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天打了一個戰栗,好像不聽使喚一樣,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個雞蛋,突然,在雞蛋的兩邊,出了兩個小洞,裡面流出了暗紅色的血液,就像一個流著血淚臉,那兩個小洞幽幽的盯著張一天。
張一天大叫了一聲,兩條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那時張一天才剛來,哪裡經得起這般嚇唬,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玉婆婆,這玩意兒是個啥子東西哦,你別嚇我啊,怎麽會留血啊!”
玉婆婆陰慘慘的笑了笑,那一雙枯槁得只剩骨頭的手,就跟僵屍一樣,她將雞蛋拿到張一天鼻梁前,張一天這時全身抖得跟個篩子一樣。
玉婆婆也不看張一天,隻盯著她的雞蛋陰笑:“張娃子,你惹了大禍了,這叫黑血蠱,要把你的心尖尖上的肉全都吃掉,到時候啊,你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得。全身都長出蟲子,要那些蟲子把你身上所有的肉全部吃完,你才死得成哦!”
“玉婆婆,我……我……我……就只是不小心進了你的院子來捉雞啊,要不然這樣吧,那雞飛進了你的院子,就是你家的雞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張一天哆嗦著,向後爬著就想溜走。
玉婆婆也不看張一天,她手中那個雞蛋的蛋殼慢慢的變成了黑色,“哢嚓”一聲,從蛋殼裡面爆出一個肥碩扭曲的蛆蟲,全身都是詭異的暗紅色,速度極快,朝張一天衝過來,就要衝進張一天嘴巴中去。
張一天急忙用手捂上了嘴巴,眼睛瞪得跟球一樣的,看著在張一天手背上蠕動的黑蟲子,它渾身掉著黏糊糊的白線。
張一天全身一個勁的發麻,胃裡一陣翻騰!媽呀,我才剛來啊,還沒活夠啊,難道就要被蟲子給吃掉了?
張一天正想著呢,突然,手臂上突然一痛,張一天一看,竟然是自己家的大公雞,它抬頭,嘴巴一啄,就把那個黑蟲子吃了下去。
玉婆婆的臉氣得一陣慘白,看著那隻公雞,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個雜種公雞,你敢吃我的蠱!你看老子等會要你好看,老子要你全身都爛掉,你敢吃的練了幾年的黑血蠱!”
張一天這時生怕她又變出一隻蟲子來,撒著腳丫子就往外跑,張一天的救命公雞也不管了,到底是小命重要啊!
後來才知道,舍命救張一天的那隻老母雞,吃了那隻蟲子以後,沒幾分鍾,全身都爛成了黑水……
張一天一路狂奔到家後,這一驚不淺,張媽見張一天回家時神色迷離的樣子,隻當是張一天餓壞了,趕忙招呼張一天來吃飯。
此後,張一天一直神志不清了好幾天。
那天晚上,黑得要命,張一天夢裡迷迷糊糊的,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張一天耳邊說,“張娃子,你以為上次你家公雞救了你,你就逃得過嗎?你還是要被我的黑血蠱,吃得渣渣都不剩!”
張一天打了個冷戰,媽呀,自己都回家了,你這個死老婆子還不放過我!
“玉婆婆,我不就是進了你家院子嘛,幹嘛這麽小氣,咱們萬事好商量啊!”張一天夢裡面都是冷汗直流,想到自己家壯烈犧牲的母雞,張一天心裡都是一陣的後怕。
“哼,商量?除非你答應我,去禁湖給我舀一瓶水來,要不然,你就等著你的心尖尖,爛得跟你家的老公雞一個樣!”
張一天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懸著一輪陰慘的白蒙月,顯得更加陰森。
而張一天此刻竟然不是在家的床鋪上,而是站在一個湖邊,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夢。
張一天想起了,夢裡面老婆子要自己去禁湖給她舀一瓶水。
禁湖是幹啥的?在牛殼子灣村有個風俗,一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是不能入土為安的,否則閻王爺不高興了,整個村子都會連累著倒霉。
可是,也不能曝屍荒野吧!往荒野裡一扔,若是被草鬼婆拿去做了降頭(降頭就是子真族以死人做成的鬼,讓死人幫自己做事,又稱降頭術),更加麻煩,所以也不知道哪一代的族長,拍了拍腦袋,對著大夥兒說,不然這樣吧,咱們開一個人工湖,那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就全扔到湖裡去吧!
