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於少歡便以儐相的身份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幫著忙前忙後,一直到了九月二十四整個禮節完成。
二十五一早,於少歡忙不迭地便要回去,賀新郎出來相送。
於少歡笑著說道:“我都說了不用賀兄相送,起的這麽早荒廢了春宵,唐芮豈不是會怪罪於我。”
賀新郎苦笑道:“屁的春宵,昨天一天累的要死,晚上回去倒頭就睡了,哪裡還有精力做別的。”
於少歡奇道:“我記得還是賀兄告訴的我,越是勞累越是不能休息,怎麽,賀兄昨夜慫了。”
賀新郎瞥了他一眼,“洞房之事又不必非要在洞房之夜做,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於少歡笑了笑,賀新郎道:“我非常想讓於兄多住幾日,但我知你心裡不定,也就不多留了。”
於少歡翻身上馬,對賀新郎道:“我見的世面少,賀兄雖口口聲聲說此事急也沒用,但我已經兩宿沒睡著了,現在就想著趕緊回去把你托付的事情辦了,然後由府主頭痛去。
賀新郎點了點頭,拱手作別道:“後會有期。”
與來時不同,返程之路上於少歡快馬加鞭,來時用了八日的路程回去時僅僅六日便到了。
按照張君夜事先給的地址,於少歡找到了東府在京城外的歇腳之處,一進門便直接問道:“張大哥可在這裡。“
張君夜聽到叫喊,從後院裡走了出來,笑道:“這麽早就回來了,他們怎麽也沒留你多住上幾日。”
於少歡趕上前一步,湊到張君夜身前小聲道:“我要見府主。”
張君夜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眼裡露出了一種滲人的精芒,沉聲道:“很重要?”
於少歡苦笑道:“具體事情我也有些不明白,但看賀新郎的樣子,應是很重要。”
張君夜又問道:“很著急?”
“賀新郎說不必急,急也沒用,但放在我這是個事。”
張君夜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帶你進城去見府主。”
接著大聲喊道:“那個誰,把給府主的報告準備好,我們現在送去。”被喚作“那個誰”的,便是東府裡最擅長養馬的小六,是於少歡最初在荊州認識的幾人之一。
“張大哥,不是說明天再送去嗎,怎麽又要現在去,今日天馬上就要黑了。”
張君夜道:“說現在去就現在去,你是不是沒寫啊。”
小六嘿嘿的笑了笑:“怎麽會,都準備好了,張大哥若定要現在走,那便走吧,我去叫人。”
於是張君夜便帶著於少歡和其余幾個人,奔向了京城。
這是於少歡第一次到達南雍的國都建康城,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張君夜沒給於少歡細細觀賞的時間,打馬跑入了城門,進城後並沒有沿著筆直的大路前進,而是貼著城牆轉向了小路。
“這條路荒蕪,雖然路途遠些,但是馬能跑開,所以速度反而更快些。”張君夜這話是對於少歡一個人說的,其余人顯然都知道這一點,無人質疑。
建康城極大,於少歡跟著張君夜貼著城牆一直跑,跑了大半個城後,在一處小林子前面降低了馬速。
張君夜舒了口氣,說道:“哈哈,過了這林子就到了,小六,你去把馬放了。”
小六看到張君夜的目的地是這樣,哪還不知道他是另有要事,沒多問一句,牽著馬就消失了。
於少歡此時才發現原本一起出行的幾個騎士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府主現在住在謝府裡,那裡人多眼雜,說起事來麻煩,不如這裡,我已經安排人去請府主了,
我們先進去等著吧。”張君夜小聲道。於少歡點了點頭,跟著張君夜走進了林子,林子一點都不大,沒幾步就穿了過去,穿過去後才發現這裡居然半隱著一間小廟。
小廟名為雪庵,雖地處天下最豪華的都城了,卻極為靜謐,庵外的林子將建康城的喧鬧繁華隔絕在外,僅留下一絲幽靜。
張君夜帶著於少歡拾級而上,叩響了廟門,廟門很快就被打開,一個身穿月白色緇衣的老尼出現在於少歡眼前。
老尼雙手合十向二人欠身,行了一禮。
張君夜連忙回禮道,“打擾了,大師。”
老尼顯然是認識張君夜的,搖搖頭表示無妨,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閃身讓開了門,放他二人進去。
進門後張君夜並沒有走向這間小廟的大殿,而是沿著一側的碎石小路繞向了庵後,來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此間主人不在,所以我們可以借用這裡。”張君夜道。
這裡是一處種滿竹子的籬笆小院,張君夜推開半掩的柴門,徑直走向了側面的房子,“你可知誰曾在這個房間裡住過。”
推門進入到了這個小房間,裡面乾淨井然,久無人住卻無一絲灰塵,應是經常有人來打掃的。
於少歡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人,沒想出所以然來,便搖頭說自己不知。
張君夜指著一屋子的家具,笑道:“你看這像不像是小孩子用的。”
聽得這話於少歡再看,果然發現牆上掛著小巧的木質刀劍,而且床榻較常人也確實小了一些,心裡一動,“莫非是小薑。”
“恩。”張君夜點了點頭,笑道:“這處雪庵是謝帥所建,靜閑居士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一些緣由,居士不得不離開京城,小薑便也跟著走了,當日還是我將他們送走的呢。”
謝帥便是謝傳政,對張君夜有著知遇之恩,於少歡邊聽著張君夜說話,邊在屋裡來回轉轉,把玩著薑且小時候玩過的玩具。
張君夜從一旁箱籠裡拿出了幾個蒲團,對於少歡道:“先坐吧,府主出來一趟不容易,一時半會還來不了。”
於少歡應言坐了,“府主在謝府中過的很難?”
