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不光是雪瑩自己驚詫,就連一直和她鬼混在一起的張一天也驚異不已。她知道雪瑩那個首飾盒裡叮叮鐺鐺有不少東西,但死活沒想到還有和鬼搞在一起的手鐲……不待她發問,雪瑩就很自覺的把這鐲子的來歷說的清清楚楚。
就在雪瑩說到這鐲子傳到她這裡已經是第十二代的時候,張一天苦苦支撐的伏魔大陣終因法力不繼而轟然消失,天王也化作一陣清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陣一消失,那鬼手立刻揮了揮,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從天邊傳出,正是張一天先前聽到的曲子。
冷汗慢慢的從張一天背上沁了出來,說句實在話,這樣的陣仗,她是從來沒有遇上過。就是說,她根本已經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前的鬼手顯然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而且,它出現到現在,根本什麽事情也沒有做卻已經讓自己感到無所適從,這樣一個鬼,法力會高到什麽程度?
不待張一天仔細想好,鬼手已經發動了第一波攻擊。只見數道青色的氣體筆直的從對面射來,直取張一天面門。
張一天忙將手中的烏檀佛珠拋出,勉強躲過了那幾道青氣,卻仍舊是被其中一道擊中,一口鮮血瞬時噴在了青色的僧衣上。
“當心!!”站在她身後的雪瑩不由驚叫一聲,因為隨著張一天鮮血噴出,那潔白如玉的鬼手在瞬間漲大,幻化成數米高的一隻巨掌,惡狠狠的向張一天抓來。
或許是因為普陀佛法無邊,張一天這時候反而鎮靜了下來,只見她盤腿坐下,嘴裡高頌佛號,這看在雪瑩的眼裡,簡直就是沒大腦的送死行為。
眼見只差二十公分,那大手就要捏碎張一天的腦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爆吼,半空之中飛出一道金光,迅猛的打在大手上。那手立時裂開一個大口,從裡面滴出黑色的液體,然後迅速後退,又恢復成先前纖纖素手的樣子。
站在張一天身前的,卻正是剛剛蘇醒的李仁慶。
“是你!!!”李仁慶與之前顯然不同,眼底似乎藏著深刻的恨意……雪瑩實在不明白,他剛滿二十一孩子,對這鬼會有什麽恨意……莫非!!
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莫非這鬼就是先前害死他的?但是……他這一身的法力又是從何而來?看起來比張一天這個修行了二十多年的居士還強,莫非是哪一位神佛在這一刻靈魂附體不成?
不過這並非當務之急,李仁慶剛剛只是打散了那鬼手的第一波攻擊,並非完全消融,反而將那鬼手逼出了本體-那美如仙子的人兒。幾人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女鬼,只見她身是用質感極好的豔紅色絲綢裁剪而成的宮裝,看樣式仿佛是唐代的衣服。金釵步搖,明月耳珠,若換了平常,張一天一定撲上去……但是,現在不同,對面的美人,看起來是來要她們命的。
那女鬼慢慢的抬起手,頭髮隨著微微拂過的夜風飄起,但令眾人驚異的是,那女鬼留下一句話,便慢慢的化為一陣青煙,消失在空中。她說:“你告訴我,咫尺是否就是天涯?”
空中再無女鬼身影,只有那句話帶著揮不去的憂傷,在眾人的心底徘徊。“你怎麽突然這麽厲害了?”張一天緩過神,狐疑的盯著剛剛死而複生的李仁慶,心底泛起無數個問號。
“管他的,他越厲害我們越安全。”見李仁慶吱吱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老三便好心的替他解了圍。
“那鬼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雪瑩一直在琢磨那句話,卻死活想不出來。
“應該……”張一天起了個頭,卻立刻被林冬生的哭聲打斷,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的不成樣子,“我要回家!!再也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林冬生這麽一哭著要回家,倒是讓雪瑩想起那個必死之局來,她眼睛一亮,急忙開口道:“對啊,一天,你算一下,弟弟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了,我們的四刑之相是不是應該已經解了?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松口氣了。”
張一天又看了雪瑩一眼,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卻仍舊點了點頭,輕道:“我們回房間去,我算一下,如果真的已經解開了,那大家就都回去吧。我看也不會有人有心思再玩下去了。”沒人有異議。一行人便立刻轉戰屋內。
橘黃的暖色燈光印襯著光滑的雞翅木桌面,泛出奇異的紅色,六人圍繞著圓桌坐了下來,屋子裡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張一天慢慢排開佔卜工具,九星歸位之後,開始填入每個人的生辰八字。
但是,眼前的結果讓她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因為這次出現在眼前的星圖,不是四刑之相,也不是生局,而是“無為”之相。
“無為”就是未知,意思是未來的事情處於一片空白中,無法得知。一般說來,只有佔卜師在算自己的命運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她填八字的時候,根本沒有把自己算上去,所以這個卦相是根本不應該出現的。張一天有些氣餒的靠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怎麽樣?”雪瑩把頭湊了過去,心急的問著結果。也是,沒有人會不擔心自己的性命的,與雪瑩一樣,大家都把期待的眼神投向了張一天。“沒結果。”張一天苦著張臉,把剛的星局說給大家聽。
“沒結果就是好結果。”林冬生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話,然後一言不發的上樓,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人。
不到十分鍾,林冬生就提著一隻大大的旅行袋走了下來:“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待在這裡了,我要回去!!”
