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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隴》第一十六章 談志
  居室之內,一盞紗燈微亮。張韜與卞粱一同躺在榻上,二人各懷心事,均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往往一方剛剛有了睡意,便被另一方側身驚醒。

  眼看著已到了醜時,卞粱索性披起長袍倚著榻壁發呆。感受著被窩中的不安分,他推了一下張韜,輕輕道:“阿韜,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入阮仲榮的門下?”

  張韜見到卞粱一臉肉疼的表情,不由取笑道:“我怎會不知道。由於我的拒絕,導致作者的收藏都狂掉。只是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雞雞。為人在世,總得有所為有所不為。六哥,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常戚戚,距離小人也不遠了。”

  “哎,阮師從不收徒。若是能夠拜在他的門下,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沒想到你居然拒絕。想來也是,你家學淵博,有伯父教導,又何必擔心將來無法揚名。”

  “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張韜雙手枕著頭,看向幽黑的上空,輕輕道,“六哥,你覺得自己將來會到達哪一步?”

  “我麽?”卞粱感覺到空氣有些涼,忍不住掖了掖被子,他悠悠道:“一郡太守總做得。”

  “難道你竟然滿足於做一個太守不成?”

  “宰執誰不想做,然則以我濟陰卞氏的地位,若無意外,只怕也只有我大兄能夠超拔於流俗之上。至於其余諸位兄長,最多不過入省曹為郎官而已。若將來能夠得一郡太守,亦足以快慰平生之志。”

  “阿韜,令尊當下為中書令,聲譽播於四野,你若是能夠由儒入玄,將來的成就未必在夏侯玄之下。甚至將范陽張家帶至一流家族也不是不可能。”

  “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張韜想起白日遇到王彌之事,轉臉看向卞粱道:“還要謝過六哥幫我解圍,我才能用王彌那廝劍下幸存。”

  卞粱可謂是一個謹慎的人,小小年紀已經懂得衡量利害。放在一般的少年身上,免不了會有幾分血勇之氣。

  卞粱見說,也是搖了搖頭:“阿韜,不是為兄說你。你小小年紀,實在太過莽撞。這些遊俠,一眼不順、一言不合便可能拔刀殺人。在他們的心目中,從來沒有人命的概念。只可惜,如今朝廷裁減各地駐軍,如這般大寇,注定很難緝拿歸案。”

  他看了看張韜發呆的表情,繼續道:“阿韜,恕我直言。觀你大兄為人沉穩有余,機變不足。張家將來若能更進一步,只怕便要落在你的身上。你雖是做事毛毛躁躁,然則卻懂得取舍。隻此一條,便勝我遠甚。”

  “六哥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現在不過十二歲罷了。距離將來出仕少說也還要十年。十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至於我,若是現世安穩,做一個富家公子也沒什麽。若是亂世不靖,男子漢身處世間,總得有點手段保護父母妻兒。”

  “十二歲已經不小了。我兗州向來人才輩出。想當初高平王弼,年十歲既已出口成章,與鍾會齊名。尚未弱冠,便名動公卿;而後不過數年,竟與玄學領袖何晏並駕齊驅。而如今我已年過十二,卻所學未成,誠愧煞人也!”

  卞粱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麽,輕輕道:“我聽嫂嫂說起,你在洛陽用一座擺鍾便賺了石崇180萬。若非知道嫂嫂不會騙我,我絕對不會相信像你這般毛躁的人,能夠賺到如此一大筆錢。所以你想做富家公子的志向,尚有幾分可信。”

  “毛躁麽?想要觸摸到這個世界的脈絡,總得做出點蠢事,不是麽?”張韜喃喃道。

  “如今天下一統,亂世早已經成為過往。所以你還是做個富家公子比較現實。當今陛下為民修養,不說本朝萬年的狂言。參照兩漢來看,本朝至少也會有二三百年的國運。只怕你我這輩子也不會再看到亂世不靖的那一天。”

  “你當真如此認為麽?”張韜皺著眉頭反問道。

  “難道阿韜有不同的看法?”

  “只怕你我成年後,便不得不面對天下大亂的現實。”

  “你是說?這……這怎麽可能?”

  卞粱苦笑著搖搖頭:“雖然說當今佐命元勳幾近凋零,然則即便是令尊,如今也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以為兄的看法,只要令尊尚在,這大晉便如泰山之穩。阿韜,你這番話也就在我面前講講,換做是旁人,只怕早已給你打上一個狂悖的名頭,實在是太過危言聳聽了。”

  “危言聳聽麽?也許是吧。”張韜側過身子,看向卞粱道:“我想問六哥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古之天子,守在四夷。而如今四夷在何處?”

  不等卞粱回答,他繼續道:“五部匈奴在晉陽、上黨之間,鮮卑、烏桓散落幽州各郡。雍涼胡患剛剛平定。當今朝廷認為其不過是疥癬之疾, 畢竟自古無胡人做天子者。然則一旦中原有事,匈奴由上黨發兵一日便可到達洛陽。鮮卑由遼東揮師而進便會佔據河北之地。益梁二州自古乃是天險,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如此種種,又豈是一個心腹之患可以形容?”

  “第二個問題,朝廷所頒布之佔田令有何缺陷?五口之家一年所需多少米糧可以維持生存?”

  張韜悠悠道:“由於漢末亂世,百余年來征戰不休,大量人口逃入荒野。由於人少地多,所以如今頒布佔田令短期內可以使人口恢復。然而最多兩代人,便會成為人多地少的狀況。少地之民由於需要交納定量之糧,養家糊口愈發艱難。男子年十五而嫁娶,只要兩代人,人口便可過半。以此觀之,最多三十年,若無適宜措施應對,大亂便不可避免。”

  “第三個問題,齊民之家有無上升通道,若無上升通道,是否甘心世世代代為婢為奴?九品之法是否能給予齊民後代上升的希望。民譬如水,官為舟。舟行水中,水便無孔不入,一旦舟有縫隙,便會大量湧入。哪怕船夫操舟技術再高超,亦無法避免沉船之禍。有此三點,我便斷定,將來有一天,這大晉必會發生動亂。清談又有何用處?能保妻子乎?能保父母乎?能存社稷乎?”

  張韜的一番話如炮連珠,說的卞粱啞口無言。良久之後,他方才回過神來,看向張韜道:“阿韜你雖未拜入阮師門下,將來亦必會成為清談高手。只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更何況羊尚在圈中。你這番話,跟伯父說起過麽?”

  “我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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