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縣回去了,帶了十貫錢。
他倒是想多要些,但大官人隻讓他拿銅錢,而且非常大氣地允諾,隨他拿多少皆可。
至於那些金錠銀錠,奇珍古玩,那是想都別想。
但是,銅錢沉啊,用了吃奶的力氣,才將十貫錢拖走。
即便是四十公斤,對身體瘦弱的李知縣而言,也是一個極大的鍛煉了。
周秀也回去了。
周都監帶了不少人,後續還叫了數十個廂兵過來,駕著牛車馬車和驢車,光是拉錢,就拉了三趟。
六萬貫銅錢,一箱子金錠、三箱子銀錠,以及許多綾羅綢緞,外加那個五進的豪宅,幾乎等於是天降橫財。
至於那些田莊地產商鋪礦山的股份,都在一紙契約裡,周秀暫時懶得去管。
怪不得都監大人走的時候,笑眯眯的,一點都不覺得吃虧。
大官人也回去了,走的時候,目光充滿了幽怨。
他氣啊,都特麽充血了,卻被老爺子一攪和,連張錢氏那胖子都沒能帶走,更別說那幾個很是養眼的婢女了。
用老爺子的話說,四泉兒雖然正當年富力強,但也不能過於放縱,須得惜身,且大喜在即,不宜另起事端。
這個理由很強大,西門慶隻得從了。
但是,大官人對小官人很不喜。
他敏銳地覺得,自家大郎發育過快,已經極具威脅了,讓西門朔守著那些如花婢女,恐怕過不了過久,黃花菜都涼了。
西門朔當然覺得很冤枉。
都是老爺子做出的決策,怪我咯?
“大父,你這招太損了!”
到了晚上,爺孫倆嘮嗑,西門朔忍不住笑意:
“看爹爹那樣兒,都快急眼了,不如讓他領幾個回去?”
西門達哼了一聲,道:“不可!絕對不可!”
西門朔:“為何?”
西門達:“若是家裡女子多了,四泉兒成天忙著把玩,何來精力經營家業?”
西門朔笑道:“那大父便留著自己把玩吧。”
“你個小崽子!”
西門達作勢一腳踢來,罵道了兩句,歎道:
“大父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過呢,這女人啊,天生是禍害,大父便想著,過幾天兒全賣出去,便一切都妥了。”
西門朔想了想,這的確是個麻煩。
算上張大胖的妻妾,和他僅有的兩個丫頭,現在院兒裡共有大大小小十六個女的,要是不小心,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賣了?那能賣幾個錢?”
西門朔從內心裡,對這種買賣人口的行為非常不齒。
但話當然不能名言,便笑道:
“大父何必做個姿態,從中擇幾個順眼的認作乾女兒,回頭嫁出去,也是一樁功德?”
“乾……乾女兒?”
“就是義女,白多了一堆女兒,大父不是老來福?”
西門達聞言,有些心動,卻是遲疑道:
“倒是個辦法,可……那豈不還得賠上許多嫁妝?”
西門朔腹誹道,果然還是小農情懷啊,剛剛白得了偌大橫財,卻連這麽點小錢都舍不得。
“大父何不想一想,若是這些女子能嫁到好人家,關系好了,我西門府不是多了許多臂助麽?”
西門達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猶豫著:
“容大父思量思量罷……”
“小官人,可有閑麽?”
這時,婢女春梅走了過來,
在門口怯生生問道。 西門達眼睛亮了一下,笑眯了眼睛:
“丫頭,有事?大郎忙著,老頭子倒是有閑,進來說說話兒?”
西門朔搖著頭,將春梅拉著便走。
小安子一直在外邊兒候著,也跟著主子前去。
西門達坐在椅上,不迭聲罵道:
“小兔崽子,忒不孝,不孝!說說話怎的了?”
西門朔深知,老爺子滿腦子都是少兒不宜的東西,一定要讓他遠離女色,否則肯定活不了幾年,到時無人壓製大官人,那才是事兒呢!
“醒了?”
路上走著,西門朔問道。
春梅忙是回答:“金蓮兒喝了些粥,先前便醒了,奴家見小官人陪著老太爺說話,便沒敢擾。”
說話間,到了西廂房,便聽見裡面傳來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
“可是西門小官人?快請進來。”
春梅開了門,西門朔略一遲疑,便踏了進去。
大眼一瞧,竟有些愣了。
潘金蓮正半臥在床上,後腦杓枕著兩個枕頭,雖然還是虛弱得很,但臉上明顯多了些血色。
頭髮沒怎麽梳理,散落在肩頭,卻襯托著一張俏臉愈發的俏了,有種西施美。
隻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裡衣,風光隱隱約約。
更難得的是,即便經年受苦,且餓了多日,但這位名媛的身段依然挺拔,薄被都蓋不住峰巒起伏。
特別是她那雙眼眸,含羞帶怯,雨蒙蒙的,天生自帶一種勾魂奪魄之能,讓未成年的小官人都有點心動。
“果然是妖精般的人物,先前倒是走眼了……”
西門朔收斂了心情,在春梅挪來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也不說話,就那麽打量著潘金蓮。
此情此景,春梅是女子,自是無妨,但小安子哪兒敢留著,早就退到外邊兒去了。
“小官人何以如此看著奴家?”
潘金蓮遭不住,終是紅著臉問道。
別看小官人年紀小,卻也是久經沙場,血海中殺過來的,對女人的手段,在這年代,即便是大官人也望塵莫及。
而且,少年郎長得也好看,女子一見就會心慌慌的。
潘金蓮抵不住小官人的目光,感覺跟刀子似的,仿佛要把本就少得可憐的衣衫給撕碎了去,很是羞怯。
西門朔淡然笑道:“未曾見過,看看何妨?”
“小官人勿要說笑,奴家雖然低賤,卻也不是任憑輕侮的!”
潘金蓮竟然板起了臉,嗔道:
“若是小官人有甚歹意,不妨乾脆給奴家一把剪刀!”
西門朔微微愕然。
金蓮兒有這麽烈性?
或者,是故意拿捏,待價而沽?
“歹意?我能有什麽歹意?我特麽才九歲,你想得美!”
俄而,西門朔失笑,接著便是哈哈大笑。
潘金蓮聞言,一臉不可思議:
“怎的可能?奴家看著,小官人怎麽也該十四五歲了……”
西門朔懶得回答,冷笑道:
“話說,你舍得自盡?”
潘金蓮頓時漲紅了臉,不知如何回答。
下一刻,她便突然淚流滿面。
“小官人如此戲言,奴家情何以堪,乾脆死了,也落個乾淨吧!”
說著,她竟爾將頭往床沿上猛撞了去。
西門朔倒是愣了。
這……
竟然真是個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