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生可不管孟的山的感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似乎嫌腳腕上的皮肉礙事,一刀旋掉了腳腕周圍的皮肉,隻留下白森森的骨頭。鮮血流的更猛,骨頭上刀刃開出的刻痕不斷加深,終於在四刀之後,她的左腳從身體上分離了下來,沾著血跡靜靜的躺在地上。
孟的山這才反應過來,猛的站起,往林冬生衝去。
剛跨開兩步,突覺一股陰風襲來,他感到渾身一陣刺痛,手腳一陣麻痹,身體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他突然想起剛剛大顯神威的李仁慶,便扭頭望去。
但李仁慶與他一樣倒在地上,手腳不停抽搐,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一陣古怪的歌聲傳入了孟的山的耳朵裡,他再度看向林冬生,卻見林冬生一臉沉醉的表情,嘴唇慢慢的開合,溫柔似女聲的聲音演繹出淡淡悲傷的曲調:“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這歌孟的山不會忘記。
那分明是剛剛那女鬼演唱的歌,這曲子不似聽過的任何一首,其中飽含的悲苦之意讓聽到的人都不由淚水璉璉,他隻聽了一遍便印象深刻,而如今,這曲子卻又出現在林冬生的嘴裡!這實在不能不讓他心生恐懼。
無論他怎麽恐懼,林冬生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過。
她已經開始切割自己的右腳,與方才一樣,她揮刀便砍,卻在半空中止住了手,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來。
仔細一聽,卻是李仁慶正在小聲吟念道德經。沒想到這經文居然能將林冬生從迷茫中喚醒,實在難得。
一股鑽心的疼痛在第一時間向林冬生襲來,她不由慘叫一聲:“救我!!”
孟的山掙扎著想站起身,卻發現窗外又傳來了與剛剛一樣的歌聲,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更加嘹亮,孟的山聽到這聲音,發現剛剛恢復了一點知覺的手腳再度麻痹起來,而林冬生則又拿起了刀,慢慢的砍向自己的右腳。
“救我……我不想死……”與方才不同,林冬生這回精神並沒有被控制住,只是身體完全不由自主,她臉上流著淚,嘴角卻帶著笑意,手上的動作卻顯得愈發純熟。飛快的削去腳上的肉,然後將削下來的肉小心的一片片放好,接著慢慢的切割起骨頭來。
“啊~啊!!”林冬生的慘叫聲回蕩在帳篷裡,她此刻真希望自己能夠暈過去,哪怕是像剛才一樣被整個控制住也好,但她此刻完全清醒著:有著知覺,有著痛覺。
親眼看到自己拿刀削自己的肉,砍自己的骨頭這樣的感覺足以把一個人逼瘋,他卻連瘋都做不到。
每當他想要暈過去時,總有一股清涼注入他的身體,讓他保持著清醒。
淚水和著濺出的血水流到嘴裡,鹹鹹的,有些苦。
孟的山渾身顫抖的看著林冬生,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切下自己的雙腳、雙腿,切下自己的左手,然後……
孟的山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先前喝下去的酒化作冷汗把身上的衣服全浸濕了,他隻聽見林冬生哭著喊:“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她哪還是個人,除了一顆頭和用來握刀的右邊的手臂之外,她已經被自己削成了一根人棍。然後,林冬生一邊哭,一邊詭異的笑著。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揚刀向自己的頭上砍去,刀從她的左耳根劃過,從右耳根穿出,整個頭便被那刀分成了兩半。
一時間白白的*從裡面迸出,沾在了孟的山的身上,沾在豔紅的鮮血上面。地上散落著曾經被稱為身體,而現在只能叫屍塊的東西。刀“咣哐”一聲落在地上,林冬生晃了晃被削成人棍的身子,轟的一聲也倒了下來。整個帳篷裡彌漫著血液的腥膻味,讓人聞之欲嘔。
孟的山再也管不得眼前的林冬生,大腦向身體發出逃跑的信息,他強忍著身上不斷傳來麻痹和痛苦的感覺,撐著一邊的牆壁爬了起來,慢慢的向門口挪去。
一步,兩步。
抬起腳,往前走。平日裡並不覺得什麽的普通動作在此刻難度系數卻迅速上升至頂,你是被粗澀的麻繩捆住了手腳,每走一步都會被勒出重重的血痕,細密的紅色血珠從腳腕滲出,匯集在一起,像是紅色的寶石。
“……”嘶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是被井水從頭澆下,孟的山渾身發抖,一股寒意使身上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疼痛不已的身體在一瞬間石化。
僵直。
一股冷風慢慢繞上他的脖頸,不像風,卻像是死人的手指,僵硬而又冰涼。孟的山甚至可以想像到那因為在冷凍室裡躺得過久而泛出慘白的身體,那像石頭一樣僵硬的指腹……不但恐怖,還惡心。
“……”聲音離他更近了,室內的血腥味也更加濃鬱起來。孟的山臉部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牙齒不住的打著顫,發出“格格”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絕不回頭!!大腦再度下達命令,他的理智和情感從沒有這麽統一過,更沒有這以堅決的做過決定,他強忍著腳上不斷傳來的痛苦,繼續往前走。
一步……二步……三步……撲通!!
