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了的鴨子,居然飛了。
西門朔很是沮喪。
不甘心的小官人撿起石頭,就向那文士砸過去。
可惜滑翔速度極快,三塊石頭,只有一塊洞穿了他的羽翼,卻未造成什麽致命的傷害。
看著文士搖搖擺擺不知飛向了哪裡,西門朔歎息一聲,轉身就走。
喪家之犬而已,管他是死是活?
“嗯?人呢?”
回頭,在那山上找了一回,除了死屍,或是重傷難以動彈的,其他賊匪竟然全不見了。
西門朔感覺很沒意思,點燃了一棟茅屋,便找了個上風口,坐下來等。
到處都是便溺,氣味兒極是難聞,唯有如此,才能好受些。
之所以沒將山上茅屋全部點燃,是因為西門朔覺著山上精致不錯,沒必要搞過多破壞。
……
……
此刻,西門慶等人早就倦意襲來,困得不行。
快忙活一整天了,東西都沒吃,臉也沒有洗,還四處奔走,如此辛苦,對大官人可是頭一遭。
除了擂鼓的,叫罵的,其他人隨意找了地方,早就睡死過去。
周秀和他那尊師見了,又是搖頭不迭。
如果現在有一彪人馬從山上下來,無須太多,二三十人,就能取了西門慶的性命,而後輕輕松松殺出重圍去。
照西門慶這麽行軍布陣,居然還不死,也是稀奇了。
“咦?山上怎的起火了?”
周秀忽然奇道。
西門慶這便也有人瞧見,大叫起來:
“起火了!起火了!”
“大官人妙計果然奏效了!”
“賊人已經走投無路,縱火自-焚了!”
“……”
西門慶聽見喊聲,忽然驚醒,爬起身來,往山上瞅了瞅,哈哈笑道:
“俺說什麽來著?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看看,受不了吧?崩潰了吧?小的們,隨俺殺上山去!”
“大官人英明!”“群雄”紛紛鼓噪,隨即開拔。
唯恐西門慶有失,武松武植兄弟緊緊護在身旁。
其實卻是多慮了,西門慶喊得凶,自己卻走在隊伍的尾巴上,根本沒有身先士卒的意思,何來的危險?
李知縣和李強也打起精神,跟在西門慶身後。
此刻,李知縣心裡是無比敬佩,也無比的氣悶。
丫西門慶果然了得,隨便整個攻心計,就將鷹嘴崖這天險拿了下來。
氣悶的是……早知如此,自己也行啊!
何至於讓西門慶這廝搶了功勞?
還讓自己背了偌大的鍋?
“大官人,本縣還有些憂慮啊……”李知縣欲言又止。
這是要挑刺兒了。
西門慶搖著扇子,瞟了李知縣一眼,譏笑道:
“憂慮?你會憂慮個鳥毛?”
李知縣差點被噎死,卻忍著氣:
“此刻這山上定是亂起來了,卻不知混亂之中,小衙內是否安好?若有歹人狗急跳牆,傷了小衙內,大官人又如何交代?”
呀!倒是忘了這茬兒!
西門慶心頭暗道一聲“不好”,卻不形之於色,饒有深意地看了李知縣一眼,打了個哈哈:
“小衙內吉人天相,斷然不會有事!大人……你這居心不良啊!莫非咒罵小衙內來著?”
李知縣又被噎了一下,喉頭聳動,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叫道:“胡攪蠻纏!豈有此理!”
李強心頭當然也是擔心的,
但這會兒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唯有無條件信任西門慶。 瞪了李知縣一眼,李強擠出笑容:“大官人,我等還是快些,遲則生變啊!”
說完,忙是揉了揉眼睛,摳了兩坨眼屎,不著痕跡地彈了出去。
“本押司有成竹在胸,李強兄弟無需擔心,且緩行上去。”
他已盤算著,如果那小衙內真死了,要不要在山上,把李知縣、李強這夥人也結果了算逑。
行軍過程中,前面不時響起慘叫,還有稀稀落落的打鬥廝殺,西門慶不願犯險。
賊匪早已大亂,山上的防禦卻在。
十八道關卡,加上沿途無數歹毒機關,就算不用人手防禦,也能葬送許多人性命。
幸好大官人帶的人多。
在付出了三十二條人命,以及五十七個人損了胳膊腿兒的代價之後,“大軍”終於去到了鷹嘴崖上頭。
“好慘烈!”
“賊人果然是崩潰了,竟然自相殘殺!”
“屎尿都嚇出來了,這得驚恐到何種程度?”
“大官人威武!”
“……”
人們亂雜雜地滿山搜尋,對現場均是不解。
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賊人,顯然是經過了一番廝殺。
只是,死得卻蹊蹺。
無法解釋,便將所有的功勞安在了西門慶頭上。
下山之後,還得找大官人領錢呢……
“哈哈哈,區區幾個賊匪,滅之如反手也!大家休要謬讚,快去尋小衙內去要緊!”
西門慶難得謙遜了一回。
倒不是別的,沒見著西門朔,大官人有點心不安。
就在這時,西門慶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
“有危險!”
西門慶直覺地暗呼了一聲。
豁然扭頭,就見不遠處,一個精瘦的漢子大步向自己奔了過來。
他手頭提著一杆鐵槍,槍間劇烈震動,槍花好生炫目!
一看那架勢,西門慶就知道,這人絕不是自己能抵擋的。
他只會點簡單的槍棒,欺負欺負老實人,或是普通的潑皮無賴子倒是可以,遇到真正的練家子,就要露餡兒了。
“紅袍小兒!納命來!”
那漢子自然便是王傑了。
山寨毀了,兄弟們要麽死了,要麽逃了,王傑隻覺心如死灰,乾脆殊死一搏。
只要殺了對方的主事之人,也算對兄弟們、對自己的事業,有個交代。
目標很好辨認。
西門慶被眾星拱月般的簇擁在中間,而且身著一身大紅,極是耀眼,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瞅見。
王傑貓了許久,也隱忍了許久。
現在,他終於出手了!
一出手,便要命!
刹那間,五丈的距離就被王傑拋在了身後,一杆鐵槍帶著無比的怒火和仇恨,向西門慶心窩蒙扎過去!
“吾命休矣!玉樓……”
避無可避,眼見將死,西門慶竟然想起了剛娶進門的孟玉樓,倒不算薄情寡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