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就該有巡檢的樣子,他並沒有首先直接去營地,而是讓郭余帶路,先去看他所說的停船之地。張瑞非常清楚,水師的核心就是船,這個不像陸軍一樣,可以迅速的組建成軍,水師是一個技術兵種,無論是造船,還是練兵都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這而乃是沿海之地,船員比較容易招募,再加上張瑞還有一點孱弱的水師底子,在人員上張瑞倒是不太擔心,但是在船上,張瑞就不得不擔心了,造船不僅投資極大,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張瑞一沒錢,二等不起,如果船有問題,那對張瑞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寧津水師所在的港灣說是像一把杓子,其實用一個曲柄的鍋鏟來形容更為恰當,一條蜿蜒的海港連接著鍋鏟的那頭和大海,最窄處方才一百多米,進可攻,退可守。
至於鍋鏟內的海灣,面積廣大,足足能夠停泊數十艘大型的戰艦,寧津只不過是一個千戶,自然不可能有這麽強大的艦隊了,只不過還有兩條,勉強能出海的小船,海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聊勝於無,緝盜之類還是可以勉強勝之的。
到了出海口,張瑞就傻眼了,兩條大船殘破不堪,防水的桐油剝落得跟那花臉貓一樣,露出了裡面都快要腐爛的木材,張瑞也不知道這兩條船到底有多久沒有出海了,露出來的木頭上各種生物留下的乾燥痕跡,已經告訴了他。
船上的帆則像破絮漁網一樣,亂糟糟的一團收在一起,旁邊站著幾個面露菜色,蓬頭丐面,衣衫襤褸的船員,若不是他們身上如破爛一般的鴛鴦戰袍,張瑞差點認為是一群乞丐在船上,看完了這一切之後,張瑞甚至懷疑這船到底還能不能出海。
失望的看完了兩條船之後,張瑞就徑直的順著這條彎曲的海港步入水師營寨之中,誰料到了破敗的營寨門口,大門緊閉。史恪一馬上前對著守門的幾個士兵大聲喝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嗎?千戶大人到此,還不快打開城門迎接。”
張瑞一病三年,或許這些人不一定認識,但是史恪和郭余等人,這些士兵可都是認識的,眾人哪裡敢怠慢,連忙手慌腳亂打開城門,趁著大門的功夫,一個小兵連忙一溜小跑去通知程峻。
程峻吃喝的正歡,聽到張瑞已經到了門口,滿意地笑了兩聲,連忙酒席撤去,讓人收拾一番,其他的人則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吩咐披掛準備。
做好了這一切之後,程峻方才慢悠悠地出來迎接,一出來史恪就憤怒地大喝道:“程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千戶大人來此,你竟敢如此怠慢,讓他老人家,等候了這麽久。”
程峻忙陪著笑臉說道:“大人勿怪,只因小人管教不周,營寨內雜亂無章,這是副樣子,怎麽好迎接大人呢?所以我特意讓人收拾了一下,方才能迎接大人。”
張瑞並不生氣,反而抱之以微微一笑,這一笑笑得程峻心內忐忑不安。
張瑞並沒有計較這種小事,他話鋒一轉道:“程大人為了準備接待本官而來遲,本官又是突然而來,本官怎麽會怪罪。只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還想程大人指點一二。”
張瑞的語氣中已經帶著一種冰冷地冷峻,程峻已經預感到了張瑞會首先發難,他隻好硬著頭皮,陪著笑臉道:“大人要問什麽,盡管問就好,指點二字卑職可不敢當。”
張瑞冷冷一笑,睨了程峻一眼道:“本官病愈已經這麽多時日了,可為何程大人至今還不來向我敘職啊!”
程峻腦袋靈光,他當即堆著笑臉說道:“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卑職是沒臉見您啊!”
“沒臉見我?”張瑞冷冷地和程峻對視了一眼。
程峻道:“大人卑職無能啊!所守信地,屢屢被建奴和海賊潛入,卑職甚至每次都恍然不知,前不久建奴潛入,屠殺了我整整一個村子,那可是兩三百條鮮活的人命,卑職如此失職,怎麽還要臉來見大人啊!”
“卑職無能,卑職失職,還望大人治罪……”程峻說完,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然後放聲哀嚎了起來,哭得跟一個淚人一樣,像是死的都是他的親人一樣。
張瑞輕輕地拍打了他的肩膀安慰道:“程大人,你也不必太傷心了,您兵微將弱,信地廣大,而建奴和海賊狡詐無比,發現和阻擋不了他們,並不是你的過錯。”
“你起來吧!”張瑞再次拍打了他的肩膀, 程峻方才哭泣連連的站了起來。在站起來的時候,程峻偷偷地對著身邊的張虎使了一個眼神,張虎便找了個空隙一路小跑偷偷的溜了出去。
程峻便在張瑞的面前打個拱說道:“大人,你遠道而來,又是大病初愈,卑職不甚感激,故而特意備至了一些酒菜,還請大人能夠笑納。”
一說到吃,身後的哈術赤幾個人肚子就不爭氣的開始叫了起來,張瑞也自然不好意思拒絕。
在去酒宴的時候,張瑞依舊不忘查看這一個水師營寨內部,裡面的士兵依舊是人人面露菜色,衣裝襤褸,手中的武器也都是五花八門,像臨時征發來的民壯一樣,絲毫沒有正規軍的樣子。
寒冬如刀,幾個衣裝單薄的執勤的士兵,實在挨不住,全部擠在一個角落裡凍得瑟瑟發抖。
張瑞也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在高處他又偷偷掃視了一眼營寨內部的建築,這裡有大大小小幾十橦房子,然後同樣都是殘破不堪,只有在一個向陽地的房子最好,不僅佔據著最好的地勢,建造著還寬大明亮,不用想了這應該是程峻住的房子。
張瑞跟著程峻的腳步,甫一步入大門,就感覺到了一股暖氣襲來而來,屋內各處角落放著的幾個火盆正燃著熊熊地大火。正中的廳前則擺放著兩把太師椅,椅子上放著兩張厚厚的虎皮。進門之後程峻恭恭敬敬地將張瑞扶上了椅子,張瑞甫一坐下,又來了兩個士兵,一個端來了茶,一個端來了炭火,哄著暖暖的炭火,喝著熱騰騰的香茶,張瑞甚感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