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還真疼……”
糜陸嘀咕道。
對方這一記老拳打在他下巴上,如果不是遊戲裡,擱現實或許已經脫臼了。
不過這也符合熊孩子的脾性,自己兩次把他扔在牆上,對方也沒掏兵器,反而用的是拳頭。
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麽?不過以那家夥的語文水平應該想不到這種形容吧……那會是什麽呢?
思考間,俊仔又迎了上來,依舊左右搖擺,模樣滑稽。
但是帶著答案再來看這道解謎題時,他頓時覺得滿滿的都是提示。這頭熊滑稽的樣子一如俊仔當初高喊著“二五仔”朝他衝過來一樣,憨厚中透露著殺氣。
恍惚間糜陸對這種設計也有了些明悟——用幻覺的方式讓兩名玩家相互廝殺,無論誰獲勝,都無法滿足一開始戈提克所說的“兩個人都完成考驗”這一茬,這就是一個死循環,除非被勘破。
這麽看來,這個副本應該屬於限定兩人參與,多與少都不行。
如果人數是四或更大的偶數,則每邊至少兩人。兩個人的智慧畢竟大於1+1,相互提醒之下不難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更何況人數會顯得很突兀。再加上相互熟悉的幾個人,必然對同伴之間的默契配合不陌生,那種既視感是怎麽掩飾也無法抹去的。
可現在把這些想得再透徹都沒用,此情此景恰好是最難的情況,當只有孤身一人時,要怎樣讓這家夥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呢?
俊仔的攻擊毫無套路,一招一式都刁鑽中透露著嫻熟,有股渾然天成的風格。但糜陸放棄了進攻,一門心思閃躲,久而久之也能堪堪保證無傷。
對方是個十足的機會主義者,就像野獸一樣機敏,所以糜陸只要保證自己的決策也是最優解,就能提前躲過他的攻擊。
不得不說,這是他在遊戲裡這麽久以來,遇到的最強對手。
不同於劄拉千科的嗜血和殘忍,不同於巨熊的一力降十會,同等水平競技中,這是最酣暢淋漓的戰鬥。
雙方你來我往交手了幾分鍾,俊仔似乎有些氣餒,再度後撤一大步,拉開距離。
糜陸神色一凝,他知道對方又準備用「幻影舞步」衝上來了。
他看了看手裡的三棱軍刺,暗忖這東西應該也被掩飾了,否則他不會認不出來,遂開始思考兩人為數不多的接觸過程中,他都給對方留下了哪些深刻印象……
嗯……
二五仔?
雖然有些不願承認,但似乎沒比這個更深入人心的了吧?
眼瞅著紅眼熊怪又用掉幀跑的方式衝了上來,糜陸二話不說用腳在地上劃了兩道痕跡,然後指了指。
棕熊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眼,不明所以,再度衝鋒。
糜陸開啟「隱匿」躲過這一擊,順道伸出腿絆倒他,勒著對方的脖子將他摁在地上,同時在熊頭面前伸出兩根手指,又變成五根,最後握拳用大拇指對著自己。
先是二,又是五,這下總該理解了吧?
然而。
吼——
熊怪咆哮一聲,身體微不可查地消失了一瞬,掙脫糜陸的束縛。
糜陸暗道一聲不妙,還未來得及脫離,就又被對方一拳擊中下巴,輕飄飄飛了出去。
怎麽還激怒他了?
糜陸哭笑不得。
……
俊仔現在憤怒極了。
在他看來,剛才敵人在地上畫了兩道杠,嘲諷他是個二貨,他沒理睬這種低端的嘲諷,
可對方欺人太甚!竟然還把他摁在地上當面羞辱! 先是2,再是5,最後握拳,這連起來不是二百五的意思?
哇哇哇叔叔可忍舅舅不可忍!打他丫的!
於是他化悲憤為力量,攻勢愈發凶猛,如潮水般朝糜陸湧去。
……
戰鬥到第14分鍾,饒是糜陸在療養院養出的好脾氣也被打沒了,畢竟他從來都不是那種甘心被壓著打不還手的人。
“算了,我就當你是故意找茬要和我打一架吧。”
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他握緊匕首衝了上去。
他毫不懷疑俊仔現在同樣是滿頭大汗。
因為在兩人敏捷值相差無幾的條件下,自己始終慢對方一拍,這必然不是什麽技能造成的。
再加上這小子大言不慚的“自己每次玩遊戲都很累”,想必這場戰鬥結束他也會進入不短的脫力時間吧?
幻境也好,真實也罷,無論如何,角色的操控者都是玩家。從設定上講,如果這是幻境,賜予了角色對怪物一擊必殺的能力,但實際上是通過修改參數來實現的——畢竟總不可能讓戴著頭盔、躺在遊戲倉裡的玩家本人突然變強吧?
因此玩家是獨立於這套體系之外的。
而對糜陸、俊仔這類往往能將遊戲中的疲勞帶到現實的、特殊的“自由模式玩家”來說,他們的體力消耗也是獨立於體系之外的。
也就是說,無論怎樣,接下來打出真火的兩人都會面臨一段脫力期,那種虛弱會直觀反饋在角色身上……
想到這裡,糜陸似乎抓住了什麽,他不得不分出一分心思放在周圍,不慎被俊仔擊中兩次,生命值滑落了1/3。
“這孩子……等會兒再收拾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這片空地外面的綠光屏障愈發旺盛了。
隱隱……還有些躁動不安。
……
俊仔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他覺得只要打贏面前這個怪人就能出去了,於是愈發賣力。
所以說,單純也是一種雙刃劍,一方面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戰鬥,另一方面,在需要思考的時候,就成了魯莽。
眼見對方又一次規避了攻擊,意欲後退,俊仔一咬牙,驟然加速。
“想跑?沒那麽容易!”
他正準備追上去,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力,同時他的身體被什麽東西洞穿,一股鮮血飆射出來。
-80
來不及查看戰鬥文本, 俊仔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
那是一截枯骨,釘在後腰上,穿體而過。
傷處並不怎麽疼痛,他迅速撕開醫用繃帶包起來,同時警覺地瞪著前方。
那個綠色怪人也沒趁機發起攻擊,這讓俊仔覺得怪怪的。
“這家夥真蠢,竟然不趁著這時候來打我……”
但在糜陸看來,剛才突然發動攻擊的卻是綠光,正來自於周圍躁動不安的屏障,速度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提醒!
“果然來了嗎?”
他握緊匕首,慢慢靠近俊仔。
還得照顧這個二傻子,在不引起敵意的情況下保護他……他越來越有種當保姆真累的感覺。
綠光氤氳,下一次攻擊轉瞬即至。
俊仔因為將一半心思放在面前的怪人身上,此時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枯骨有什麽異動,見糜陸突然加速朝他衝過來,還擺出了防守的姿勢。
“鏘”
糜陸左手的軍刺揮出一道弧度,準確擊中流光,發出了金戈交織的聲音。
但作為代價,他被俊仔這小子一匕刺在腰上,扎得腎疼。
兩人一擊即分,各自捂著腰子對對方怒目而視。
俊仔是因為惱怒於對方小瞧他,竟然露出這麽大的空檔……
糜陸則是生氣。
陸哥很生氣!
不過這樣一來,某人總算發現哪兒不太對勁了。
“似乎……他剛才是為了救我??”
熊孩子回頭看了眼地上被剖成兩半的枯骨,一臉見了鬼的樣子。
“這還是隻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