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尾巴一直被糜陸攥在手裡，一方面是防止他逃跑，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感受心跳。

　　握緊這種靈敏如手指的肢體，都能明顯感覺到其中有力的脈搏，其強度甚至超過了糜陸自己的心跳。

　　排除疾病的可能性，強有力的心跳基本代表了這個人的肉體強度，或說“氣血旺盛度”。

　　那麽按照糜陸目前的8點體質來換算，眼前這位查理先生的體質至少高過10點，算得上相當強壯。

　　可事實呢?

　　他的體重只有不到30千克，再加上脆如紙的防禦力……這無異於F1賽車的發動機裝在了自行車身上，擁有驚人速度的同時，稍有不慎就會在高速中土崩瓦解。

　　糜陸很好奇這樣矛盾的個體是如何產生的。

　　又或者，查理乾脆是個獸人?

　　提出問題後，糜陸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加速了。

　　這是撒謊的預兆。

　　“我……”

　　“嗯……我對這個問題突然不感興趣了。”糜陸打斷了他，查理明顯錯愕了一瞬，隨後眼裡閃過一絲慶幸。

　　“我們來談一樁生意吧，查理先生。”

　　糜陸拿出先前在熔爐獲得的能量核心，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東西你認識嗎?”

　　查理眼睛亮了起來，“當，當然！一個它至少抵得上我們連續鏟三天煤炭！”

　　“這麽說你們的機器還能運轉，對嗎?”

　　“沒，沒錯！”

　　他興奮道，但臉上的驚喜轉瞬就被駭色取代，驚恐地捂著嘴，支支吾吾哭道:“不……不……我不該回答的，你，你要殺了我滅口嗎?求，求求你，別殺我……我會乖乖呆在這兒，哪裡都不去，拜托了……”

　　“安靜，查理。”糜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把核心塞到他懷裡。

　　“你不會有事的，拿上它，然後回去。”

　　查理愣住了，策馬也愣住了。

　　“可是……為，為什麽?”

　　“這是一筆交易，一筆雙贏的交易。”糜陸緩聲道:“這東西當然不是無償給你的，世界上可沒有免費的東西，那都是騙子杜撰的花言巧語。我要你帶著它回去，告訴古伊你用尾巴上的匕首偷襲了一個外來者，搶走了這塊石頭。現在他負傷逃走了，你不敢追下去，所以率先回來。明白嗎?”

　　“可，可是我沒有打傷你……”

　　糜陸撿起匕首在自己小腿上劃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喏，現在就有了。”他熟練地打上繃帶，把染血的匕首遞回去，接著道:“你必須這樣做，否則大家都會死。我們還有很多人，甚至包括聖言教會的牧師，就在不遠處等待。我們的目標是波隆，是那頭怪物，如果沒了新鮮的空氣，我們無法生存，但波隆不會，它是不需要呼吸的怪物。明白嗎?”

　　查理艱難地點點頭，但又有些畏懼。

　　“你要做什麽?古伊他……他一定會來找你的，他最喜歡折磨負傷的敵人，就像一隻貓在玩弄瀕死的耗子……我不敢背叛他，他會殺了我的！”

　　“你不是背叛了誰，你在拯救自己，在拯救你的同伴們，查理先生。我說過，我們的目標是波隆，如果連戰勝古伊的實力都沒有，你會相信我們能夠戰勝波隆嗎?”糜陸笑笑，“這對你而言沒什麽壞處，最壞結局莫過於我死在古伊手下，即便那樣你也有提供情報和找到這塊核心的功勞，對他們來說你就是救世主，怎麽會成為背叛者?

　　“再者，

如果我擊敗了古伊，至少說明我們能夠接著走下去，這也算作一個挑戰波隆的階段考驗，對你來說也好過在惴惴不安中等待三天。　　“是時候做出選擇了，查理先生。以一個怪物的身份繼續扮演奴仆，在惶恐中度日，還是爭取這渺小的生機，等待並心懷希望?現在抉擇權在你手中。”

　　查理聽到“怪物”兩個字時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但隨後握緊了手中的核心。

　　他思考了許久，最終抬起頭，目光雖哀傷，但至少足夠堅定。

　　“我……我會想辦法騙他一個人出來。”

　　“很好。”

　　糜陸松開了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查理走出半步，似乎有些躊躇，又轉身道:“你們……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太多人，古伊很警覺的，他能通過氣味來判斷敵人的數量，至少像你那樣的隱匿技巧才能騙過他。”

　　“感謝你的善意。”糜陸微微頷首。

　　目送查理走遠，他對策馬招了招手。

　　後者望著遠處，似乎陷入了沉思。

　　“喂，在想什麽?”糜陸問。

　　“啊?”

　　策馬回過神來，表情不太自然。

　　“沒，沒什麽， 話說你剛才怎麽突然不問了?”

　　“什麽不問了?”

　　“就是……關於他的尾巴。”策馬神色稍顯微妙，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麽。

　　“你猜到了什麽嗎?”

　　糜陸輕笑一聲。

　　“我能知道什麽，都是瞎猜的。這種‘人造人’以及‘獸化人’的實驗在科幻劇裡不是常有的事兒嘛，放《黃昏紀元》的背景下就是死靈、人體煉金一類的禁忌題材，面對這種問題，一般只有實驗者本人才會侃侃而談，可查理明顯只是個素材，不會知道太多的，更何況查理多少也算分區頭目怪之一，這種性格軟弱的人被逼到極限後萬一人格突變，那可就不得了了，以他的敏捷至少是史肯齊級別的，我很珍惜自己的天靈蓋。”

　　“這樣啊……”策馬微微頷首，但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後半截，反而問道:“你說……這種‘獸化人’在現實有沒有可能實現?”

　　“什麽?”

　　糜陸微愣，然後失笑道:“你確定要問我這個高中都踉踉蹌蹌畢業的職業選手這種問題嗎?你們好歹是大學生啊喂……”

　　“說得也是……”策馬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再多問。

　　但他腦海中卻浮現起了半年前那一幕。

　　生院樓下，一個渾身赤裸，滿是鮮血和汙穢的人類，像動物那般四肢著地。

　　對方油膩的黑發垂在地上，轉過頭和自己對視一眼後高高躍起，緊接著迅速消失在圍牆後。

　　他至今都記著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瞳孔似狼一般。

　　“但願是誰的惡作劇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