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傳敬出了府,馬不停蹄的奔向雪庵,直奔庵後的竹園小院,一推門發現於少歡也在,不禁愣了一下。
於少歡連忙站起身道:“打擾府主休息了。”
謝傳敬明白了過來,看來找他有事的人是於少歡。
張君夜站起身道:“府主,於少有話要對您說,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您叫我。”說罷頭也不回的出門了。
謝傳敬看到張君夜出門後站的遠遠的,便知道這事有些嚴重了。
“找我何事?”謝傳敬板板整整的跪坐在哪,開口詢問道。
於少歡見狀也連忙坐直了身子,說道:“是有人托我向府主傳一個消息。”
謝傳敬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於少歡呼出一口長氣道:“是貨郎幫東南分舵的分舵主肖永,托我轉告府主‘祝希靈是癸宮之人’。”
於少歡說完就不再說話,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的手,等著謝傳敬回復。
等了半晌,謝傳敬卻毫無反應,於少歡偷偷抬起頭,發現謝傳敬正盯著著他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完了?”謝傳敬開口問道,“就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
於少歡聽謝傳敬這麽說,心裡有點明白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府主可知祝希靈是誰?”
“不知。”
果然這樣,於少歡揉了揉腦袋。
謝傳敬看他這般動作,“我為什麽會知道這個人。”
“據賀新郎說,哦,賀新郎便是肖永的徒弟。”於少歡怕謝傳敬不認識賀新郎,又補充了一句,“據他說,從去年年底北秦的梁王造反,到今年春末的六王分封,都是祝希靈策劃的,而這個祝希靈乃是癸宮的人……”
此話一出口,於少歡就看到謝傳敬臉色大變,露出一種極為滲人的表情,“你可確定。”
於少歡答道:“這都是賀新郎告訴我的。”
“他還跟你說什麽了。”
於少歡搖了搖頭,“別的沒了,再者就是他希望府主在與別人提到這事時,替他們保密。”
謝傳敬沉默片刻,“你把肖永如何跟你說的這件事,原原本本從頭到尾地說一遍。”
於少歡點了點頭,便把從接到請柬之後的所有事,向謝傳敬做了匯報,其實也沒多少內容,很快就說完了。
“你跟張君夜說過了嗎?”
“沒有。”於少歡搖了搖頭,“我想跟他說來著,但是他不聽。”
謝傳敬點了點頭,“你去把他叫進來。”於少歡連忙起身,把張君夜喚了進來。
張君夜剛一進屋,還沒來得及說上半句話,就被謝傳敬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於少歡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謝傳敬。
張君夜哪裡還不知道於少歡帶回來的事情跟自己有關,等到謝傳敬罵完了,才陪笑道:“府主,我哪做錯了。”
謝傳敬一指於少歡,“你,把那句話再說一遍,隻那一句話。”
於少歡對張君夜做了一個抱歉的表情,說道:“祝希靈是癸宮之人。”
“癸宮?”張君夜聽到這個地方皺了皺眉,“癸宮又有人進入江湖了?這個祝希靈是誰?”
“我不知道他是誰可以,你怎麽可以不知道。”謝傳敬的火氣又上來了,“我讓你在北方待了大半年,你他娘給我的所有情報加起來都沒這一句話有用。”
古板的謝傳敬甚至開口罵了娘,“你,告訴他祝希靈是誰。”
於少歡不想讓張君夜再挨罵了,便從頭將這事說了一遍。
張君夜聽後,垂著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現在我再問你,貨郎幫今年可有什麽大事發生。”謝傳敬又問道。
“今年是貨郎幫南北總舵聯合議事的年份,這次是由北總舵主持,議事地點在洛陽,至於議事的內容,我們能打聽到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像這種只有分舵主才有資格知道的大事,我們一件不知。”
謝傳敬閉目沉思,“看來貨郎幫也有問題,要不然,肖永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這件事。”
“我聽賀新郎的意思,好像是他們內部的事。”於少歡說道,“他也沒對我細說,不過話裡話外應是北總舵那邊出了問題。”
謝傳敬點了點頭,“你再有機會,替我對肖舵主道個謝,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於少歡連忙應下,謝傳敬又對張君夜說:“你馬上就剛才的話給我遞上第一份書面的報告,內容要包括兩點,一是如何發現這一系列事情的幕後黑手是祝希靈的,二是如何發現他是癸宮之人的,自己編一些靠譜的情節進去,既然要替貨郎幫掩飾,那就要做全套。”
張君夜應下後,心裡暗暗叫苦,這該怎麽編……
於少歡見謝傳敬已經消火了,大膽說道:“也不知這祝希靈是在為誰奔走,我覺得北方六王的可能性最大。”