很顯然,人處於恐懼狀態下,往往會忽視了對周圍的細致觀察。孟的山一腳踩在高高的門檻上,然後……很響亮的摔倒在地上。
後面傳來無奈的男聲新聞腔:“我正想提醒你那門檻……”
抽搐。
這次孟的山總算聽清了那個抖音的原形-李仁慶~!!
沒錯,這家夥就是剛剛暈倒在地上的李仁慶!!不過即使如此,他也絕不回頭,雖然李仁慶是活人,但是林冬生的屍塊還在後面……他沒辦法去面對這樣的事情……
“別愣著了,我們快走吧……讓張一天和張老三來看看這現場,搞不好還要報警……”李仁慶的聲音仍舊是一成不變的新聞腔,絲毫聽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難道死而複生的人感情系統都比較薄弱?孟的山心裡暗自嘀咕了一下,未及深想,隻覺得腿上的束縛突然像是被人抽去,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像是本來饑渴的人看到了滿池的泉水,孟的山立刻拔腿飛奔,往樓梯跑去。人在遇到危險時,最大的本能就是保護自己,沒人例外。
盤旋而下的樓梯蜿蜒而下,昏暗的燈光照在台階上,看起來似乎沒有盡頭。
“等一下!!”李仁慶的心底突然浮起一股不詳的感覺,但話音還沒有落地,孟的山已經像脫韁的野驢一樣衝了下去,三四步之後,背影像湮沒在昏黃的燈光中,無影無蹤。
他使勁搖了搖頭,緩緩的從樓梯走下去。
從樓下到樓上只要一分鍾,從樓上到樓下也只要一分鍾。
一分鍾是多久?
只是秒鍾跳動六十下的動作而已,只是移動收二毛錢的時間而已。
但此刻對孟的山來說……這一分鍾,卻似乎是一個世紀。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只有五十階的樓梯卻變得漫長而沒有盡頭,心底強烈的不安不停的湧上來……孟的山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跳到嗓子口了,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讓人十分不舒服……他下意識的開始數起自己走下的台階。
一層……二層……三層……十層……二十層……四十層……
他的臉色在燈光的照射下透出一層淡淡的青色,似乎像是太平間裡的屍體。
已經是四十多層了,按照常理,他早就應該到達那明亮的客廳,但現在……冷汗已經將手心完全浸濕,從他的視線中看出去,那樓梯仍舊蜿蜒著,看不到盡頭。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
鬼打牆?!!!!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此刻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但……孟的山苦笑了一下,原本身後的樓梯已經在他想到鬼打牆三個字的時候突變成一個黑色的洞穴。像是怪獸張大了嘴,等著他自己跳下去。
那就走吧,沿著樓梯走下去,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但總比跳進黑色的洞穴好。
每當他踏下一級台階,前面的那級台階就會沉沒在無邊的黑暗中,慢慢的化為粉末……
而就在先前林冬生發出驚心動魄的慘叫聲時,張一天和張老三便立刻站起了身。這別墅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樓上的人聲音稍大,樓下都會聽到。所以別墅的主人才沒有選擇在這裡度蜜月……張一天站起身就往前衝,倒是張老三一把拉住了她,向邊上呶了呶嘴,示意張一天將神棍裝備拿著。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們不得不緊密防備,稍有疏漏,便可能遇到滅頂之災。
張老三此刻真的有些後悔,明明知道危險還沒有過去,卻讓林冬生單獨上樓,還讓那兩只看起來不怎麽管用的東西上去找她……甚至,有一隻還是剛剛才活過來的。她簡直不能想像自己做為一個專業的靈媒,怎麽會乾出這樣沒素質的事情。相較於張老三的自責,張一天倒是沒有一點普陀弟子的自知,她腦裡完全沒有‘不該‘的概念,她現在滿腦子裡都在擔心林冬生,隨手抓起放在桌上的平安鈴,一口氣衝了上去。撿個冥王做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