時候要不要……”
“小八,你要去就去,反正本宮不去!”李鴻冷哼一聲,說道:“他李十八不就會靠著惠妃恩寵,子憑母貴;他這叫附庸風雅!本太子對這種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二哥~~”李灝有些著急,剛想起身,卻被李涓突然伸手拉住。
李灝受力又猛地跪了下來,扭過頭對上李涓的眸子,嘴唇動了動。
看了一眼低垂著腦袋的李鴻,輕吐口氣,又安靜了下來。
李涓輕笑一聲,拱手說道:“二哥,咱們還是去一趟的好。”
李鴻抬起頭來,眸間疑惑,問道:“你們怎麽都這麽說?”
李涓輕吐口氣,說道:“阿耶對詩會的第一甲賜予進士出身,小弟知道太子哥對於這個所謂的第一甲毫無興趣,但若是李清從中操作,這個第一甲成了十八郎的人,武惠妃再進讒言,讓此人得了阿耶的看重,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李鴻皺起了眉頭,沉吟半晌,抬起頭,問道:“五弟以為如何?”
李涓咧起嘴角,說道:“自然是去看看李十八的手段!”
“這只是一場小小的詩會,還用得到本宮出馬?”
李涓笑了聲,說道:“二哥,此行就算作去監視十八郎言行,不能讓他壞了規矩!”
李鴻眯起眸子,說道:“如此,說不準還能拉攏到所謂的第一甲……”
李鴻大笑一聲,說道:“對!我們應當前去,好處不能給十八郎一人佔了!”
李鴻的笑聲入耳,李涓和李灝對視一眼,各自苦笑搖頭。
…………………
在李朝隱整理完一遍卷宗之後,安祿山便從大理寺中走了出來。
抬起手,遮住了頭頂處刺眼的光芒,細眯起了眸子。深吸口氣,展露出標志性的憨態,旋即走下台階……
“少將軍……”
安祿山笑了笑,輕輕“嗯”了一聲。背負著雙手,向著來人走去。
一身便衣的高邈帶著幾個漢子快步走了過來,抱拳行禮道:“見過少將軍……”
“高郎將客氣了,如今,某已是白身,當不起如此大禮。”
高邈苦笑一聲,旋即向後揮了揮手。
身後一人會意,拿著披風上前,將之披在了安祿山的肩上。
“天氣愈發嚴寒,少將軍還需注意身體。”
安祿山輕笑一聲,旋即單手掀過,將披風抓在了手裡。對著幾人說道:“東北的苦寒某都受了,在這如花的洛陽焉有難熬之理?”
“末將知錯!”
安祿山輕哼一聲,說道:“高郎將緊在某的身邊,有事相議。其他幾人……落後於十步開外!”
高邈稍稍疑惑,旋即注意到安祿山眉間的川字,
躬身唱道:“喏!” …………………
“高郎將,你即刻派出人手快馬趕回幽州,告知大帥,整頓軍務。等過了這個冬天,就要發兵營州,討伐奚族、契丹……”
“少將軍,這……”
安祿山輕舒口氣,說道:“朝中已經有人看到了義父的策略,某家雖不知此人對義父到底如何是思量的,但是就如今的形勢來說,義父必須有個功勞……方能傍身。”
“還有,可突於這個家夥,從他襲殺契丹之主李吐於、李鬱於兄弟二人,就知道此人奸詐背主、不可再用。而我們幽州又與他……總之,不能讓他活著。”
高邈被說得一愣,低下腦袋,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安祿山身後。
半刻後,沉思的漢子突然頓住,詫異道:“此人既然知道了大帥與可突於默契,那皇帝……”
安祿山也止住步子,眸子眯了眯,說道:“皇帝應當還未知道這方面的消息……不過,不能大意,我們必須要做出一點功績出來。”
“末將鬥膽,敢問少將軍……此消息是否可靠,這畢竟關系到我東北……”
安祿山輕吐口氣,說道:“消息無誤,這是某自己得來的,而且知曉此中原由的人……正是朝中風評不佳的李林甫。”
“政事堂?還是……”
安祿山轉過身子,看向高邈,說道:“目前來看,應當是他一人猜到了……不過,為了妥善安置,希望大帥早做打算。”
“末將知曉!”高邈拱手,繼續說道:“某這就去安排。”
頓了頓,又問道:“不知少將軍打算何日返回幽州?是隨同軍伍一起,還是……”
安祿山深吸口氣,說道:“幽州這幾個月也沒什麽大事,來年才重要。你們先回去吧,某嘗試在東都內拜訪一些人物。”
“末將領命……”
…………………
看著安祿山的身影愈走愈遠, 高邈深吐口氣……“沒想到李林甫此人的眼光竟如此狠辣,才一年的光景不到,就能看到大帥與朝堂的尷尬之處……”
搖了搖頭,轉身,看向了身後幾個漢子。待幾人近身後,說道:“少將軍受了點輕傷,需要在京療養。少將軍唯恐大帥憂慮,故而將汝等先派回幽州,向大帥陳情。本將帶著留下的幾人守在少將軍身旁,貼身侍候。”
“副將,你去安排此事的人手,留下的人先待在坊內,隨時聽後傳喚……”
一個漢子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說道:“末將領命!”
…………………
隨著日移正中,李清要舉辦詩會的消息也不脛而走,隨著檄文傳遍河南、邸報分發諸府,知曉此事的才子們越來越多。
似乎,經過官方的大規模宣傳,此次詩會已經變成了一場正規、而又了不得才子大會。
作為河南的第一大望族……元氏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大家族內依舊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樣子。當然,對於某些心性跳脫,想要以文會友的任才來說,此次詩會就是一場盛會。
如:元演、元丹丘等不拘俗禮的才子們人都想奔赴洛陽,會一會河南的錦繡文墨。
此後,滎陽張氏、陳留阮氏、魯山陳氏等大大小小的時間紛紛得到了消息。這些小世家內,除了某些被寄予厚望的世家嫡系,大多數人都想去洛陽會一會才子們,倒不是為了那個第一甲的功名,哪怕是為了熱鬧、為了人脈,去一趟終歸是利大於弊。
一時間,各方蓄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