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申請連接,正在上傳位置……”
冷靜的電子音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孫無情的腦海裡,兩年前,他也處於同樣的境遇。原本平靜的大腦內,忽然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他原本應該習慣的,他已經習慣了快兩年了。
就在房間內,孫無情猛然睜眼,自己的腦袋正被虛擬設備套住,眼前一片黑暗。他迅速的摘下設備,燈光刺進他的眼睛,他感覺到身旁的牆壁有動靜,但還是第一時間摸索著身上的口袋。許久,才摸出了一個盒子。
“第七次申請連接,正在上傳位置……”
這句話如同利刃一般一聲聲刺在他的心上,孫無情甚至有一種眩暈感,就好像一直大手握著他的腦袋,手指死命的要往裡鑽。
但當一管藥劑打入他的頸動脈後,一切都再次安靜了下來。
他睜開了眼,破壁者半截身子在他面前的牆壁內,那雙小眼睛有些擔憂地盯著他,場面卻顯得有些恐怖。
“沒事。”孫無情再度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把這個小盒子重新放回口袋裡。他的動作完全被破壁者看著,但他已經沒有心情在意。
為什麽“朋友”的聲音又可以再度出現在他的腦海?孫無情思考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抬頭問破壁者:“現在外面是什麽時間?”
破壁者退回了牆壁,現在這裡幾乎不能使用電子設備,他需要去外面確認一下。
一分鍾後,他告訴了孫無情一串時間。
距離孫無情離開聯邦,正好過了兩天。
很明顯,藥效過了。
孫無情數了一下盒子裡剩下的藥劑,只剩七支。他一開始沒有考慮這件事,鍾離望也沒有說一管藥劑能持續多久,但現在看來,一旦藥效過了,“朋友”就能捕捉到他的位置。
不論他被關在多少個黑箱中,甚至是在失落綠洲的世界裡,他也會被強製退出。他的意識被這台計算機連接上,大腦的量子結構很快歸於無序且混沌,無法解釋的手段讓兩者互相接收到了對方傳遞出的信息,他的位置,應該已經暴露無遺。
“怎麽回事,你見到誰了?”破壁者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一個穿白襯衫的青年,戴一個眼鏡。”孫無情沒有多說什麽,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一扭頭,發現秦楚安因為這動靜慢慢醒了過來。
他穿著聯邦的智能戰甲,但裡面的能量核心已經被破壁者抓了出來,除了能抵擋幾枚子彈,已經失去了其它功能。
“孫哥?”熟悉的聲音從他嘴裡出來,秦楚安摸著腦袋,從床上坐起,第一眼就看到了孫無情正狐疑地看著他。破壁者已經躲進了牆壁,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這是哪裡?我們回到聯邦了?”見孫無情沒有說話,他便習慣性的打量著整個房間,但這一個狹小、逼仄的灰白房間根本不像什麽安全的地方,倒像是一個牢房。
“你真的是秦楚安?”孫無情把椅子轉過來,翹起腿:“你怎
麽會帶著部隊在阿什隆市政府大樓地下室?”
秦楚安聽後皺起了眉頭,他想起了他暈過去的原因。他帶領的聯邦小隊碰到了另一隊莫名的勢力,他們看見黑色的影子在牆邊遊動,落入了他們的陣地,他們舉槍迎擊,但卻死了不少自己人。
過了一會,白色的雷電和赫爾墨斯的低語在地下室閃耀和回蕩,他們似乎在追逐著剛才騷擾他們的隊伍,所以秦楚安帶著人跟了上去,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擊,比自己的要強上太多。
一個隊伍裡,居然有三名執法者。
“這麽說,我們是被抓了。”秦楚安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還以為孫無情也和自己一樣被抓到了這個牢房來,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不對啊,這次任務根本沒有讓你來啊?”
為了這件事他還跟張靈秋有了不少猜測,畢竟他也不是傻子,木伊那克下發生的事,他歷歷在目。唯一下地的是孫無情,回來後哪也不許去的也是他,不得不讓人產生諸多猜想。
但現在,為什麽他會坐在自己面前?