謝傳敬古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昨日,陛下請我入宮,給我看了一樣東西,詢問我的意見,你們可知道是什麽。”
於少歡和張君夜自然不會知道是什麽東西。
“是一封國書。”謝傳敬繼續道。
“國書?是北秦的國書?”於少歡想了想南雍的鄰國,覺得北秦的可能性最大。
“不是,是代國的國書。”謝傳敬眼中精芒閃爍,“代王,便是今年北秦新封的六王之一。”
於少歡訝道:“他只是一個親王,有什麽資格遞交國書。”
“馬上就不是親王了。”謝傳敬道:“國書的內容是明年二月二,代王將立國稱帝,請我們大雍去朔州觀禮。”
“我還本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代王稱帝,若是長安那邊無力阻止,那麽其它五王又怎麽能按捺的住,一旦五王皆稱帝,北秦將徹底分裂,我們大雍的機會來了,可沒想到今日卻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謝傳敬站起身來,在屋裡來回踱步,“若是之前的一切都是這個祝希靈所為,那麽這次代王稱帝,很有可能也是他策劃的。”
“那便是說祝希靈是為了代王在奔走?癸宮是在為代王出力?”於少歡一瞬間全明白了。
“不一定。”謝傳敬道,“代王很有可能只是出頭鳥,癸宮效力之人是之後隨波逐流稱帝的一人,甚至很可能不是六王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現在極不起眼的小諸侯。”
聽謝傳敬這麽說,於少歡猛然想起賀新郎一個類似的說法,“府主,有沒有可能,癸宮效力的人在咱們大雍……”
謝傳敬沉吟片刻,點頭讚同道:“也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大雍與北秦國情不同,有能力與癸宮合作的人不多,我會一一排查的。”
“那這次代王立國,我們該怎麽做。”張君夜開口問道。
“昨日陛下問我時,我就回答要全力支持此事,現在也是這個態度,無論癸宮有什麽陰謀,至少到現在為止都是對我們是有利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他們將來圖窮匕見之時,我們再想對策,不過也不能完全被人被人擺布,大郎,你回去之後立刻安排一些人手,潛入代國,代王既然要立國,定然需要大量物資,裝扮成商人潛入一定非常容易。”
“是,需要我去嗎?”
“需要,不過你不用潛入進去,陛下正在擬定去觀禮的使臣名單,我把你的名字加上,你再挑幾個得力的副手一並加上,這樣你們就有了一個官面上的身份,有些時候,明面上的身份更好做事。”
“是。”
“還有,除了代王,其他幾個親王和大諸侯都要派人去盯著……怎麽,有難處。”謝傳敬說到一半看張君夜面露難色,問道。
“府主,咱們人手不夠啊。”
謝傳敬捏了捏額頭歎口氣道:“那就主要盯著那些脾氣不好的,這點能做到嗎?”
“我盡力。”
“府主。”於少歡突然在一旁開口喚道。
“恩?”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去貨郎幫買些消息,肖永既然肯免費送我們一個消息,那麽或許還肯賣給我們……十個……”於少歡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謝傳敬想了想,點頭道:“可以試試,即便得不到隱秘的內幕消息,得到一些較易探查但費人手的也是好的,這事就你去聯系吧。”
“是。”於少歡有了任務,開心地應了下來。
“你能把那個賀新郎請到建康來嗎?”謝傳敬突然問道,“買消息定然要大郎在場,而看樣子他這段時間又走不開。”
於少歡笑道:“即便我不能,府主也能啊,謝家主不是正在擺壽宴嗎?”
謝傳敬搖頭道:“不妥, 且不說人家剛剛告訴過咱們要替他們遮掩一下,就算沒這個事,長老們也不會同意我邀請一個小子,甚至肖永都不夠資格。”
於少歡想了想道:“肖永不夠資格,南總舵的總舵主呢?”
謝傳敬道:“他已經在客人的名單中了。”
於少歡又有了注意,說道:“要不您看這樣可以麽,賀新郎剛剛成親,帶著嬌妻來建康拜訪總舵長輩,恰好遇到了總舵主來參加壽宴……”
張君夜在後面拉了於少歡一下,小聲道:“他只要有個來建康的緣由就行,不必非要進謝府。“
於少歡一愣,頗為尷尬。
謝傳敬不以為意,微笑道:“那就先這樣安排吧,我回府了。”
於少歡二人趕忙起身相送。
走了兩步謝傳敬道:“你二人可曾用飯。”
張君夜道:“還沒呢,一會我們出去隨便吃點就好,不勞府主掛心。”
謝傳敬道:“都這個時候,除了秦淮河哪還有吃飯的地方。”
張君夜嘿嘿的傻笑。
“大郎啊,既然有這麽多事要你安排,這段時間就不要胡亂出去耍了,正事要緊。”
張君夜臉上一垮,垂頭喪氣的應了下來。
謝傳敬點了點頭,“今晚你們就住這吧,我一會讓人送些酒肉來,記得吃時不要廟裡,這裡畢竟是佛門。”
謝傳敬交代完便走了,張君夜回頭拍著於少歡的肩膀歎氣道:“弟弟,不是哥哥不帶你去好地方,而是府主有了明令,我實在是不能違背,唉,還是等小薑回來後,你們倆去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