於是,就有了禁湖。
這一扔可是簡單,大家都樂得清靜。可是這時間一長了,就發現不對勁了,那湖平靜得跟鬼一樣,平時任你外面狂風大雨,它偏偏一個浪頭都沒有,膽子大點的人,往湖裡砸一個石頭進去,尼瑪的,那楞是掀不起半點浪花。特別是到了晚上,在湖邊這一站,那是各種聲音都聽得見,好像湖裡圍著好多人,有哭的,有罵的,那聲音大點的時候,都能傳到村子裡來。
沒有人敢靠近禁湖,那湖裡的水,比硫酸還厲害,老人說,禁湖的怨魂太多了,連湖裡的水都是吃人骨頭的……
而張一天此時,竟然是站在禁湖旁邊,手中拿著一個瓶子,全身不聽使喚一般,就弓著身子往湖中開始舀水……
然後,眼前一黑,後面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
三個老婆子正圍在床前,所有人都不說話,直勾勾的盯著床上的那個青年,好像在看一個異類。
那個倒霉的家夥就是張一天,那時張一天全身發紅,從身子裡涔涔的湧出紅色的血液,表面的皮膚都爛掉了,把床單和被褥都染成了鮮紅色……
張爹和張媽看著昏迷不醒的張一天,轉過身揩了一把眼淚。心裡感歎著,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就這麽一個兒子,竟然跑到禁湖去,如今成了這個樣子。
張爹指著張媽,罵道:“都是你平時給慣的,你看,平時他在村子裡到處給老子惹禍就算了,還敢跑到那裡去,你你你,我,都被你氣死了……”
張爹在房裡走來走去的,氣得發抖,張媽只顧著坐在床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話都不跟張爹搭。
那時張一天渾身血淋淋的,好像整個兒人都從人皮裡擠了出來,身上的肉都爛了,粘巴巴的,冒著一股子酸氣。
“老張,你別怪我說話狠啊!你家娃兒這個樣子,那是沒救了,趁早席子一卷,扔到湖裡去,不然到時候變成了血屍,整個村子都要跟著倒霉!”張婆子看張一天這個樣子,生怕張一天傳染什麽給她,捂著鼻子說道。
李婆子也說,“老張,不是我說你!你家的娃兒平時再皮,咱也不說什麽了。可是禁湖那種地兒是隨便能去的嗎!鄰村的黑瘸子那是什麽樣的道行,他都不敢隨便去,你兒子這膽兒可到天上去了。如今啊,他誰也別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
張爹這一天,好像就老了十歲。
張一天要是死了,還得扔到禁湖去,那禁湖是什麽地兒啊,相傳那裡鎮著一個厲害無比的碑銘,凡是扔進去的人,連魂都走不了,永遠在裡面不得輪回。張一天就算死了,也不能遭這個孽啊……
張爹咳嗽了一聲,眼圈子就紅了起來,給三個草鬼婆連連作揖,說道:“我兒子還年輕啊,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就算沒辦法,也幫我合計合計,找個棺材葬了,千萬不能扔到湖裡去啊!”
張媽聽張爹這話,急紅了眼,起身就要跟他乾架,罵道:“什麽叫找棺材葬啊,我拚死拚活就生了這一個兒子,這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舍得扔棺材裡我還舍不得呢!”
李婆子翻了翻白眼,“張家媳婦,你還不明白啊?你這舍不得也得舍得啊,你兒子都這樣了,誰也救不了,趕快扔湖裡去,省得到時候村裡又要出事!”
張婆子也附和道,“張家媳婦,你還記得陳家老五吧,去年跟著別人去沙湖倒鬥,沾了血屍的毒,回村子想找人合計把血屍的毒給解了。可那玩意哪是尋常人解得了的,沒幾天就屍變了,當時村子裡死了多少人你還不清楚嗎?後來好不容易把黑瘸子請出山才鎮住了血屍,你家娃兒要變成了血屍,這麽小的年紀,那怨念大了,估計比陳家老五還要難鎮。”
張一天娘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心想道:那天兒子回來時就心神不寧,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就是自己把他嚇傻掉了,才自己跑禁湖想不開的,都怪自己啊!然後又是一頓哭。突然,她腦子靈光一現,扯著張爹的衣服說道:“醫學,醫學!”
張爹蹙眉問,“醫學啊?”
“要不然咱們去外面找大醫院吧,讓他來給咱們兒子看一看?或許還有救呢!”
張婆子噗呲的掩嘴笑道:“得了吧,張家媳婦,這翻過十萬大山,得猴年馬月去了,等你們找到大醫院的時候,你兒子早就變成血屍了,到時候連你倆也一起完蛋!”
一直不說話的子真族婆,是這幾個草鬼婆裡道行最高的。自己的兒子也是不明不白死了,被扔到禁湖中,永世不得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