“為什麽這麽說。”張君夜詫異道。
“聽張大哥這話,似乎府主像是受到了監禁。”
“怎麽會呢,府主是謝家主的長子,又是整個謝府中的扛鼎之人,縱然本家的一些人對他嫉妒,也只是嘴上酸酸,絕不敢做出實際上的為難之事。”張君夜笑道:“謝家那些人是小人之心,他們害怕府主出門一去不返,所以這段時間府主每次出門,都要向他們交代去向,所以說出來一趟不容易。”
“這不就是監禁嗎,況且謝府中又有誰配讓府主交代去向。”於少歡不滿道。
張君夜歎氣道:“府主說不是監禁那就不是,這是謝家的家事,你我外人無法評論,更無法插手,否則只會讓府主更加難做。”
接到張君夜的傳信時謝傳敬正在與兩個兒子和幾個孫子吃晚飯,看看外面已經擦黑的天色,他心中有些不安,張君夜是知道自己處境的,若無重要的事情,是不會這個時候請自己去雪庵見面的。
放下了碗筷,謝傳敬對兩個兒子說道:“為父有事,要出去一趟。”
大兒子謝洛棠連忙說道:“父親,已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不能明日再說。”
謝傳敬搖了搖頭;“大郎有急事,不得不去。”
小兒子謝洛松一聽又是這個張君夜,不高興道;“又是他,他能有什麽急事,哪次不都是芝麻大點的屁事,要我說,父親今日就安穩的在家裡,明天再去,保證天塌不下來。”
“二弟說的正是。”謝洛棠接話說道:“大長老現在一雙眼睛擦得鋥亮,就怕父親跑了,今天這麽晚了,若是父親對他說要出府,他定然又是一堆讓人生氣的廢話。”
謝傳敬沒理會兩個兒子,繼續說道:“告訴你母親,今夜不必等我了。”說完就出門而去。
大長老謝恭伏乃是謝恭伯的族弟,一般來說長老都是要比族長大上一輩的,即便輩分不大年齡也是要大上一些的,但在謝家裡,比謝恭伯年齡大的確實沒有了……
“傳敬啊,有什麽事一定要現在出去, 不能明天再說啊。”謝恭伏聽到謝傳敬這個時候要出去,心裡極不情願。
“大長老,府裡有要事,不得不去。”謝傳敬看上去比謝恭伏都要老,拱手恭敬地說道:“我知道大長老心中的顧慮,長老放心,父親大壽,傳敬作為長子,於情於理都不會缺席。”
謝恭伏歎口氣道:“那好吧,不過你做事前一定要三思,萬萬不要再做出讓外人笑話我們謝家的事情了。”
謝傳敬應下後,就拱拱手退了出去,出門時遇到了謝恭伏胖胖的兒子謝傳枚,雙方只是點頭打了個招呼,並沒有多做交談。
謝傳枚進屋後看到父親愁眉苦臉的,就大致明白了怎麽回事,“他又要出門?”
謝恭伏點了點頭,謝傳枚道:“父親,你還是不夠強硬,就是不讓他出去能怎地,當初議定給家主過壽時,他就是唯一一個反對的,絲毫不念及那是他的親爹,照我看,他根本就不想好好的做這個壽,所以越是臨近日子,我們越要謹慎,要不然家主過壽那日他不在,咱們就真成了大雍的笑話了。”
謝恭伏歎氣道:“我又何嘗不知你說的這些,但還能真的將他鎖住嗎,若真是這麽做了,他手下那些人又豈能善罷甘休,傳敬既然說了絕不會讓謝家難堪,我們就相信他吧。”
謝傳枚又道:“要不我派幾個人跟著他吧。”
謝恭伏搖頭不同意道:“既然都讓他走了,又何必要做這等小人行徑,算了吧。”
謝傳枚見父親這麽說了,恨聲罵了兩句,就出去了,謝恭伏見兒子的態度,心中不禁為謝家的將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