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俊仔視野裡,原本漆黑的坑壁此時突然泛起蒼白的光芒,無數枯骨浮在半空,就像伺機待發的弩箭,箭頭還閃著毒藥的光澤。
在糜陸視野裡,這些枯骨就是綠光中延伸出來的尖銳凸起,面部可憎,同樣繞著圓形場地邊緣面帶煞氣。
兩人情不自禁地後退數步,以至於最終來到場地中央,後背貼在一起。
“還真是隻好怪……”俊仔心道。
“這傻子終於開竅了???”糜陸暗忖。
兩人心思各異,但卻出奇的默契。
緊接著,
嗖嗖嗖嗖——
流矢劃破空氣的聲音接二連三,兩人就像身處戰場的最後幸存者,瞬間被敵人鋪天蓋地的箭雨淹沒。
但好在斥候有戰場苟活神技「老兵的智慧」,糜陸則有「止戈」,都能起到格擋加成的作用。並且對這兩個自由模式下戰鬥技巧爐火純青的家夥而言,一門心思格擋箭矢並非什麽難事。
一時間叮叮當當聲響成一片。
短暫而密集的火力網轉瞬即逝,空氣再度安靜下來。
俊仔松了口氣,他感覺身體各處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脫力讓他差點站不穩。好在旁邊及時伸出一隻手,堪堪在他倒地前扶住了他。
他有些詫異地抬頭,心裡對“怪人”的戒備已經消散大半,正想說點什麽,卻不料對方暴起發難,突然一腳踹在他的胸口,兩人瞬間各自分開好幾米遠。
“我就知道不可能有好怪!!”
俊仔心中憤憤,頗有種被耍了的惱怒,然而下一秒他就不這麽認為了。
因為被他腦袋上的熊頭……炸了。
BOOM!
這也是糜陸一腳踹開他的原因。
攙扶著俊仔站穩後,他本來也想比劃點什麽解釋身份,但一扭頭就看到這頭熊的眼睛紅得發亮,就像爆炸前過載到極致的燈泡,當機立斷一腳踹開對方。
說來也奇怪,看似聲勢浩大的爆炸實則並沒有產生什麽物理特效,相反,一圈波紋似的律動柔柔蕩開,扭曲的空間緩慢但堅定地穿過兩人。
憑著這幾米距離爭取到的時間,糜陸成功開啟了「隱匿」。但依舊無濟於事,他被波紋從影界拽出來,就像被人用棒槌在後腦狠狠來了一下,腦海裡“嗡”的一聲,面前的景物頓時帶上了重影兒,猝不及防之下跪倒在地上。
“沒料到還有這麽一茬……那接下來就該是趁亂攻擊了吧?”
這樣想著,他閉起眼睛,憑先前的記憶朝俊仔爬過去。
毫無疑問這是個絕佳的機會,被波及到的他尚且虛弱至此,那處於中心的俊仔該懵逼成什麽樣子?估計這會兒一隻山貓來都能輕松料理了他……
咻——
果然,尖嘯聲從他背後逐漸靠近。糜陸感覺後腚傳來一股寒氣,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不難想象,這換了材質的攻擊,足以把他扎個對穿,接著還能把俊仔爆頭……
“這種死法,維爾福真不怕收律師函嗎……”
小聲嘀咕著,糜陸手底下不慌不忙。
常年在煙霧和閃光彈中盲人摸獎的經驗讓他有一顆常人沒有的大心臟,視野受阻的影響也因閉眼被降至最低。
接著,他反握三棱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接著從右下方斜向上撩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啪!
清脆的聲音就像鞭子抽在高速旋轉的陀螺上一樣,同時一種微妙的觸感沿著手臂上的肌肉傳回大腦。
這一瞬間他就知道,有了!
而且還是非常有的那種!
「止戈」的特效被觸發,對方射過來的不知道什麽玩意兒被懟了回去,帶著額外傷害原路返回。
嘶——
一陣似曾相識的痛苦呻[諧]吟響起。
「你命中了???,造成1188點傷害。」
他總共有912點生命值,想必俊仔也不會太多,也就是說剛才這道暗箭完全是奔著秒殺兩人來的。此刻被完全反彈回去後,還加上了來自他的附加傷害。
從那個聲音判斷,對方也傷得不輕吧……
另一邊俊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身處爆炸中心的他已經被炸蒙了,無法移動,五感也被剝奪,視野裡只剩下界面UI。他的BUFF欄裡出現名為「昏迷」的DEBUFF,持續時間足足1分鍾。
與他不同的是,糜陸的DEBUFF叫「眩暈」,與當初被礦井裡燒爐工的怒吼擊中無異。
眩暈時間度過了20秒,糜陸勉強爬到俊仔旁邊,仔細提防周圍的異動。
又過了十秒,事情開始有所變化。
一股詭異的“醍醐灌頂”感逐漸降臨,就像進入副本時感受到的那樣,等兩人回過神來,周遭的一切都已經變了樣子。
他看到俊仔正抱著腦袋趴在地上,和先前躲避爆炸的動作一模一樣,便上前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起來了喂。”
“哎喲!”
熊孩子爬起來,先是怒目而視,看清是他後緊接著發出一聲驚呼。
“二五仔!哇你知道嗎,我剛才遇到個怪人,他——唉喲,你打我頭幹什麽??”
“那怪人是我。”
糜陸甩了甩手, 斜眼瞧他。
“什麽?是你!?”
俊仔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半晌才回過神。
“我就說那家夥為什麽這麽能打,最後還救了我……”
“所以這就是你捅我腎的理由?”
“咳咳……唉嘿嘿……”
看這傻小子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糜陸那點小鬱悶瞬間消散。
算了,和小孩子置什麽氣。
轉而打量著四周。
這種場景變化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是一間像宮殿多過囚籠的密室,之所以能把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扯在一起,是因為它的風格太混搭了。
穹頂高聳,綿延向上,畫著宗教風格濃厚的壁畫,四周的牆壁也嵌著玻璃,覆蓋著色彩明快的抽象色塊,讓糜陸想起了佛羅倫薩的教堂。
兩人正站在大廳正中心,四周還有通往二層的階梯,二層走廊每隔兩米,欄杆上就矗立著精靈侍女雕像,雙手輕撫胸口垂首祈禱,面容聖潔,隱約還有空靈的唱詩聲傳來。
建築本身極盡奢華又不失莊嚴肅穆,但可惜被門口和各個岔路口的鐵欄封堵,鐵欄杆上布著斑斑鏽跡和血痕。
整間屋子充斥著神秘的紫色薄霧,朦朧的有些縹緲。
“你踏入藍門後都遭遇了什麽?”糜陸突然問。
“掉進了坑裡……”俊仔回憶道,描述了一遍經歷,還把那封信遞給他。
“大概就這些。”
糜陸看完了信,皺著眉頭陷入長思。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