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昭訓一想到這些不覺憂心忡忡。

　　待送走了黎敬仁那位大神，韋昭訓便走到韋槿兒身邊，安慰道:“槿兒無須在意，哪怕並非正妃，做一孺人也是好的。將來若是壽王當真敢欺辱於你，為父哪怕舍了面皮也要為你討回一公道！”

　　韋槿兒輕咬嘴唇，搖了搖頭，輕聲道:“女兒在此之前也曾與壽王殿下接觸過幾次，殿下為人恭謹、溫潤，哪怕女兒不為正妃，殿下也不會對女兒棄若敝履。”

　　韋昭訓苦笑不語，暗道，男女之情……這世間最經不住琢磨的就是這些所謂的男歡女愛。這男女之情之中本就真真假假毫無定數，更何況生於皇家的那位……

　　說到底，這男女之情只是政治博弈後的調味品，只是有些人幸運碰到了一位合適的，有些人不幸，卻是終生同床異夢而已。長歎口氣，拍了拍韋槿兒的肩膀，轉身離開了前院。

　　畢竟，在一個久經宦海沉浮的老人看來，幫到自家女兒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聯系最多的盟友。

　　黎敬仁到城南韋氏府上傳旨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就算消息傳的再慢，不消半日，長安貴族便少說也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然知曉。尤其是東城這塊貴族聚集區。

　　崇仁坊

　　“公子，某適才說公子已經外出訪友，現在韋將軍已經離開了。”

　　只聽“嗯！”的一聲，崔公子的身影便從門後顯現。

　　崔公子走進窗台，挽開窗簾，看著韋昭訓那略顯匆忙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單手背負著，呐呐道:“韋氏不知如何自處，莫非我崔氏就有定計嗎?世家早已不同往昔，世叔啊世叔，你為何卻是看不透，看不透啊……”

　　天子諸王中，壽王最受恩寵，與太子分庭抗禮。如今韋氏意向未知，太子那處又不堪輔佐。

　　朝堂袞袞，張九齡、蕭嵩、李林甫三大集團又是一團亂麻……

　　崔公子長出口氣，歎道:“怎一個‘亂’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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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夜裡，燕山郡王府，石矢阿畢書房

　　或許這些番人本身就沒有跪坐的習慣，石矢阿畢搬來了一個小胡凳坐在書桌前，火拔歸仁與另外一個中年文士相對跪坐。

　　“歸仁，你說這忠王拉攏我們這些番將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又是如何想的?”一身甲胄的石矢阿畢單手托著下巴拄在桌子上，一臉隨意地問道。

　　火拔歸仁沉吟了一番，回道:“父親，這忠王為何要拉攏將領……兒子自是揣測不到忠王的心思。但對於如何應對忠王拉攏一事，兒子倒也有著幾分想法。”

　　石矢阿畢“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火拔歸仁對此見怪不怪，畢竟說是讓老爹拿主意，可真正拿主意的卻是對面的文士。

　　火拔歸仁對著對面的中年文士尷尬一笑，這才對著主座上的石矢阿畢說道:“父親，當今朝中勢力大致分為兩大陣營。一是太子的東宮一系那群守舊老臣，其次，便是最近風頭正盛的惠妃、黃門侍郎李林甫一乾人等。”

　　火拔歸仁說到此處頓了頓，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對面的文士，見得到對方的肯定後又繼續說道:“可李唐皇室的皇位承繼一事百年以來從沒有過一帆風順的。相信除此之外，定有不少王爺在暗中觀望、甚至摩拳擦掌以待有變。”

　　說到此處，精神一振，繼續侃侃而談道:“忠王聯系邊軍，而此時的陛下又愈加看重軍功，

相信忠王此後必成東宮大患;慶王雖說面有小疾，但其身為皇長子卻也不容忽視。除此之外，甄王、穎王素有賢名卻不依附兩方，那此二人所求若非閑王便是賢王！”　　石矢阿畢對兒子的一番話明顯有些不耐煩，見他說完於是急忙點了點頭。

　　火拔歸仁嘴角一翹，看向中年文士，問道:“先生以為如何?”

　　那文士聞言點了點頭，道:“世子不愧號為‘雛虎’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世子日後必為京都番將之首！”

　　火拔歸仁聞言臉上笑意更盛，於是問道:“若先生於我，不知先生何以應對忠王?”

　　文士聞言一笑，畢竟他來此處對此問題早有思索。但見火拔歸仁一副得意的樣子，也不免起了敲打一番的心思。於是問道:“太子畢竟是太子，陛下終究是陛下！若世子投靠忠王，陛下如何?若世子投靠太子，陛下又如何?若世子投靠壽王，世子卻會如何?”

　　一連三問，火拔歸仁便陷入了思索。

　　文士看見火拔歸仁這幅樣子，用一副孺子可教笑意向石矢阿畢行了一禮，便提出了告辭。

　　片刻後，石矢阿畢見兒子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於是起身走到他身邊，踢了一腳，俯視著問道:“小子，你明白了沒?”

　　火拔歸仁抬頭疑惑地看了一眼老爹， 結果卻見老爹一副捉急的樣子，頓時樂不可支。

　　老爹見狀暴怒，作勢欲打，兒子急忙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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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追一跑了一番，父子二人氣喘籲籲地坐書房的門檻上。石矢阿畢問道:“既然你現在會犯難，那當初你幹嘛還要去幫忠王?”

　　火拔歸仁一笑，摸了摸鼻子，回答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而你兒子明顯是個大英雄，遇到美人也是再所難免的嘛。”

　　石矢阿畢一愣，反應過來，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兒子的腦袋。怒道:“你老子都不算英雄，你算哪門子英雄?”又是一頓，接著問道:“那女人什麽來頭，怎會牽扯到忠王?”

　　火拔歸仁舔了舔嘴唇，回道:“一個娼女，能有什麽來路。”

　　石矢阿畢“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待了一會兒，火拔歸仁便要回屋睡覺。

　　石矢阿畢盯著火拔歸仁那離開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忽地說道:“你比老子精明，這王府之內的很多事以後都要靠你。你若是想明白了那老頭子的話，那你就就盡早和忠王斷了來往！”

　　火拔歸仁步伐一頓，隨即又浪蕩著向院外走去，遠遠地傳來一聲“哦！”石矢阿畢見狀一笑，隨即滿臉古怪......

　　石矢阿畢自認為不是什麽梟雄，所以他在任上也算是兢兢業業，誰也不攀附，誰也不得罪。遇到危險時一切以性命為先，倒也規避了不少暗箭與風險。或許這就是無論在突厥還是大唐都混得風生水起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