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眼中寒芒頓收,憨笑著打哈哈道:“嫂子莫怪,咱不說了。”
薛雙娘親沒有真的動怒,遞給三叔一碗熱水,吩咐薛雙道:“又又,快去喊你爹爹他們回來,今個早些開飯。”
薛雙答應一聲,帶著一絲憂慮跑向自家田地。
…
薛有財與三叔一見面少不得寒暄一陣,先是薛有財問三叔在外的見聞,接著老生常談地勸他找個婆娘,安定下來。三叔依舊推諉幾句,轉而詢問薛有財家中的近況。
聊著聊著,薛雙娘親就將一桌子飯菜做好,香噴噴的土雞勾得薛雙口水直流,不過他已明事理,沒有吵著爭食。
三叔對聰明伶俐的薛雙頗為喜愛,時刻關注著他,見他這幅模樣,便說自己旅途勞頓,腹中饑餓,招呼薛有財先吃飯。
飯桌上,三叔給薛雙夾了條雞腿,問道:“大哥,可有曾想過小三的出路?”
薛家有個獨特的家規,隻有家中長子才能繼承田產,其余子弟均要自謀生路,成年後必須離家。
當然,長子應為他的兄弟提供必要的助力。
薛丹日後的道路已經注定,學習製藥救人,將來當個鄉村野醫。
而薛雙則不同,薛有財和三叔都在他身上,看到了振興薛家的希望。在他們的心目中,薛雙應手持香竹筆,身穿大紅袍,入朝為官,當個讀書人。
“哎,三弟,你這次回來,我就要與你說這事。狗蛋太聰明,鎮裡的先生都說教不了他,我想讓你帶狗蛋到城裡去,尋個名師。”
薛有財支支吾吾地道,顯然很少求人,有些抹不開面。
“大哥,雙兒的天資確實不應被浪費,咱一直視他若己出。你放心,雙兒求學的事就包在咱身上!”三叔拍拍他健壯的胸脯,斬釘截鐵地道。
三叔常年在外,話語間長帶有外地的口音,聽起來頗為有趣。
“好兄弟,這些銀兩你拿上…”薛有財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塊灰撲撲的布塊,裡頭裝著白花花的碎銀子,怕是有三兩的樣子。
“大哥這是作甚!”三叔是了解薛家的家底的,這三兩銀子怕是大哥全部的家底了。
“三弟莫急,這是我給狗蛋準備的束和紙筆費,你且替他收著。”
…
二人一番談話,就將薛雙的未來給決定好了。不過旁聽的薛雙倒也沒有不滿,他對成為一個讀書人並不排斥,甚至於很喜歡。
他的外公肚子裡的墨水不多,但在村裡是第二受尊敬的人物,他沒有日常行善,也不富貴。村民們尊敬他,只因他是讀書人。
特別是瞧見薛丹羨慕的眼神,薛雙更是堅定了成為讀書人的決心!
“大哥,田裡的事忙完了嗎?稻子收了多少了?”三叔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哦,不多了,再有兩日就乾完了。”薛有財愣了愣回答道。
“別人家的收得怎麽樣了?”
“這…應該比家裡快些,他們田少,乾活的卻多。”薛有財想了會兒道。
“恩,大哥這兩日先休息一下,稻子長在田裡,放兩天也沒事的。”三叔頷首道。
“這是作甚?”薛有財非常不解,多放兩天是沒多大事,但天有不測風雲,誰知明後會不會變天,秋收時大家都是搶著乾,恨不得終日不休,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這些幼時幫忙種田的三叔都是知道的。
三叔將薛雙剛才的問題,和自己的回答道來,然後擔憂地道:“秋糧就快收完,
我估摸著小青山上的山賊,這兩日就會下山搶糧,大家都不要隨意外出。” “哎呀,這可怎生是好,那山賊會殺人嗎?”薛有財素來老實,最見不得窮凶極惡之人,立刻就想著破財免災。
“哥哥莫慌,隻要山賊敢來,咱必讓他有來無回。”三叔伸手在桌面上一按,五個圓滑的指印赫然呈現。
“三弟,你…練成了?!”薛有財摸著指印呆呆地道,隨後哈哈一笑,臉上陰霾盡去,交代家人這幾日不要隨意外出後,又與三叔暢飲。
…
當山賊的均以外號示人,一是怕給祖宗蒙羞,二是怕被人尋到根底,給家人引來災禍。
那小青山上賊人的頭頭,自稱一身橫練功夫可鎮壓三山妖魔,故自號鎮三山。
鎮三山原先在齊國的廣雲山落草,為自鑄凶名,謊稱自己喜生飲人血,骨架作椅,人皮當床。
嚇得周遭的百姓視之為妖魔,不敢違抗分毫,要糧給糧,要錢給錢,反正是除了人,其它的能給都給了。
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了三年,鎮三山的凶性越發高漲,早先劫財不害命的規矩全部丟在腦後,自認為在廣雲山他就是天王老子!
周遭村鎮的民眾苦不堪言, 有的背井離鄉遠離這片凶地,有的則向官府,向江湖門派求助。
終有一日,廣雲山下的廣雲鎮來了個少年俠客。
鎮三山永遠記得那一日,少年人朱紅齒白,手腕上皮膚細膩,偏偏一手劍術高深得驚人。
一人一劍直闖山寨,手下好漢無一合之敵,一連擊殺十八人,其中就有山寨中的第二高手――鷹爪秦明。
這十八人渾身隻有喉間一道致命傷,位置大小皆是一致。最可怕的是,那少年人沒表現出一絲疲態,留有余力甚多的樣子。
山寨可堪一戰的總共就六七十號人,一下子少了近三分之一,眾人膽氣皆喪,不敢上前。
鎮三山咽了口口水,問少年與他有何仇怨,還想做個明白鬼。
少年的答案讓鎮三山差點吐血,他隻是聽聞此地有妖魔,特來降妖伏魔,與山寨並無仇怨。
鎮三山恨不得甩自己五六十個巴掌,讓你自作聰明!白癡!白癡!
之後,那少年知曉此地妖魔乃是杜撰,非常失望地離去,隻留下山寨被毀,聲威盡喪的鎮三山。
經過此事,鎮三山算是看穿了:山賊這一行凶名很重要,但凶名大了容易被那些急於求名的高手,當成踏腳石,隨手一劍殺之。
他痛定思痛,決定帶著兄弟們找一處偏僻之地,重新開始,低調行事,偽裝成綠林好漢。
平安鎮裡說他們是好漢的流言,便是鎮三山的手筆,配合整治鎮中惡霸,好漢的名頭很快就傳播開來,並且為人所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