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也是有名的大財主,名下產業地皮極多。他們和蘇家一樣住在城裡,家中最大的莊子在城外以北一帶。
童虎等三人急匆匆趕到北門,只見古家上百號人圍在門口,而官兵只有三十多人,勢單力薄。
方豪下馬,走過去指著一名穿著錦衣的中年人道:“古老大你想幹什麽?!”
對方是古家三兄弟的大哥,人稱古老大。
古老大道:“方縣令別蒙我們了,你根本沒法子守城,這才多少官兵,你要我妻兒老小在城裡等死?”
方豪厲聲道:“那你給我說說,想怎麽著?”
古老大道:“至少去清河城吧,那裡有五千多兵,你看,李太守都已經放棄這邊,還等死幹嘛?速速開了城門,我也記下你這個恩情。”
方豪冷然道:“黃巾軍已經在城外了,之前我們兩個出去探路的兵都沒回來,大概都讓殺了。”
周佟朝城門一指,道:“你出去試試!”
古老大冷笑道:“我就出去給你看!”
童虎道:“別煩了,給他開城門,反正之前逃出去的那波人不是已經死完了嗎?正好讓他們去看看什麽叫屍橫遍野,給他開城門!”
眾人往他看去。
“年輕人少糊弄我!”古老大的眼神遊移不定,“聽說你把地都賣了,你倒是聰明。”
童虎道:“你知道就好,我這邊無牽無掛,我都沒逃出去,你怎麽不想想為什麽?難道要出去送死嗎?”心中叫苦:“還不是因為官府無能,連一點警情都沒有,我要是知道黃巾軍直撲東武陽,早拖家帶口跑了。哎,我隨時可以溜掉,可童家那麽多下人怎能棄之不顧,且與甄家是姻親,也不好見他們死,特別是甄宓。”
古老大重重地歎了口氣道:“這些人能守得住嗎,一百多個官兵,這都什麽啊?”
“古老大你說什麽呢?”周佟火大了,正要拔刀。
童虎按著他的肩頭,他居然使不出勁。
周佟駭異道:“你……”
童虎沒有瞧他,對古老大道:“你古家走吧,我們不廢話,你能走得遠,我把一半家財讓給你,說到做到。只怕你走出十裡路就讓人殺光。你說城裡沒官兵,對,人是少了點,可守城光靠官兵能行嗎?你難道沒家丁,看看這些粗膀子的,不能打嗎?”
童虎指著古家五十多個護院,都是人高馬大。
古老大道:“這點算什麽?”
童虎道:“這點人是沒什麽,但大家把人都聚集起來就不同了,這城裡好歹一萬多人,難道抽不出男丁三千嗎?何況你們這群地頭蛇,家裡庫房該是存了不少刀槍劍戟的,有的就拿出來。你們家不是還有幾家鐵匠鋪嗎,這不就有武器了嗎!”
古老大冷冷地道:“童家的小兒,勿要自欺欺人,有兵器有個屁用,我們的人能和他們比嗎?”
“怎麽不能!”童虎上前一步,氣勢洶洶,道:“黃巾賊大多庶民,沒你吃得好,看看你這肥頭大耳的,你難道力氣還沒他們大?你若連一個賊人都打不過,你和豬有什麽區別?對,你是豬,因此你怕得要命,只知道跑,沒半點剛性。”他一再激將。
古老大怒極,指著他道:“你再說一遍!”
古家一名護院大步走近童虎,用力一推,童虎側身一閃,一把抓著他的領子將他摔了出去。
這是一個詭異的情景,一個少年,一隻手把古家精挑細選的壯漢扔了,一米八的漢子啊,
和扔個小雞一樣。 眾人無不駭然。
之前,童家和官兵剿滅兩王山山賊的事情人們半信半疑,可現今見這手段,便知童家著實不簡單。
童虎道:“我給你一次機會,留下,或者滾出去,如果你出去,被殺的逃回來,我們是不會開門的!”
