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來,又看起了地圖……
伸出了左手,慢慢輕點著東都到長安的那段距離。
“這一段……”
洛陽河口至長安之險,受困於砥柱之山的緣故,水路耗資太大,傷亡更是因此不計其數。
記得開元之初,水陸運使李務光,通行此段采用的是單一陸路法,完全放棄水運。以此規避東都河口到長安之間的底柱之險。
但陸路卻有十八裡之遠……人力代價卻是提升了不少。
若是改進的話,又該怎樣……
嗯……
對了,他的侄子李令誠說許州至長安水陸並進……
撇除許州,水陸並進……用於此途倒是一個不錯的思路。
看了半晌,左手指來指去……
背負雙手,喃喃自語……
………………
半晌,猛拍地圖,大聲喊道:“來人!”
“傳滎陽縣令,鞏縣令……來此一見!”
門外的人躬身行禮,旋即朝著院外跑了出去。
………………
元宿德自是不知道他的單一思維引起了裴耀卿政策上的共鳴,也不知道……李令誠的思路讓裴耀卿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思索。
只是很心煩,心煩的是……汴河水勢,怎麽寫麽!
李令誠從小就和水運搞在了一起,淮河雖然廣大,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想必也不算什麽。
可自己待在長安……十好幾年,這還是第一次離水系這麽近。
水勢?誰知道從哪些方面分析……
元宿德歎了口氣,告別了河南府尹、汴州刺史、李令誠、開封縣令,就提溜著帽子,徑直回了自己的住處。
說是住處,其實也就四周徒壁,加個屋頂,防陽光、風雨侵襲罷了。
把帽子甩下,元宿德又煎熬了一會兒,就卷起袍子跪在了臥案之前。
長歎口氣,拿起毛筆,強自振奮。
雖然很想把官辭了,回家遛馬鬥雞耍女人……
但心裡也明白,自己是十八郎在外界甚至是整個朝堂中的唯一信得過的依靠,若是自己放棄,那十八郎的某些計劃,決計瞬間崩潰……
雖然不知道十八郎到底是在計劃些什麽,但作為一起耍了十幾年的兄弟,支持下去也就夠了。
振奮了心情,就要努力去幹!
鋪開宣紙,揮毫潑墨……
既然不知如何去寫,那就先從水的方向寫起……
………………
當裴耀卿的想法寫成奏疏,遞交東都,已經是三天之後。
………………
這天,洛陽皇宮,麟德殿,花園
能讓李隆基信得過的人……不多。除了媳婦兒武惠妃、也就一個信安王李禕、一個同平章事裴耀卿而已。
張九齡、李林甫、蕭嵩等人不過是李隆基權衡各方、各用其長的三大工具,算不得什麽自己人。
“三哥,李詩鎖高已經返程,等到了榆關之後,榆關守將就會將李魯蘇交予他。等過上幾個月,李魯蘇舊將加上李詩鎖高如今的擁護者……雙方就會相鬥成勢,到時無論是契丹可突於還是突厥默啜,八CD會按捺不住!”
李隆基停下步子,想了想,說道:“到時,再令張守珪出兵營州,狠狠地來上一下?”
李禕笑了笑,說道:“此法可行。張守珪有臨機決斷之權,依他的才能,這次機遇想必不會浪費!”
李隆基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有些道理。
不過,記得告訴張守珪,契丹奚族不可傷其元氣,但可突於必須要死。” 李隆基深吸一口花香,清肺舒神……
“東北戰事就先這麽安排,等裴耀卿的漕運完成之後,第一批糧食也到了北疆,就令張守珪整軍備戰,抓緊時機,出兵剿賊。”
李禕跟在身後,點了點頭。
李隆基又向前走了一會兒,說道:“聽說這次安祿山進城,是你親自出去迎接的?”
李禕點了點頭,回道:“不錯!當初我在河北統軍時,安祿山的名頭還是聽過幾次。”
“哦?說說……”
李禕皺了皺眉頭,理了理思路,回道:“安祿山一開始不過是個偷羊的賊子,能被張守珪注意到卻也是此人的本事。”
李隆基來了點興趣,說道:“說的詳細一些……”
李禕笑了笑,說道:“嗯,那小弟可說了。這也是道聽途說,三哥別當真!”
“說吧……”
“哦,他啊……他當初學著淮陰侯,說什麽大夫想要除賊,豈能因偷羊,就要殺他這樣的壯士~~”
“哈哈~~”
李禕笑了笑,又說道:“或許張守珪發現這人有些膽氣,就放了他,讓他做了一個捉生將。”
李隆基微微驚奇,詫異道:“從捉生將升到平盧討擊副使……此人竟能在三年之內,連升十八級!莫不是張守珪……徇了私?”
李禕搖了搖頭,回道:“三哥,這可真不是!他能如此,還真是此人確實有些本事的緣故。他每次衝鋒在前,在戰場上更是大殺四方,他的騎兵更是一把尖刀,頗具他勇力!他能升任,靠的不是張守珪的親信,而是……他自己的能耐。”
……………
李隆基長出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也算是一個有才之人,又是胡人,那就……”
李禕皺了皺眉頭, 問道:“三哥想要提拔他?”
“不錯!”
李隆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一來,是為了顯示我大唐對於異族的開明;二來,也好讓邊境七鎮……那些新招募的士兵信服歸心;三來……”
李隆基頓了頓,搖了搖頭,長歎口氣。背負起了雙手,向前走去……
李禕吐出口氣,知曉李隆基沒有說出來的是什麽……無非就是偌大的大唐,君主手上卻沒有多少信得過、又好用的良將……
“世家子弟有著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底蘊,對於族中後輩的教育不知領先多少。”
“兵法這一方面更是如此!”
“祖母當年新設武舉,正是為了擺脫世家掌兵的困局,可效果你看到了?”
“這安祿山既是人才,那又為何要殺?不如留下一個黃金台,讓天下之名士駿馬……紛紛投效。如此,朕的軍中不知會豐阜多少!”
李禕舒開了緊鎖的眉間,歎口氣,說道:“既然三哥決定了,小弟自是支持!”
李隆基點了點頭,說道:“東北且先這樣,這次召你回來,不光是給張守珪操作的機會,更多的……”
李禕笑了笑,說道:“三哥盡管吩咐!”
李隆基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召你回來,是為了整肅禁軍!”
李禕一愣,問道:“那個禁軍?”
前面的人斜了一眼後者,說道:“朕的元從親軍,北衙禁軍!”
李禕還是有些想不通,問道:“北衙禁軍的話……有著羽林軍、萬騎軍相近四萬人,三哥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