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果然可行?”
“你以為呢?”
“但那張大富很是吝嗇,每次帶的賭資皆不太多,無論輸贏,到點便走……”
“這便要提前做些工作了,溫水煮青蛙嘛……咱們先煮他六七天,少贏多輸,他那興趣自然就有了……”
“妙極!妙極!張大富的身家,多的不說,二三十萬貫總是有的,此計若成,俺取四成便可!”
“這怎麽行?你我五五開,若是不允,這事就罷了!”
“甚好!甚好!那俺就佔了這個便宜……”
一番簡短切磋,原本差點要見生死的老少二人,頃刻間統一戰線,成了共進退的盟友。
按約定,西門朔負責與人對賭,賭館則負責出錢、出人。
出錢,是前幾日用來做餌,賠給張大富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出人,一來是防著最後一天張大富狗急跳牆拚命,二來是防著他鬧,須得上下打點。
事關重大,二人立好字據,按了手印,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兄弟果然大才,俺是相見恨晚呐,卻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誰?”
“西門朔……老兄如何稱呼?”
“俺叫周秀,表字菊軒。”
西門朔一聽,差點就噴了。
菊軒……
軒,不就是門麽?
他忽然記起這是誰了……
老蘭小說裡,不就有個周菊軒,阿慶爹死了之後,娶了春梅為妻,收留過與春梅通奸的陳敬濟,後來死於對金作戰的麽?
說起來,這廝也可憐,是個直腸子,不好女色,忠心耿耿,頂著綠帽子上戰場,最終馬革裹屍。
居然有人以菊門為表字,不知是他爹太有文化,還是老蘭的惡趣造成的。
“原來是菊……那個軒兄,久聞大名,久聞大名啊!如此,小弟便先家去,明日申時再來?”
“那兩千貫錢,俺明日就著人送去……”
“菊軒兄客氣了,這場戲可得做足,外人面前,你我還當有仇的樣子,該如何,便如何……”
先取兩千,余下的萬四,西門朔全不要了,算是二人“合股”,給張大富留著。
周秀對此事很是放心。
一則,因為西門朔的賭術。
能讓喬管事輸急眼,便不是賭神,對付張大富也綽綽有余。
二則,即便事情未成,損失也不大,至少不會比一萬六更大。
他在賭。
人生不就是一場賭博麽?
……
……
“樓上怎的沒動靜?”
“莫非已打死了?”
“……”
賭徒已走了大半,隻有極少膽大的、相熟的留下,和館裡的小廝們擠在樓梯口張望。
似乎根本未曾擔心,若張秀打死了人,有什麽後果。
“呀!下來了……”
“果然……可怎的打得不凶?”
“……”
兩人從樓梯走下來,西門朔在前,周秀在後。
行走時,二人皆憤憤然,推推搡搡,罵聲連連,看似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但就是沒打。
“不知死活的小子,敢給俺上眼藥,便讓你嘗嘗俺東家的拳頭!”
喬管事很窩火,自這家館子開業以來,他就在此營生,還從未像今日這般灰頭土臉的。
眼見周秀與西門朔勢同水火,但總差了點火候,喬管事乖覺地上去幫了個忙。
閃出一步,剛好將西門朔攔住,歪著頭嘿嘿冷笑。
“啪!”
西門朔一言未發,伸手在他臉上一按。
同時伸腳,在喬管事腳踝一勾。
喬管事立足未穩,大約以肚臍眼為中心,原地旋轉了九十度,變成了橫向,太陽穴重重磕在地上。
暈了。
周秀在後面看得眼皮直跳,丫的這小子可真入戲啊,都同盟了,對合夥人的手下就不留點情面?
不過他倒不氣,喬管事也著實欠打。
但面子活還是要做。
“小子,可別欺人太甚!”
“我便欺了!你又如何?”
“有種便打一場!”
“打就打!怕你啊?”
說是這麽說,西門朔卻是直接出門去了。
周秀作勢追了幾步,卻沒追上,隻乾癟罵了幾句。
此刻天已黑。
西門朔尋了一圈兒,不見小安子和狗,便走了回去。
“可曾見過我那傭人?十六七歲,白白胖胖的?”
西門朔問館裡的小廝:
“還有條狗,獒犬,有這麽高。”
說著比劃了下。
小廝搖頭:“不曾見。”
這時另一個小廝跑過來:“莫不是後院綁的那個?”
“綁的那個?”
西門朔正疑惑,已經有手腳快的將小安子扶了過來。
之所以用扶,是因為小安子很是挨了一頓揍,走路困難。
“混帳東西!”張秀黑著臉,每個小廝連帶喬管事賞了一腳。
這就有點尷尬了。
群毆加捆綁加關押,這可不像西門朔揍喬管事那樣,很容易變成仇的。
可別因為這茬兒,把剛談好的大生意攪黃了。
話說,還有一筆賭債未償呢!
“小官人……”
小安子委委屈屈的,真哭了:
“俺以為你被他們打死了,想救你來著,卻也被打了……”
西門朔哭笑不得。
這麽大人了,還哭!不知道本少才九歲?
原想教訓他兩句,也罷了。
這家夥雖然本事不怎麽的,還膽小怕事,但確是忠心,調教調教,還有救。
“且別哭了,丟本少的臉……小安子,傷得可重?”
西門朔眨巴著眼睛, 關切問道。
“哎呦喲,這下不得了,腰杆兒要斷了,肚子裡也疼得厲害,腿腳也走不得了!”
小安子果然機靈,連忙就要往地上倒去,一邊哼哼:
“小官人,俺莫不是要死了?”
周圍人皆是嘴抽抽。
剛才似乎也沒這麽嚴重吧?
“還不去支些錢來,賠與這小兄弟就醫去?!”張秀喝道。
湯藥費拿來,小安子傷情頓時好了許多,扛了五貫大錢,樂滋滋的,朝打他的那幾人狠狠瞪了幾眼過去。
“小安子,安貝呐?”
西門朔臉色不善。
好容易得了一條稀世好狗,都快養熟了,要是丟了可心疼。
從目前來看,單護主這一條,小安子還沒安貝好使呢!
“俺不知啊,俺光顧著衝進來救小官人你了……”小安子期期艾艾答道。
“東家,那小子的狗,俺倒是瞧見了……”
這時,一小廝跑到周秀跟前耳語。
周秀聽了大喜。
“原來是那幫潑皮,這下好交代了!”
便喝道:“兀那小子,且別鬧了,俺已知曉你那犬的去處!若再不去,怕是就被人殺了吃肉了!”
PS:關於周秀其人,老蘭的小說裡便有,謂之“菊軒”,可能也有惡搞之意,身份為守備。但小文書細查了一下,宋時並無守備這一官職,而是明清才出現(守備為明清鎮邊武官,位次於遊擊將軍),想必是老蘭圖方便張冠李戴了。小文書擅自做主,為菊門兄安排了個好位置,原因為何,容後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