古老大驚住,慢慢地去看方豪,畢竟那才是縣令,在眾人眼中這個人的決定才作數。
方豪緩過神來,道:“對,就這麽辦!”
古老大猶豫片刻,他兩個兄弟走近和他說了幾句。
他又回頭看了看族人和下人,歎了口氣道:“我生性好賭,這次就把寶押在方縣令身上。請務必保得縣城不失,該我們出力的,你吩咐一句便是。”
童虎對方豪道:“既然如此,其他人也要發動起來,我等的性命交給方縣令了!”
方豪咧開嘴,道:“只要你們支持……我好歹也是個縣令,難辭其咎。諸位大可心安,李太守一定會來支援,在這之前我們還守不了一陣嗎?”
此話稍欠底氣,他是趕鴨子上架,不可不為。黃巾軍倡議的是劫富濟貧,殺光官吏,他作為縣令首當其衝,要死也是死得最難堪的那個。
童虎和方豪聊了一會守城的事情。童虎讓他想好預案,方豪卻一直說:“李太守只要召集人馬,肯定能擊破這路黃巾賊。”他終究把希望寄托在清河郡太守身上。
童虎回家路上看到城裡一片緊張的氣氛,要麽門戶緊閉,要麽人群慌張,都不知道人們在想什麽,有的像是收拾了細軟要跑路,可不知道跑哪裡,又明知道城門都關了。也有的地痞流氓趁此在搗亂,搶人財物,到處流竄,官兵已經沒空管他們了。而他們隻欺負弱小的人,反抗不得。
他在路邊看到一人,那人瘦瘦的靠在牆角邊,邋裡邋遢,是個乞丐。不過好像哪裡見過,他走近一瞧,正是之前被他趕出去的王圖,這人讓縣府打了二十大板。
童虎看了看他的左腳,歪曲到了一個不自然的姿勢,顯然瘸了。
童虎問道:“你怎麽回事?”
那人抬頭看到童虎後,嚇得縮了縮身子。
“公子。”
“我不是讓趙掌櫃給過你錢了嗎?”
“哎……小人讓蘇家的人打瘸的,他們沒讓我有好日子過,現在妻離子散,家裡人跑外地去了,也好,也好,反正留在這也是死。”
童虎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掏出一塊金餅,塞到他手裡:“拿去吧,興許有人還是會看重這金子,給你一點糧食什麽的。 ”
“我愧對公子啊!”王圖哭嚷著。
“我們誰也不虧欠誰的,現在這世道這金餅或許難買一石麥子,看你自己造化了。”
“小人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啊!”
童虎沒有再管他,往家裡去了。他看著路上抱著包袱快速跑動的婦人,聽到院牆內哪戶人家的女人和小孩在痛哭。城裡充滿面臨末日的可怖氣氛,人人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童虎心道:“若是我有法子幫他們跑就好了。”
其實真的沒地方給他們逃,之前有人從北門出去,確實讓人截殺了。那神鹿教在冀州勢力頗大,他們的人有可能是農民,也可能是山賊,他們是一群投機分子。一旦時機到了,太平道一聲令下,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事情都能乾。
假使城民沒有鬥志,必死無疑。因為童虎覺得太守李平不會馳援。
李平等官員並未經歷過戰事,守城更容易的多,風險最小。他們大多會想:”等著朝廷大軍來到,或者刺史調集各郡力量與敵周旋,還不高枕無憂?”
且很多豪強不住在城內,都在自己的莊園裡,他們擁有大片土地和仆人,大量糧食、布匹等物資。敵情一緊,他們不進縣城,而去人多兵多牆高的清河城,其他縣人無不如此。李平得以積厚實力,人馬糧食一多,更便於死守。誰還管你縣城死活?
童虎擔心的就是這些事情,因此他不斷逼著方豪通過他縣令之尊,穩住全城民眾的士氣,激發民眾求生意志,以及與敵死戰的決心。
上萬口人,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