誰也沒想到素來膽小的林冬生竟然如此倔強,大家都以為她是沒脾氣只會附合別人的。眾人被她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樣子驚住,竟然沒有一個人阻止她拉開房間的大門。
而就在她拉開大門的那一刹那,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響起一陣炸雷,如劍般的閃電撕裂夜空,狂風猛然吹過,豆大的雨珠在半分鍾內化成瓢潑大雨傾了下來,將跨出門的林冬生澆了個透心涼。
林冬生被這雨水一澆,隻得無奈的退回房內,那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將凸凹有致的身材彰顯,引得孟的山不由暗自吞咽了幾口口水。
“人不留客天留客啊,莫舞你就不要走了,留在這裡吧。”李仁慶和孟的山一樣,眼睛裡流露出色狼般的光輝,緊緊的盯著林冬生,引得林冬生一陣亂叫,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飛快的竄上了樓。
她的窘態總算緩解了些許氣氛,大家一陣哄笑,孟的山更是高聲叫喊著讓她換好衣服下來喝酒。是啊,既然算不出結果,也不用去苦想了,合計了一下,大家決定等第二天雨停了之後,就離開N市。反正也沒有人有心思玩了,不如歸去。而這之前,大家就痛飲一番吧。夜已深。
窗外的雨仍舊在下,打在玻璃上嘩嘩作響。
聲音很吵,吵得人頭都暈了。除了如沙落的雨聲,幾乎聽不見別的什麽,就連對面對說話都要提高了聲音,否則絕對聽不清。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在經歷了之前的那驚心動魄的一番爭鬥後,大家都感覺一種疲倦從心底湧上來。雖然張一天算出無為之局,但那種詭異的氣氛已經讓恐懼扎根在人的心底,一時半會兒無法抹去。
一行人從廚房端出美酒,仰頭痛飲。還好大家都比較有良知,知道要給樓上的林冬生留下一些佳釀,否則這泛著玫瑰紅的液體早已被他們喝的乾乾淨淨,哪還會留下點滴。
“怎麽這麽慢?上樓換個衣服要這麽久啊……”孟的山顯然是覺得先前濕衣的林冬生比較有看頭,便有些心急,拉了李仁慶就上樓去催她。
從樓下走上去不過一分鍾。
他推開門,眼神一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窗外正巧閃過一道閃電, 銀色的光印在林冬生的臉上,映出她詭異的笑容。房間的窗戶並沒有關,混合了鮮血和雨水的液體沿著她的臉頰慢慢的滑落,像是一條豔紅的小蛇在皮膚上蜿蜒爬動,顯得可怖異常。見孟的山看向她,林冬生對著他古怪的一笑,手中的刀在帳外不斷閃過的閃電映襯下發出森冷的光芒,然後……孟的山便看到她迅猛的將刀往自己的左腳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血花四濺。
這是為登山專門配備的刀,不管是用材還是開刃都是一流的,鋒利無比。但人的骨頭是非常堅硬的東西,所以這一刀砍在她的腳腕上,砍破了皮肉,砍斷了腳上的血管,砍斷了腳筋,血流如注,卻沒砍斷中間的腳骨。
透過雨聲,孟的山仿佛可以聽到那刀在骨頭上刮過的敕拉聲,即使這麽大的雨聲也不能阻止那聲音傳到孟的山的耳朵裡。林冬生皺了皺眉,似乎不滿意沒有砍斷,便握著刀來回的切割著自己的腳骨,仿佛鋸齒在骨頭上來回拖動的聲音讓孟的山變得更加面無人色。
她不疼嗎?撿個冥王做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