“這裡還是阿什隆市。”孫無情沒有說出自己來這裡的細節,他確實看到了秦楚安帶兵侵入了敵人的基地,槍聲和鮮血就漂浮在他的眼前,不過是三天前的事。孫無情不相信他安然無恙,整個聯邦部隊現在都陷入了一種沉默之中,像秦楚安這樣重要的人物,應該是被保護起來,而不是任由他隨處亂逛。
“不應該啊?”秦楚安下了床,正在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嚴重的傷勢,一邊說道:“我父親讓我出來的時候,說這裡已經不剩多少黑塔的人了,除了聯邦部隊外,要射殺敵人所有的有生力量。所以我才剛上了那支隊伍,沒想到那裡還有執法者。”
“是啊,是。”孫無情一直盯著他,卻發現他的任何動作都和以往一樣,沒有什麽異常。
“哎,這到底是哪?我們真的被抓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你會在這裡。”他開始有些焦急,這個房間沒有門,整個就像一個大鐵皮,密不透風。
如果是被抓了,他們總要想辦法出去,但孫無情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似乎在等著什麽。
很快,檢查完整個房間的秦楚安,終於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看著他自然的動作,有一個瞬間,孫無情認為他並不是裝出來的。
但很可惜,什麽都沒有發生。
在秦楚安的眼睛裡,所有物質的分子結構一覽無遺,盡管最終是否能夠創造或毀滅某種物質,需要時間掌握,但至少他要能看到這些分子結構。
什麽都沒有。
這一次,輪到秦楚安徹底慌了神。
“怎麽回事?”他喃喃道,再一次伸出手,但牆壁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孫無情這回完全放心下來,不管是克隆人也好還是聯邦清洗了這個人的記憶也好,但沒有恩賜,他根本就不是秦楚安本人。只不過是一枚無辜的棋子,或許是被拿來混淆視聽的煙霧彈。
“孫哥,怎麽回事!?”秦楚安一臉無
辜地看著他:“我的恩賜怎麽沒了?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你怎麽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這句“孫哥”,倒是叫的熟練。孫無情牽起一絲輕蔑的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在他眼裡,聯邦的形象已經沒有原先那麽光彩,他當他選擇再一次擺脫“朋友”的跟蹤,就代表他的心離那片土地,越來越遠。
他什麽都沒說,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而是先低頭檢查了一遍身上攜帶的東西,然後敲了敲牆壁。
下一刻,破壁者從牆中探出身來,小眼睛看了秦楚安一眼,然後拉住了孫無情的手腕,把他帶離了這個房間。
“孫無情你他媽……!!”秦楚安的罵娘聲被牆壁擋住,等到黑暗過後,孫無情又回到了之前的房間。林瓊露正在床上晃著小腿,百無聊賴。
白大褂,持椅人和承萬裡各佔了剩下的角落,四個人再次見到孫無情,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每道目光都有著不同的深意。
“你見到誰了?”持椅人問道。
“戴眼鏡的。”破壁者說道。
“戴眼鏡的?”白大褂看著持椅人一臉明白的樣子,扶了扶墨鏡,先望向持椅人,又看向孫無情:“那是誰?”
孫無情聳聳肩表示不知道,失落綠洲很明顯想隱瞞其它人的身份,只需要說出一個特征,他們就心知肚明,而並不想讓孫無情等人知道。
“如果是他的話,我們會見到的。”持椅人感受到白大褂窮追不舍的目光,再次開口。
從他離開這個房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 大家都各有各的疲憊,尤其是林瓊露,沒吃過這種長途跋涉的苦,表情中藏著一絲絲苦澀,但沒有很明顯的表露出來。
“秦楚安學長怎麽樣?”她看了看孫無情身後。
“他醒了,但沒有恩賜。”孫無情搖了搖頭,在床邊的地板上盤腿坐下。持椅人向破壁者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點點頭,兩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情,但沒有人察覺到。
沒有恩賜,就意味著不是他本人。林瓊露也對他失去了興趣,只能又躺回冰冷的床上。
破壁者重新藏回牆壁裡,這裡的五個人各懷鬼胎,卻擠在同樣一間狹小的房間內,氣氛有點壓抑。
突然,一陣猛烈的震動從他們身後傳來。似乎這個鐵盒子被什麽撞擊了一下,就像大海中的一艘小船,所有人的心底也都跟著一顫。
他們都看向發生震動的位置,破壁者肯定第一時間去查看了,這裡只有他能自由活動,要是現在空中砸下幾枚核武器,那這些人都要命喪於此。
很快,破壁者重新出現在房間內,但是眉頭緊皺,帶來的明顯不是好消息。
“是東國的人弄的。”破壁者緊張到有些結巴,剛才幾十把槍都對準他的腦袋,就算反應速度再快,也抵不住這些穿甲彈:“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不是來殺我們,但要我們立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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