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
楊靖攜幾人進了殿內,這才轉身問道:“現在可以說了,那金國太子怎麽突然就來薑國了?”
虞信並未答話,而是看向楚通,示意這是禮正司的職責。
楚通遂上前一步說道:“回稟陛下,金國太子金雍象言明其是受國內萬民所請,特來考察陛下頒行的科舉製。本著江州一體,因薑國此製方有成效,便引起周邊國家民眾轟動,想要效仿,金國皇帝特命其子出使我薑國。”
居然是為此而來,這倒是讓楊靖微微驚訝。
“科舉製連在薑國施行都況且有阻力,而像金國這樣本就有六卿製、三流九等製的國家,如何可能行得通!”
虞信垂垂眼皮,拱手說道:“陛下,老臣以為金國人這不過是糊弄本國的百姓罷了,因萬民情緒激動,欲逼迫上層效仿我薑國。而金國皇帝礙於壓力,這才聲言出使考察,其不過是緩兵之計,屆時回去以莫須有理由汙蔑科舉製的不好,來打消百姓們的念頭!”
楊靖讚同地點了點頭,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愛卿所言甚是!不過,既然人來了,朕就見一見,只要這金國太子金雍象遵守薑國規矩,朕也不為難他。而想要給科舉製潑髒水,倒要看看他們有何手段,朕好奇得很。”
“宣金雍象!”
“諾!”
隨後劉賢奉命去詔金國太子進了文華殿。
方一進殿他就給楊靖見禮,而楊靖淡然威坐,擺擺手讓其平身。
本來按理說,金雍象此人和薑國素來就有矛盾,比如當初在南廣陵郡唆使陳少檢派大軍與薑國和趙沐為敵。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其態度可謂半點不失禮儀,儼然一副有禮有節的樣子。
“雍象久聞薑皇大名,勵精圖治,振興薑國,威名遠播。今日得見聖容,不勝榮幸,同時也代父皇問好薑皇!”
楊靖微微笑道:“也請代朕問候金皇!只是不知太子此來使命為何?”
“雍象非奉皇命,而是攜民情而來。聽聞薑國三年來頒行科舉製的取士用人制度,一時之間影響了整個江州,百姓們盡皆在傳。故經百姓們上請,雍象特來薑國親自考察一番,若能適用也好惠及臣民,還望薑皇應允!”
楊靖聞言故作驚奇,說道:“科舉製?此製不過一簡陋、低劣之尋常典章耳,何以如君言之誇張!”
金雍象並不搭話,只是掛著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靜靜等著楊靖明確答覆。
楊靖見生得無趣,咳嗽一聲,淡淡說道:“太學博士何在?”
“微臣在!”
楚通和虞信略微上前一步,應聲說道。
楊靖便對金雍象言道:“此二人是太學督學博士,凡我薑國教育諸事以及科舉製相關事宜,皆由二人總管提領。太子可與二人交流細節,也可去太學參詳體驗!”
金雍象倒是不在乎這些,反正他不是真的想了解勞什子科舉製,所以直接說道:“多謝薑皇!”
楊靖也興致缺缺,就吩咐道:“如此你們就退下吧,此事爾等自行商討!”
“諾!”
一乾人等退出了文華殿,楚通側身對金雍象說道:“殿下接下來作何打算,是隨通與虞太師參觀太學,講授科舉。還是先行回驛館,待明日再來太學?”
那金雍象心說,本太子在文華殿忍了半天,客客氣氣說話。現在還想讓本太子去太學受罪,都滾一邊去吧,心裡一百個不願意。
但臉上不動聲色,
微笑著說道:“一路舟車勞頓,心神憔悴,又進出薑國皇宮,雍象頓感身體不適,無法再去太學。故而請二位博士擔待,稍過一些時日,再去往太學觀摩!” “如此太子便以身體要緊,通這就遣人護送太子回驛館歇息!”
“有勞!”
這樣金雍象找了個借口便回了驛館。
楚通看著出皇宮正德門遠去的車駕,微一眯眼,輕聲對虞信問道:“虞公怎麽看這金國太子?”
虞信輕哼一聲,言道:“看似大度有禮,實則虛浮驕縱。此人嘴裡說著邦國雅語,卻是言行不一,看他年輕氣盛、狡詐機警,哪有半分勞累之感。分明就是不把科舉製當回事,他此行不過做做樣子罷了,所以連陛下都對其表現興致缺缺。”
“那咱們……”
“任其自然,只要他不觸怒陛下就隨他去。假如他不安分,敢在江寧犯事惹了陛下,那他金國就等著瞧吧,陛下之精明你我皆知,反正薑國不曾吃過虧。”
楚通撫須而笑,“呵呵,虞公正解!”
再說回到驛館的金雍象,才到驛館門口,便揮退楚通派來的護衛,轉身對心腹說道:“本太子聽說這江寧城如何了不得,繁榮昌盛,奉天比之猶有不足。今恰逢來了,咱也去看看,找找趣兒!”
“諾!殿下若要遊江寧,則去南城,此處最為熱鬧,花樣又多,保準殿下逍遙快活!”
“好!就去這裡。”
於是一主一仆便朝南城區而去,金雍象果真是一出皇宮便露出真面目,就要去尋花問柳。
不一會兒,二人出現在朱雀大街上,穿梭於坊間市裡。
望著商鋪林立,人群往來的景象,金雍象看得是驚歎不已。即使身為一國太子,對比起自家國都,也是自愧不如,江寧之繁榮,果真當得為江州之最。
“殿下,小的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一帶就是江寧城商事最發達,也是玩樂最熱鬧的地方。”
一邊聽著親信徐乾的話,金雍象一邊看著四周的景象,不住地點頭。
“不錯,往前走走,尋些有趣的!”
“諾!殿下請。 ”
二人行走間,便聽得不遠處有吵鬧聲,而且聽上去動靜還不小。金雍象頓時來了興趣,想著就要上前去湊熱鬧,徐乾趕緊跟上。
“怎麽!被本公子說到實處,啞口無言了?賤民就是賤民!”
只見人群中一身著綾羅綢緞的青年男子囂張無比,張揚跋扈,對一眾百姓的議論和指責熟視無睹。而是對眼前另一布衣青年橫加謾罵,拳腳加身,惹得圍觀之人皆是憤怒。
“這位公子好生過分,以勢壓人,大打出手,不知朝廷禮法何在?”
許是那布衣青年的友人,幾個同是書生模樣的人,出言譴責那華服公子。
“笑話!本公子就是法度,你們這群賤民別以為運氣好中了個進士、舉人就覺得敢和世家大族叫板。不過我們上流人的奴隸罷了,隨意驅使可憐蟲!”
這下眾人可炸了鍋,這廝竟敢張狂至此,所有人嚷嚷著就要對其大打出手。
但見其人冷笑一聲,喝道:“給本公子打死這群賤民!”
瞬間從其身後衝出家丁護衛,應聲上前與百姓們毆打在一起,場面一度混亂,驚動四方街道。
暴動聲不一會兒便被巡街的京畿衙役給發現,霎時一隊人衝過來,猛聲喝道:“何人在此械鬥?”
眾人一頓,卻是又打了起來。
衙役的領頭人一身文官裝束,見狀突地拔出身旁之人的腰刀,上前揚刀高聲喊道:“刑獄司按檢使張治卿依官府律令辦事,凡不聽者、阻礙辦事者,即刻押送刑獄司衙門,大刑伺候,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